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朱元章走後。
徐達緩緩撐起身子來,這位大明開國猛將,此刻顯得蒼老脆弱,屋外伺候的侍女見狀,連忙將他攙扶起來,他只能虛弱地靠在床邊,望著門外。
良久。
將朱元章送走的徐輝祖回來,見狀大吃一驚。
“父親!”
他忙上前來攙扶著徐達,徐達卻輕輕擺了擺手。
他雖蒼老,但吃過湯藥後,尚可說話,他將那苦藥自己端起來一飲而盡,望著天空道:“輝祖,你可知咱為何一定要來北京?”
徐輝祖聞言眸子閃了閃,抿嘴道:“爹你要保咱徐家富貴……”
徐達點了點頭。
“一代新人換舊人,咱這位上位,忽然轉了性子,沒有動李善長家那位李財神,就連郭恆這種神奸巨憝都沒殺,不是為了修身養性,是他準備留給當今仁皇帝立威啊……”
徐達輕輕咳嗽起來。
他揮揮手,示意徐輝祖靠近。
“上位給咱透露過,我大明歸複漢唐舊土後,勳貴王侯,有功者皆可外地實封,與藩王在邊地就藩,這回北元的皇帝和納哈出投降,咱大明又要擴土數千裡,到時,勳貴又要出顯貴了。”
他此刻說話,哪裡還有先前虛弱無比的模樣。
徐輝祖也是智謀之士,雖說比不上徐達,但常年跟隨他在軍中征戰,而且朝中大小事務,也常常參與,此刻聞言細想了一番,啞然道:“爹,您的意思是,宋國公馮勝他們……”
徐達點點頭。
“咳咳……”
他又咳嗽了一聲,眉頭皺起。
“咱拚殺了一輩子,為大明也打下了半壁江山,上位絕不會苛待咱,咱這位上位,也是個念舊的人,但李存義李財神,宋國公馮勝這種不知輕重之輩,上位是絕對容不了的,李存義被調離大明皇家銀行,就已經是動手的先兆了。”
“什麽時候,如今的聖上朱標,對李存義子侄多有照顧時,就是對李存義,對馮勝動手之時啊!”
徐輝祖皺眉細思。
如今的太子朱標,比起朱元章更加仁義,這個仁義體現在,他對於官員貪腐,並不深究,之時將官員都貶去雲貴川偏遠地區,或者廣西那種苗蠻橫行之地。
這些地方現如今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前世朱雄英在的那個時空,洪武年間,許多蒙古降兵被朱元章派去南方守衛所,受不了南方之苦,寧願叛變,被抓回南京問斬,也要離開雲貴川這個鬼地方。
別說這幾地,荊楚之地,也多有武陵蠻等,湘西之地,不通漢化,其地方蠻民民風驍勇,屢次劫掠大明的驛站和子民。
四川講武堂的武學子,除了征戰雲貴,就是在荊楚鎮壓各類匪徒蠻民。
現如今,南人為北官,北人為南官,已經成了大明的定例。
再加上流放邊疆的恐怖,很多官員在吏治上的確收斂許多,不敢過於枉法,以免被貶去邊地。
這使得官場風氣,好了許多。
“太上皇和皇上,莫不是在為太子殿下養望!?”
徐輝祖大驚。
想到這裡,他刷地站起身來。
徐達欣慰地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咱徐家二代子,有你當家,還能興盛。”
“不錯,縱觀歷朝歷代,以漢代為例,文景之治後,是武帝大殺四方。”
“前朝皇帝修身養性,後朝皇帝武斷專權,屠戮前朝舊臣的事,屢見不鮮,天道輪回不止,一直是各朝各代的定律,有寬仁的君子,就必有武斷的帝王,太皇不動手,是因為他乃和馮勝,和傅友德,和咱淮西老人有打江山的情誼,上位也並非薄情寡義之人!”
“當今聖上不動手,
是因為時機未到,如今漠南和遼東尚未收回,大明要經略大海,急缺人才,無論文官武將,能用還可用得。”“如今,我大明發展迅速。”
“現如今的二五計劃,是搞經濟,只要官員為經濟發展,為民生發展做了貢獻,都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三五計劃,乃是抓軍事,到時候必然要操練新軍,太子殿下就要為自己操練一支良家子鐵杆。”
“三五計劃完成後……”
“就是屠刀滾滾,兔死狗烹時啦……”
徐達難得說了這麽多話。
他這個兒子徐輝祖也是通透人,轉瞬一想就明白,還有不到七年,自己這些個軍侯國公,恐怕就要變成神廟中的木偶了,到時操練新軍,定然是如今太子殿下朱雄英親自上手抓,到了那時,也就殺雞儆猴之時,馮勝傅友德等人現如今瞧著光鮮,太子殿下要軍功,要上位,要在大明軍中立威的時候,他們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太皇殿下和如今聖上,這是在給朱雄英,磨刀啊!
而如今,大明已經定下了國策,大明皇家銀行的國庫要放在北京,日後各地稅銀,全都調撥北京審計核算,再派遣分配,這就抓了財權。
有錢糧,才可以練軍,而要練軍,在北京就離不開他們徐家。
所以無論如何,徐達都要死在北京最好。
徐輝祖重重地點頭。
“上位一定會讓咱陪葬八寶山的,那八寶山,葬著咱十余萬北伐犧牲的將士血骨。”
“咱留下一半兒骨灰在這,也是希望日後天子,無論大明疆域有多大,也能念著我等老兵,為大明北伐開疆擴土的恩情,子孫也有富貴……”
“另外,就是太子殿下的婚事……”
“若他娶了北元皇帝的公主,那必以我徐達之女為側妃,因這北方,皆是我徐達舊部。”
“妙錦,年歲與太子殿下相彷吧?”
“爹, 這……”
……
北京的紫禁城在元代時候修建就很大。
此時經過改建,為了體現環保,而且也是為了防止走水,朱雄英建議全都燒製磚塊來建,不要用太多大木料。
前世那個時空,四叔朱棣靖難成功後為了修建北京城,動用全國之力,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大明的北方水土流失十分嚴重。
如今,自然要以環保為先。
饒是這樣,從安南,緬甸,走海路運來的良木也不少。
它們還有走雲南,以大象拖過來的,走長江水運到南京,然後自南京走海路或者大運河運來,紫禁城的幾個主體大殿,還是用的純木。
至於住處,還有辦公場所,則全都用燒製的青磚房,裡面還留有火炕,用來燒火炕,前世那個紫禁城,冬天凍得要死,夏天裡面主要的大殿為了防止刺客連棵樹都沒有,又熱又冷。
如今,兼具辦公區域和住宅區,分別配置。
辦公區域,也要安置火炕和火牆。
說來很搞笑,在前世那個時空,明朝和大清時,紫禁城常常有冬天凍死人的現象,這還是皇宮。
如今,這北京的紫禁城不僅多了人性化,而且還實用了許多。
朱雄英站在一處大殿旁邊,瞧著這磚瓦房上面的大橫梁,不由道:“這麽大的樹,得長多少年啊。”
“不過,安南和緬甸,這種良木遍地都是,也該收回來了。”
一邊卻忽然傳來一個可愛的聲音,疑惑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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