瑞克他們撤退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小巷子裡就已經看不見他們的人影了。
如若不是臉上還隱隱約約的傳來一種刺痛感,顧景舟還真的會以為那群家夥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過現在的話。
顧景舟抬手擦過臉上的傷痕處,指尖上粘上了一抹鮮豔的紅,他輕撚著手上的血液,眼中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他是光明正大的住進年祁家的,藏在暗處裡的人沒有人會不知道,所以,年祁會怎麽看待這一次明顯是在打他臉的行為呢?
一想到這,就連手上的果子都變得香甜可口了許多。
顧景舟微眯起雙眼,隨後看了眼自己現在的慘狀:
臉色煞白,臉上的口子劃得有些大了,鮮血順著臉頰流到了衣襟上,在潔白的領口上顯得格外顯眼。
就是……
顧景舟忽然想到了他身上還有一絲破綻,就是他現在的衣裳,有些過於整齊了,一看就不像是被堵過的人。
一想到這,顧景舟放下了手中的吃食,模擬著剛才遇見的那夥人的脾氣,想象著他們會怎樣使用著力道,對他照成傷害。
而後,顧景舟就著想象力,一比一的還原了。
他的手藝很不錯,為了避免太過於明顯被多疑的年祁看出來,顧景舟又欲蓋彌彰的將自己剛剛打亂的衣裳整理好,只是衣服上的褶皺還遺留了下來。
萬事大吉,就等著年祁下班了。
顧景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隨後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糕點,拎著,高高興興……不對,是興致不高的走了回去。
顧景舟回來時年伯正好出門不在家。
也好,顧景舟針對的只是年祁,並不想要年伯為他擔心。
顧景舟出門時已經向年伯討要了鑰匙,所以他可以打開自己的房門,進去換一身衣服。
總是要換的,沒有人會在被人堵了之後還穿著那身衣服,不僅太過於刻意,還傻。
對於顧景舟而言,臉上的那一道傷疤,足夠年祁想到很多事情了。
對於沒事可乾的人來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東西,可以說,除了隔應人,沒有半分用處。
對於顧景舟來說,則不盡然。
將今天從李顯那裡得到的消息詳細的梳理一遍,還要小心的防備那群在暗處覬覦那批寶藏的人,更何況,年祁的警惕心,也足夠顧景舟忙活了
“現在申城的主勢力是豐系的豐戚,還有警察局的年祁,和那群外國人。”
顧景舟用手撐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就今天這事來看,估計是個衝動魯莽的家夥,就算不是,也肯定是人心不怎麽和,不足為慮;年祁這一方,倒更像是喜歡不落人口舌,兵不血刃。”
“這樣看來,就只有豐系還沒有出現了。”
顧景舟皺著眉,口中喃喃自語。
“要設個局將他們全都引出來才行啊……”
這事說的容易,做起來倒是麻煩的厲害。
顧景舟一想,就等到了天黑。
此時的年伯早已歸家,看見顧景舟正在想事情,也就沒有打擾他,而是讓他專心致志的用心。
此後,再過不久,年祁也回來了,而顧景舟,也正好想到了該如何破這個局。
“阿祁回來啦!快過來吃飯了!”
年伯探出頭來,他聽見了門打開時發出的聲響。
“嗯,好的。”
年祁乖巧的應聲,隨後環顧了一圈四周,
並沒有看到顧景舟的身影。 “父親,小少爺怎麽沒有看到人影啊?”
他這樣問道,眉間隱隱有些不善,面上卻是不顯。
“小少爺?”
年伯腦袋上出現了個問號。
“他一直都在房間裡沒有出來吧,我回來時還看見他臥在床上小憩呢?!”
年伯將剩下的飯菜端出來,又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打算去往顧景舟的房間看一看,總不好人還沒全就先吃飯了,這並不禮貌。
顧景舟一早就聽到了年祁歸家時的聲音,但他現在的人設是被迫住進年家,不可以太過於殷勤,所以隻得在年祁問起時,才可以像是避無可避般的出現。
顧景舟打開了門,臉上的傷口被他做了處理,現在除了有些紅腫,除非認真看,否則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我來了,抱歉,我剛醒,實在是有些累了。”
顧景舟一臉的歉意,很是不好意思。
他走到了年伯的身旁,朝年伯鞠了一禮,看起來很是愧疚。
“我應該起來幫忙的,真是抱歉啊年伯……”
“這也太生分了小少爺,來吃飯了,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嗎!”
年伯連忙起身避讓,隨後拉著顧景舟的手,將他摁在座椅上,面前擺上了一大碗米飯,連帶著年祁的碗,都被盛的滿滿的。
年祁看著碗裡的飯哭笑不得,他笑了笑,想要開口寬慰顧景舟兩句,讓他不要過於生分了。
當然了,到底是寬慰還是警告和威脅,其中的意思只有年祁一個人知道了。
隨後,就在年祁的眼睛看向顧景舟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顧景舟臉上,今天早上還沒有出現,晚上卻出現了的傷痕。
一條狹長的口子,不深,但是很醒目。
雖然顧景舟做了處理和偽裝,但到底還是瞞不過年祁的眼睛。
桌上熱鬧的氛圍一下子就消失了。
年祁打量著顧景舟,發現他身上穿的衣服,平白多了很多的褶皺。
年祁不瞎,自然能夠看出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他沒有發問,而是不動聲色地掩藏住了眼底的想法。
年祁的目光雖然有被掩飾,但顧景舟不是個木頭,這樣直接的打量,哪怕顧景舟心裡早有準備,現在也不由得想要發笑。
只見顧景舟緊抿著嘴,眼中流露出一絲疲憊,時不時的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看起來累極了。
年伯還在熱心腸的給顧景舟布菜,也沒有落下年祁。
只是桌上的兩人一個心懷鬼胎,一個食不知味,雖然面上還是一副歡喜的模樣,心裡卻是隻想著時間快點過去,倒有些味同嚼蠟的意思了。
晚飯過後,月上柳梢頭。
年祁並沒有火急火燎的衝到顧景舟的面前質問,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複盤。
依照他的情報,搶奪藏寶圖的勢力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兩方,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種族的差異了,這點可以從看臉來辨認出來。
所以,到底是誰手伸得這麽長,就很有意思了。
年祁坐躺在床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硬幣。
圓形的硬幣在纖長的手指上飛快的跳動著,每次都搖搖欲墜地想要跌下去,隨後又被在一旁蓄勢待發的手指接回去。
“有意思。”
年祁嘴邊勾起一抹笑意,眼中的神色是看不清的混沌。
不管是誰想要試探他,終歸是出手了才好借題發揮,還得要感謝那些個傻子呢~
隨後,年祁站起身來,打開房門,看向對面的顧景舟屋裡,那裡早已熄了燈,看得出,屋主人已經早早的歇息了。
顧景舟早早就睡了,為了完善他的,因為今天的遭遇而身心俱疲的偽裝。
但是。
顧景舟在一片黑暗裡睜開了眼睛,他聽到了有人正在接近他的屋子。
“咚咚咚”
“睡了嗎,小少爺?”
門外傳來了年祁的敲門聲。
此時的夜裡已經沒有了蟬蟲鳴叫的聲響,所以敲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
顧景舟沒有說話,而是像隻鴕鳥一樣的將頭埋進了被子裡。
不出意料的沒有任何的回應。
年祁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隨後不厭其煩的又敲了敲門,大有一種顧景舟不開門不停下來的既視感。
“……來了。”
顧景舟聽著門後不斷傳來的,像是在追魂索命一樣的敲門聲,最先敗下陣來,隻得爬下床,點了燈後,認命般的去和年祁開門。
“有什麽事嗎?”
顧景舟打開房門,而後側過身來,讓年祁進去。
入了秋的夜晚總是有些寒冷的,而年祁,又隻穿著一件睡覺的單衣,況且顧景舟是暫住在年祁的家裡,不好不讓年祁進門。
“有些事情想要問一問你。”
年祁並沒有和顧景舟客氣。
他徑直地走進屋內,拉上在一旁等候的顧景舟,順手將房門關上後,沒有說話,而是感受著溫暖的氣息包裹全身,直到有些冰涼的身子逐漸開始回暖。
而後,年祁再次開口了。
“我看到了你臉上的口子,我想要知道,你是去了哪裡,被什麽人弄的,看清楚臉了嗎?”
話一出口就像是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地噴射出來,沒有絲毫的停歇。
說句不合時宜的話,顧景舟有那麽一瞬的擔心過,年祁會不會因為說話不喘氣而暈倒。
雖然沒用,但是很有趣。
顧景舟被自己腦子裡的想法逗得想笑,但此時的年祁是正面面對著他的,這讓顧景舟有些不好發揮。
“是不小心劃傷了。”
顧景舟低下頭,將傷口隱藏在黑暗中,隨後不再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嘴唇緊抿著。
但是這就夠了。
年祁輕笑一聲,隨後說道:
“是嗎?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事想要找我,就來敲我的門,我就在你對面。”
他走得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顧景舟確認他想要給年祁看到的,經過剛才那麽一下,依照年祁的聰明勁兒和疑心,肯定心中已經有了準確的答案了。
只有對於今天的事情遮遮掩掩,語焉不詳,甚至是毫不知情,年祁才會真的相信他是真的遇見了傑羅芬的人,而不是他在設套。
至於為什麽不明說出來。
誰會對一個把自己關進牢裡的人敞開心扉啊?不會吧不會吧~
這不是就差腦門上貼兩個大字:
我在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