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養生百年第81章 大明的新階層寡頭
朱標,朱雄英睡在一張床榻上。
朱標穿著薄衫,倚靠著朱標的胳膊,望著床鋪頂部,小聲道:“爹,您說有沒有可能,勳貴們對均田不滿,想要對魏國公下手了?”
朱標手中持著一柄竹扇,他也若有所思。
將竹扇搖了搖,朱標道:“不會,他們盯著的不是魏國公,而是曹國公。”
朱雄英啊地一聲,從朱標胳膊上爬起來。
撓了撓頭,他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
“這次咱們來北平,也不單單是為了文舉武舉,還有就是在北地許多邊關衛所,出現了假幣,咱大明勳貴裡,有人偷偷印銅錢,還有假的大明銀元,就連寶鈔……”
朱標忍不住歎了口氣。
朱雄英大驚。
假幣?
說實話,前世大明的私鑄銅錢等,在中後期很泛濫。
這個時代,也依舊很煩單,韓林兒的曾經的部屬,叫做王金剛奴的,在河北等地到處打遊擊,自己鑄造銅錢,仍然以龍鳳為年號。
但是這些左道余孽私鑄假幣,還勉強能說的過去。
大明勳貴內部……
這下朱雄英壓根睡不著了,坐起身來。
在前世,曹國公李文忠,有兩個地方觸犯了淮西權貴們的整體利益。
他主抓西番貿易,難免和勳貴還有文官集團們的商隊貿易有衝突,另外就是他負責抓軍屯衛所田地,糧餉,還有後續建設。
這等於後勤,經濟,軍事一把抓,每日過手的銀錢是天文數字。
“淮安侯華雲龍之子,華中……”
念叨著這個名字,朱雄英重重地皺了皺眉。
“爹,咱知道為啥了。”
朱雄英左右看了看,小聲道:“皇爺爺其實知道這些事,但是皇爺爺一直引而不發,他是想要來個大的,他開始給您鋪路了。”
朱標眸子一閃。
他輕輕皺了皺眉。
“你爹我也並非是優柔寡斷之人,但殺與不殺,又有區別。”
“胡惟庸謀逆之桉,便是你爹我所抓,是他給勳貴們開了不好的頭,如今咱大明的武將勳貴,太過龐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聯姻。”
“若是他們安心軍事,也就罷了,私鑄假幣,還侵吞九邊將士的糧餉!”
“你之前,一直讓爹小心儒臣,實則在咱看來,儒臣此時並非心腹大患,武將勳貴才是啊……”
朱標說出了一個如今大明朝最現實的問題。
大明開國之後,一直在征戰,而且征戰不休。
國家打了幾十年的仗,文官們在經過前元那種散養狀態,還有寬松包稅狀態後,開始被大量的征集調用,高速運轉,用來給國家收稅。
而且大明對於文官,十分嚴苛。
前元松散放養,也不會追究你盤剝百姓,只要交給蒙古老爺稅收,懶得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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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明就不同了,你又得交稅,又不能盤剝百姓……
他們自然會不滿。
這個不滿累積起來,就是對武將勳貴集團,和大明皇帝的不滿。
這也是後來,土木堡之變,為何大明會有慘敗的原因之一。
當時的大明,才經歷過三征麓川和東南礦工大起義兩場大戰,國家大部分的賦稅,全都被用在了這兩場大戰中。
明軍在土木堡的征戰,又讓大明並不富裕的底子,雪上加霜。
文臣集團,不希望大明再出一個朱瞻基一般能率軍出關作戰的皇帝,所以在土木堡敗亡的某些方面,文官沒有少拖後腿……
這些收賦稅做買賣的士大夫集團,
希望的是一個穩定的可以發展賺錢的和平社會,不需要連年打仗,一打打上百年的大明,他們更怕的是朱祁玉一旦這一場大戰贏了,後面勳貴們更加跋扈……現在的大明也是這般。
大明皇家銀行,還有放開貿易限制,不收商業稅後,迎來了商業的大發展,商人們以錢養吏,官吏給商人行方便,他們的勢力加速活躍,已經超過了朱雄英最初的預期,他們迫切的需要從勳貴,從皇家手裡搶奪各種資源和市場,這放在前世,就是資本家和壟斷寡頭之間的博弈,而如今,勳貴們正在充當壟斷寡頭的角色。
大明很多買賣,就比如說九邊衛所將士們采購棉衣棉鞋,都被勳貴家族的商鋪給壟斷了。
他們在江淮大量圈地種棉花,再用棉花做成棉衣,棉鞋,賣給大明衛所,又出口海外,這就算了,此刻居然膽大包天,開始搞起了假幣……
人的欲望和貪婪是無窮的。
一旦給他們開了個口子,就無法收場。
這也是胡惟庸當年下台的原因之一。
胡惟庸幫助淮西勳貴們搶奪錢糧市場,幫助他們打壓浙東黨和楚黨,為淮西勳貴們撈取利益,讓淮西老人們都念著他的好。
洪武十五年,為了大明皇家銀行能夠順利推進,為了讓大明的第一個五年計劃進行,朱元章對勳貴和文官們做出了許多讓步,在大明朝廷獲益的同時,這幫人也獲得了很大的利益,他們漸漸被巨量的利潤迷失了雙眼,忘記了洪武十三年,朱元章是怎麽對胡惟庸屠刀滾滾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勳貴們靠著天生的權勢接近中樞,靠著他們握有九邊的軍權,在做生意上佔據了絕大部分的優勢,吃了南方文黨們許多份額。
寡頭,還是有軍權的寡頭……
幸虧,曹國公李文忠對大明是完全忠心的,可是這也就觸動了其他勳貴們的利益。
朱雄英感覺,皇爺爺朱元章,在有意的縱容他們,讓這淮西勳貴做大,好對他們一網打盡……
就拿鹽引來說。
九邊的鹽引,幾乎是被勳貴們手下的商人霸佔完了,剩下的一些毛毛雨,才是和文官戚戚相關的大商人,色目商人來分。
這樣會出事……
他們搶奪鹽引,搶奪海船貿易份額,看似是從文官商人們手裡搶的,實則也是從國家手裡搶的,是從大明手裡搶過去的。
然而主管大明這些西番貿易的,是曹國公李文忠。
李文忠不給他們份額,調查他們走私壟斷,他們自然而然會覺得是李文忠在針對他們。
因為李文忠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勳貴們行個方便,可是這樣又是在薅大明的羊毛,國家國家,是先有國才有家,他李文忠首先是大明的曹國公,其次才是淮西老人。
而且將那些真正做買賣的南方大富豪們排擠在外,是個很危險的事情。
南方文人做買賣的體量極大,也不缺錢。
你們一幫淮人自己玩,不帶著我等發財,不搞事情才有鬼……
所以,這有暗害徐達之嫌的華中,他有可能是勳貴們對於李文忠為大明攥取了太多利益而不爽,準備對他和徐達搞點事情。
徐達實際上是北方抓軍事的一把手,李文忠主抓西番和海貿,都有大筆油水可撈,若是他們兩個走了,後面還有別的國公可以頂上。
馮勝,傅友德?
朱雄英不敢想,也許並不是他們。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而文官們樂於見到這樣,必定會在背後推波助瀾。
甚至於,華中被別人當了槍,自己都不知道。
朱雄英揉著腦袋。
和一群帝國最頂尖的人玩腦子,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還有些文人士大夫,似乎放慢了腳步置身事外了,就比如說自己繼母呂氏等人,將興趣愛好放在了培養朱允炆,但越是這樣,朱雄英的危機感越深,這也是他這次要來北方的緣故,朱允炆越是符合文官們的眼緣,自己就越危險。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咱養生是能健體,但是擋不住刀槍啊。
而因為馬皇后身體不佳的緣故,皇爺爺朱元章意識到自己應該在任期內,給朱標解決一些隱患,便開始用諸藩王皇子的手,將之前國內錯綜複雜的派系融合起來,縱容他們抱團,好一網打盡,這是吸取了陳友諒和韓林兒余孽,沒有一網打盡,遺患無窮的前車之鑒。
比如潭王朱梓,有人一直在他耳邊風言風語,皇爺爺朱元章怎麽會不知道?
他放任朱梓被蠱惑,還主動讓陳友諒的舊臣,臨川侯胡美,寧夏衛都指揮使於顯等人,和朱梓走的很近。
這並非是陰謀,已經是陽謀了。
朱元章清清楚楚的告訴陳友諒舊人,我知道你們在打著什麽打算,我也知道你們還惦記著陳友諒兒子陳理,甚至有些人還打算利用潭王朱梓做點文章,但是咱不怕。
咱給你機會,看你中不中用。
你若是不結黨,就給我死了這條心,若是搞事情,那就是一鍋端!
朱雄英揉了揉腦門兒,猶豫了一番,對朱標道:“爹,您現如今頭疼勳貴們,其實咱倒是覺得勳貴簡單,您看,勳貴滿打滿算,也不過七八十人,不會多到哪裡去。”
“但是勳貴的確不能放任他們經商做大。”
“因為他們若是又有兵,又有錢糧,那就是唐末節度使,就不是勳貴了,天下會亂,武人一旦擁有了權勢和金錢,後果不堪設想。”
“咱想對付這幫勳貴,法子也多,我這段時間看皇爺爺的意思,多半是要對遼東動手了,您老實給我交個底,皇爺爺讓您和我到這邊來,是不是為了遼東戰事?”
朱標澹笑道:“你小子還真是機靈。”
朱雄英嘿嘿笑道:“這又不難猜,咱只要分析一番便可得知,武將勳貴做大,有兩個法子可解,一來打敗仗,二來打勝仗,打敗仗,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不是好事,但是打勝仗就簡單了。”
“皇爺爺只要穩住心思,再籌備一兩年,把咱們軍中那幾個大軍頭國公送到遼東來,一戰定遼東,到時候,四海靖平,西南,雲貴川,陝甘,還有山西和燕地,都要花錢修建關隘,軍屯搞建設,也就不需要再打仗,馬放南山,兵歸鄉野,這時候,皇爺爺再給這幾位國公一個體面,他們也該回家好生頤養天年了。”
朱雄英的分析,讓朱標十分欣慰。
他連連點頭。
望著天花板,朱標道:“雄英,這些事情你能明白,為父甚慰。”
“但也仗也並不是這麽打的,收復遼東,是咱朱明皇室的心頭大事,也是文官們的心頭大事,他們也想著遼東收復後,我大明能和北元對峙一段時間,給老百姓們修養時日,江南地區的稅賦,的確太過苛重,咱們對地主收稅多,地主盤剝佃戶就更重,若是能在兩年內將遼東平定,除了讓馮勝等國公馬放南山,還能順勢減減賦稅,南直隸五府,你皇爺爺連年減稅,仍舊連年遭災,賦稅收不起來,其他地方的老百姓,生活也艱難呀。”朱雄英點了點頭。
哎……
這個時代,農作物的種植,過於靠天吃飯。
沒有肥料,沒有高產作物,即便免了賦稅,老百姓想要吃飽飯還是很難,別說現在了,前世那個時空,朱雄英那邊建國之後,六十年代還發生過饑荒,出現過餓死人的現象,而且是大面積的饑荒,當時的救災動員能力,還有當時的糧食種類,產量,都很難做到老百姓每年都保證有飯吃……
那個時空的華夏老百姓,真正吃飽飯,也是二十一世紀的事啊。
朱雄英曾經親身經歷過,二十世紀末時,有些山區的孩子,還穿著破爛,每日靠著土豆番薯玉米度日,甚至一天三頓天天吃土豆。
治大國如烹小鮮。
這事兒的確著急不了。
若是要落實一五計劃,起碼得把姚廣孝帶來的木薯大量種植起來,在南方普及,然後利用南方的高產作物,不停給北方輸血,將大明北方的九邊衛所防線建立。
在利用大明皇家銀行,控制北元,察合台,高麗,倭國的金融命脈,依托大明發達的手工業,以堅挺的大明寶鈔不停的從周邊國家吸血,來保證大明大部分,朝廷能夠控制到的老百姓過上相對而言的好日子。
這必須得來北方坐鎮,保證政策實施到位。
我大明,任重道遠呀……
朱雄英想到這裡不由得怔住,自己之前真是太過樂觀。
總以為自己只要不死,好生養生,就能保證大明未來不走偏。
誰知道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大明的資本積累速度加快了,南方快速富裕,北方如今還很窮,而且在南方,勳貴已經隱約出現了這個時代的寡頭。
一個小蝴蝶扇動的一下翅膀,會對大明造成巨大的影響。
“爹,你知道鑄造假幣的誰嘛?”
朱雄英問道。
“不知。”
朱標搖搖頭。
“軍情司連番查桉,國安司也派出大量諜子打探,仍然沒能查到是誰在鑄造假幣,但是我大明的寶清局寶泉局,戒備森嚴,旁人不可能拿得到錢模,而且也不可能拿得到銅礦銀礦石用來鑄造,你李文忠叔叔多方查探,查出鑄造的工坊,是在北方。”
“至於是北方哪裡,還未能探明。”
“明白了……”
朱雄英眯著眼點點頭,大明的北方並不缺銀礦,在元朝之前的大金國,更是在發現了大型銀礦之後,以白銀為貨幣,鑄造了官方定的“承安寶貨”作為大金國的官方貨幣,這是華夏自漢武帝之後,貨幣史上第一次以白銀為幣材做法定貨幣。
大元繼承了金朝的國庫和幣值,也廣泛的使用白銀。
當年忽必烈奪得大位,支持他弟弟阿裡不哥的那些草原上的蒙古王爺叛亂,忽必烈就花了白銀五十萬錠,足足數百萬兩。
“爹,假幣這事兒也好辦,北方的銀礦,銅礦,只有那幾個,您要是信的過我,將此事交給我來辦,我讓姚廣孝去做,他多半能查得出來。”
“我就是擔心,查出來了,您舍不舍得下手……”
“咱大明這些勳貴,個個都沾親帶故的,我總感覺有膽子下場鑄假幣的,並非是一般人,怕是國公一級,或者二代國公……才有這個膽識,否則普通的侯爵哪裡敢做?”
“而且,此人不僅做了,還大張旗鼓的花假幣,根本不怕被人告發,說明關系極硬,怕是我大明軍中有底子的人。”
“哎……”
朱標輕輕歎息一聲。
“是啊……”
朱雄英在腦海中思索著可能會做這件事的人,有可能的太多了,甚至可能是南方的文官集團在故意推波助瀾。
大明是絕對不可能讓這幫勳貴做成寡頭的。
若是按照這個趨勢,很快皇爺爺就要發動遼東戰役,盡快將國內的大仗打完,接下來勤修內政,將主要精力集中在對付這幫做大的勳貴上。
文官們,這段時間要得利了……
朱雄英呼出一口濁氣。
大明的武舉,要到明年才能開科,培養出一批新的勳貴,還為時尚早。
幾個大明的藩王,似秦王朱慡,晉王朱棡,燕王朱棣,能夠壓得住勳貴的,也就晉王和燕王,自己二叔秦王朱慡,已經被自己側妃鄧氏給架空了,活像是個提線木偶。
靠著皇室成員壓製勳貴,很難。
更何況,許多皇室成員,要倚靠這幫勳貴們維持藩地的安穩,秦王朱慡娶了鄧愈的女兒,晉王朱棡娶了謝成的女兒,朱棣娶了坐鎮北平的徐達的女兒……
略一思索,就知道為何。
難啊。
見朱雄英憂心忡忡,朱標笑道:“你之前口口聲聲說著憂愁傷神,不養生,如今為何這般?”
朱雄英咧嘴笑道:“爹,以前我養生,是怕死,如今我不提養生,是因為我已經到了養生化境,咱不吹噓,就我這身板兒,萬中無一,除非是有人對我下黑手,咱不會有啥大問題。”
他想到這裡,都著嘴道:“我反倒是擔心我以後會不會也沒兒子……”
“咱三個舅舅,常茂,常升,常森,全都沒有子嗣,咱外祖父開平王這一支,血脈太過霸道,常茂大舅說,好幾代都子嗣不多……”
“哎,我年幼,尚未婚娶,連個小娘都無……”
“你這浪子!”
朱雄英又嘿嘿笑了笑,眼神閃爍,道:“爹,說真的, 咱這一路走來,我見北地百姓,作風樸素,多能艱苦勞作,百姓雖然面無菜色,但是生活積極向上,很多底層老百姓,都覺得咱們大明比大元好,過得比以前有盼頭,個個眼裡都有光。”
“而且,他們被蒙古人欺辱過,給蒙古人當牛做馬,保家衛國,義不容辭,也更愛戴我大明。”
“反倒是我大明南方,百姓富庶,只要手腳健全,倒是餓不死,老百姓們飽暖思**,咱做個大明日報,馬上就有人搞出了一些隱曲兒黃報,還有什麽有圖畫的金瓶梅,在小報上連載賺錢,老百姓因為國家賦稅收的重些,怨言頗深,南方讀書人又多,三五子讀書生員,就喜歡聚在一起,討論國事……”
“我大明南北,有隱憂啊!”
“咱們,一定得把北方給經營好咯。”
朱標點點頭。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有人誣告你三叔晉王謀反,你五叔周王朱橚,也被人拐騙犯了錯,至於你二叔秦王,他著實是讓你皇爺爺失望啊……”
“他做了什麽?”
“他對那王保保之妹觀音奴深陷情種,偷偷幫觀音奴送書信給北元,暗通北元,而且藩邊重事,一概不管,全都被那側妃鄧氏把控,如何能不叫你皇爺爺傷心?”
“若果不是我為他擔著,幫他說話,他早就被你皇爺爺召回南京訓斥了。”
兩人正說間,常茂在外大聲呼喊。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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