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聯合，共抗外敵！”

　　“打倒帝國主義，收復關東四省！”

　　“……”

　　學生的遊行口號在寶來街上響徹南北。

　　“要命咯，這幫學生又來咯。口號喊的震天響，不如當兵來的實在。這幫娃兒要是在我們老家那兒，早就抓去關起來了。”小老大望著遊行隊伍不禁吐槽道。

　　“奏是，這要是我們那肯定也得抓起來，竟敢這般造次。以前我們也是學生，可我們都當了兵啦，只是……”小眼睛的余治接著說道。

　　老末繼續吸溜著米粉，沒有說話，而且也沒有打算說話。

　　小老大看著不說話的老末，隨口問道:“李冰啊，要是發生在你們那，會如何呢?”

　　“在國民政府地遊行?你說呢?”老末平靜的回答道。

　　小老大聳聳肩，接著剛才的話茬兒說:“山河有恙，我輩當戒筆從戎，以身報國。”

　　“奏是！我們連長十七歲時就能以百名鄉勇，擊潰了三百流寇。那是相當的……”余治看著發呆的連長不禁泛起了疑惑:“連長?您說是把，連長?連長……”

　　年輕軍官半夾著涼粉，半張著嘴，像一尊雕塑般望向店裡的窗子。

　　只見窗內有一女子在靜靜的望向遠方，她的目光柔和而又堅韌，如質地精美的玉石，令人著迷。

　　年輕軍官都沒注意到街上的嘈雜聲，而被跟前的急躁聲打斷了神。

　　“哦，口號啊，口號好。孫文先生就曾喊出:‘驅逐韃虜，振興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我輩且當……’”

　　年輕軍官在說話間，裝作不經意的又望向了那扇窗戶，只是窗裡的人只是輕暼了一眼，便轉過身去。

　　“……當，當自強。”年輕軍官在桌前四顧繼續說到:“啊，說起什麽擊潰三百流寇，那真是不值一提，匹夫之勇！我聽過一個更神的，就發生在省城常沙，那會我才十來歲，”

　　年輕軍官來了興致:“話說當時軍閥混戰，數千北洋軍兵臨城下，常沙無兵，城危矣！這幾千北洋軍實則為潰軍，可潰軍也是有槍的呀，且為之奈何?”

　　桌前三人聽的入神，連老末也停下了筷子。

　　年輕軍官瞄了一眼窗戶，又繼續說道:“我們常沙的百名學生，聯合警察署十幾條槍，冒湘、桂、粵軍之名號，用了一招空城計虛張聲勢，竟繳了對面的械。我湘南學子竟有如此的智慧！如此的勇氣！”

　　“北洋軍真是人才！”

　　“湘人真是有才！”

　　桌前的人附和的，桌上的人大笑著。

　　年輕軍官瞧見窗裡的人面帶春色，不禁又開始說道:“我們湘人就是霸得蠻，耐得煩，絕不會輕易服輸。護國先鋒松坡將軍就是我們寶慶人，我輩自當……，闖到你扎鬼噠！“”

　　“仙人板板！”

　　“不長眼啊”

　　遊行隊伍裡一個小瘦子因絆倒而撞在年輕軍官身後，年輕軍官因猝不及防而猛然虎軀一震，間接的殃及到了整桌人。

　　年輕軍官下意識的將左手扶在腰刀上，眼睛往回輕抬了一下，轉而表情變的和善起來。他隨手扶起了那位年輕學生，又將其掉落在地上的書撿起。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平生最敬羋原，另一個是嶽武穆…”年期軍官可笑自己無須講這麽多廢話，接著說道:“好了，沒事，小學生，你走吧。”

　　小瘦子忙接過書，

三兩步便隱沒到遊行隊伍中去了。　　“吃飯，吃飯，飯都涼了。”年輕軍官沒話找話。，

　　桌前幾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來，加點辣椒啊小張，小余、小李不來點?”年輕軍官接著找話。

　　“我們唐三人吃不了你們這辣。”余治撇撇嘴。

　　“我們金陵吃甜，也吃不了。”李冰也很無奈。

　　“我來嘛，我來嘛，無辣不川渝。”張立憲笑著。。

　　“不辣不香。”年輕軍官也笑了。

　　遊行隊伍裡的小瘦子被一個高一些的瘦子拉倒了巷角。

　　“你怎這麽笨，裝樣兒也不用撞那麽實在啊。”

　　瘦小剛想說話，瘦高就搶著又問了起來:“那貨跟你說啥了?”

　　“就背了兩句《楚辭》，就讓我走了，還說最敬佩的有……”

　　“哪兩句?”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啥意思啊?”

　　“就是說，老百姓苦啊，難受啊，道真遠啊，不好找啊！”

　　“是這意思麽?聽著有點女人啊！”

　　“哎，我姐好像看到是我啦，要不是那人沒刁難我，她指定就拿著刀就出來了，”瘦小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回去我肯定得挨揍啊！”

　　“倒霉孩子。”

　　“還不都是你非要……”

　　“哎，看戲，看戲啦”

　　年輕軍官看著老末的空碗說道:“李冰，把那碗也吃了吧。你年齡最小，還在長身體。”

　　“謝謝連長，我吃飽了。”

　　“我吃我吃，”余治搶到。

　　“要是連長再收一個學生，就剛好夠數了，”張立憲說。

　　“那桌子還坐不下了呢?”余治哈哈大笑。

　　桌上的人都在笑，只有李冰在苦笑。

　　年輕軍官突然隱隱感覺到，有片笑聲躲在身後。他側身回望，看到身後有一堆人在對自己指指點點。除了學生也沒有人會有這個勇氣了，年輕軍官不禁內心狐疑是為什麽。

　　“連長，有人往你身上貼了張字，”小老大發現並揭下來看。

　　年輕軍官一把將那張紙奪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大字——國難當頭，豈能坐視！

　　年輕軍官臉色鐵青，手腳僵硬，幾欲爆發。他低眉掃視了下那片笑聲，準備離開。

　　“張立憲，結帳走人”年輕軍官說罷，便奪步要走。

　　“好，那個余治你……，我……，啊！”

　　“行，我有……，李冰你……”

　　李冰沒有說話，只是默默付錢，並跟隨三人離去。

　　兩個瘦子從巷角顛顛的跑來。

　　“哎，鄧伯，別收啊，這好好的涼粉倒了多可惜啊。”瘦高坐在年輕軍官的位置，拿起沒怎麽動的那碗，並將別的碗中尚余的存貨往自己碗裡扒拉。

　　“小老么啊，這都剩的，你吃你讓……”

　　“別管他鄧伯，”安掌櫃說話間過來揪起學成的耳朵開罵:“讓你調皮，搗亂搗到自己家裡來了……”

　　“姐，不是我，都是老么的餿主意……”

　　老么大口的吸溜著涼粉，還不忘在多放些辣椒，並偷偷的發樂。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有涼粉不好好吸，不是好人地……，哎喲！”

　　安掌櫃飛快的跑來就往老么的屁股上給了一腳。

　　“吃飯還管不住你的嘴，都是你把我們家學成教壞了，都是你，”說著話，老么的屁股上又多挨了幾腳

　　“哎喲，我錯咯，我真滴錯咯，我屁股好疼哦”

　　“好在人軍官大人大量沒計較，不然你就不是屁股疼咯，而你的臉，啪啪的在你臉上打，”安掌櫃揮手做著樣子。

　　“離得遠，沒看清，不然再見到他，肯定往他臉上啪啪的，再往他屁股上……”

　　“你，你就是嫌自己小命活太長了，有幾條命夠你折騰起?”

　　“九條命啊，我老么福大命大，”

　　“老妖怪?那你這個老妖怪還剩起幾條命呢?

　　“哎喲，不好，就剩一條命啦。來時的路上丟的太多啦，我可得好好珍惜了，”老么掐了掐手指，煞有介事的給自己算命。

　　“那你可得要好好活……，不說咯，話都讓你說咯。”

　　“安掌櫃不生氣啊，安掌櫃?”

　　“叫姐姐?”

　　“姐，姐姐，安姐，安怡姐，不生氣啦。”

　　“別吃了，我去做一碗新的。”

　　“不用，你看著剩好些呢，不能浪費啊，這還有花生米，真好。”

　　“行吧，不夠了說話，待會跟你說點事。”

　　不知會有何事的老么，又大快朵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