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馬書禮也再沒去桃園,領著一眾兄弟陪著大夥祈雨。
不管心裡怎麽想,情不情願,馬金科往那一站,由不得你自己。
真心求雨的,還有看熱鬧稀奇的,附近村子裡的鄉民,這幾天越來越多,你走了他來,換班似的,猶如趕廟會。
祈雨巫女又蹦又跳、連哭帶鬧,過去了五六天,依然不見半點水滴。
抬頭看是萬裡無雲,赤日炎炎,氣溫覺得比前幾天還要厲害。
那伏地祈雨者,個個汗流浹背,滿臉赤紅,看著像是要中暑了,再這麽下去還真要出點事…
馬書禮沒好氣問她:“你到底靈不靈?都過去好幾天了,這雨啥時候能來?”
巫女故作神秘,端著架子:“莫要褻瀆神靈,三天!三天后就有雨。”
馬書禮一聲冷笑:“你三天前也是這麽說的,現在又說三天,耍著大家玩呢?”
巫女見他不給好臉,笑一笑說道:“小馬大人,不能心急,咱們是在向龍王爺求雨,不是喚龍王爺來布雨。一時半會沒雨,可能…可能另有內情,容我再仔細算算…”一邊頻頻向馬金科望去,帶有求救之意,希望他能過來解個圍。
看台前圍起一群人,馬金科忙過來:“書禮,幹什麽呢?散了!不要打擾神姑祈雨。”
話雖如此說,可他心裡也不由打鼓,拉起這麽大排場,要是毫無所獲,該怎麽對鄉民解釋。
第一天來時,縣裡準備了祭品果食,但後邊這幾天,都是動員各家自發捐獻祭品,不知獻了多少雞鴨牲口。
那些東西過後去了哪裡,雖沒人說明,但大家心裡是明鏡一樣,知道全都進了巫女那幫人肚子了。
大家捐出祭品,按說是心甘情願,可不知是誰,在人群中散播,巫女不學無術,祈雨是糊弄鄉民,騙吃騙喝。
堅信祈雨的人心裡沒什麽,可那些搖擺不定,稍有開化,接觸過外面世界的人,慢慢有了怨言,說遇上大旱,縣裡不思幫大家解決澆水灌溉,卻請來一些巫婆,愚弄鄉民,強逼各家獻出祭品,給貧苦家裡增加負擔。
馬金科隻得上前,替大家再問一句:“神姑,這雨什麽時候能來?”
巫女眼珠子亂轉,求雨就怕遇上連旱,自己也想老天爺趕快下雨啊…
在祭台上連蹦帶跳也累人呀!
一天下來雖說落下點吃食銀兩,可也是用自己一身汗換來的。
早下雨了自己也早解脫,龍王爺,你趕緊降點雨吧…
巫女一邊心裡嘀咕著,嘴上嘰嘰咕咕一通誰也聽不懂的念白,隨後對他說:“容我再向龍王爺問問,到底什麽時候有雨。咱鄉民們可是夠誠心了,會不會是哪裡觸犯了龍王爺,或是有什麽邪祟暗居此地,阻止了甘霖到來。”
她說啥就是啥,又沒人能證明人家這一套沒用。
隻好等結果,看看幾時能降下雨來。
吃飯休息的空檔,人群也不那麽擁擠,馬書禮向南可岩交代一番,到無人地段,使出黑風神影,一路奔城隍廟而去,他要向師父們問個究竟,這巫女婆子到底能不能求來雨。
和晟聽他一說,只是笑笑:“聽說你們已經折騰了好幾天了,依你看,她是靈還是不靈?”
馬書禮一愣:“我…我覺得她們是在騙人,如果她們能左右龍王爺的決定,那龍王爺還做得什麽意思?能聽她們擺布,決定的事情豈能擅自更改?”
路十三拍手道:“好思路!她一個巫婆子,
還想改天命!” 馬書禮道:“那就是說,她求不來雨?”
路十三故作高深:“你信,她就能求得,你若不信,她就求不來。”
“這…什麽意思?”這個路師父,賣什麽關子?馬書禮抓撓著腦袋,不明所以。
和晟抬手止住,道:“今年確實乾旱,古河也漸現乾涸,不過古河龍王正在上遊引水,順便疏通河道,應該過不了多久,該來點雨了。”
馬書禮驚得頭冒冷汗,前幾天自己還口出不遜,結舌道:“咱這…真有龍王?那先前怎麽沒聽師父們提起過?”
眾城隍哈哈大笑:“人家龍王平時不跟我們走動,再說也無事,我們小小城隍,不敢打擾,何必去拜訪。”
離去之時,路十三拉住馬書禮,神秘道:“這雨快來了,你是要將此功勞送給那個巫婆子,還是…”話到此,又是閉口不言,竟轉身回去。
馬書禮一拍腦袋:“那我將她趕走,然後…可是,我不知怎麽求雨…”
周立恨鐵不成鋼瞪他一眼:“你小子有啥可怕的?你現在身後站著的是幽冥鬼母,想怎麽乾就放手去幹,不要瞻前顧後的,古河龍王敢不給幽冥鬼母幾分薄面!”
馬書禮聽得半懂,告辭了幾位師父,回了龍王廟。
離得不遠,收了神風,步行過去。
廟前此時亂哄哄一片, 就見南可岩氣急敗壞,要上前理論什麽,被父親隔在中間訓斥勸阻。
怎麽回事?
馬書禮緊步過去,撩開人群,只見那巫女哆哆嗦嗦躲在眾弟子身後,驚恐望著南可岩。
“怎麽了?”馬書禮上前拉住南可岩,笑著說道:“她求雨不成,咱也不至於動手,你這是要打人啊?她能經得住你一拳半腳的?”
南可岩紅著眼睛,悲憤不已:“馬哥,這巫婆子滿嘴胡言,她說咱這有旱魃出現,才阻擋了龍王降雨…”
“嘿!”馬書禮還當是什麽事,緊接話茬:“這誰不知道啊?自古都說大旱就是旱魃出沒所致,驅走了旱魃,自然就有雨了。她既然也說有旱魃,那就讓她驅除旱魃啊!”
“不是!”驢蛋一邊捏緊拳頭,急得跳腳:“她說旱魃依附在我們其中一些人身上,要折騰鄉民。”
南可岩接道:“只要能祈來雨,我這憨腦笨身板,任你們折騰幾天也無妨,可這幾個巫婆子,簡直缺了大德,羞了先人,竟向有身孕的小媳婦打起了壞主意。”
“什麽!”馬書禮不由震驚,又是憤怒。
“書禮哥,你看。”南可唯拉拉他手掌。
這才發現,在人堆外面,楊詩秋與槐花正護著兩個孕婦,與一群鄉民對峙。
兩個孕婦惶恐不安地看著四周鄉鄰,還有兩名後生,是孕婦的男人,拱手作揖給那些人說著好話,馬書禮認得他們都是臨近村子的。
對面人群,手裡則各提著一桶水,看那顏色,是從古河拎過來的。
這是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