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幾個後生幫忙料理完事情,聚到槐樹下閑坐。
看見狗頭氣衝衝從村外過來,嘴裡還罵罵咧咧。
“你幹什麽呢?誰惹你了?”大家不解問道。
“不知從哪來了個要飯的,討要吃的,杏枝已經給了他兩個窩頭,可他過後又折了回來…”狗頭凝眉怒目,一邊說一邊朝村外指點著。
“是不是撞見你們倆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要殺人滅口?”幾人開玩笑逗著樂子。
“去!”狗頭瞪大眼睛,大聲道:“他後邊是翻牆進去的!”
“還翻牆?他是要搶啊!”南可岩一聽,拍屁股起身:“讓我看看去!”
“回來!你幹啥去?”馬書禮叫住他:“一個要飯的,你欺負人家幹什麽?”
南可岩停了腳步,砸吧嘴:“我不是怕什麽壞人來踩點嗎?那兩隻老虎說不定要來報復…”
“不會。”馬書禮搖搖頭,雖讚同他的警覺,但一個人來踩點,也未免過於膽大了,又轉頭問道:“狗頭,那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這…就是髒兮兮的,頭上蒙個破帽子,也看不出啥模樣,又不說話,倒像個啞巴。”狗頭眯著眼,不解自語:“這家夥好像不像個要飯的…你說要飯的還能一身酒氣?”
石榴嘴笑一笑:“就不許人家遇上大戶人家,給他幾杯酒喝喝?”
“幾杯酒能喝出那樣?”狗頭仍是不信,向村外再望一眼。
眾人又談起牛嬸,電報發出去兩天了,算計著牛守田幾天才能趕回來,更是遺憾母子兩人終不能見上最後一面。
“我日…”狗頭站起身,看著村外:“這小子又回來了!”
朦朧月光下,果見有個人影,躬身向村裡過來。
石榴嘴拉他坐下,小聲道:“都坐下,先別驚了他,等他進來後,咱們給他圍了,問問他到底想幹啥?”
大家聞言,紛紛躲到大槐樹後面坐下,或是爬上樹,或是挪個地方,鑽到學堂裡,不出聲響,靜等那人進村。
那人慢慢過來,離大槐樹有四五十步遠時,忽然停了腳步。
幾個人小心偷逗一眼,見那人彎下腰,在地上摸索什麽東西…
忽然,他直起身,將手裡的什麽東西朝這邊扔了過來。
“我日!”
“你娘了個求!”
眾後生皆是破口大罵,原來那人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疙瘩塊子,向這邊扔過來。
乃求的…
你還能知道樹後邊藏著人呢?
狗頭更是被土疙瘩打了個正著,隻覺額頭火辣辣的,應該已經腫起來包了…
那人扔了土疙瘩,一個轉身,有如兔子般竄逃了。
狗頭從樹上跳下來,嘴上罵著,腳下不停,就追了上去。
其余有幾個被打了身上別處,或是被塵土迷了眼睛的,也都罵罵咧咧追趕前去。
“乃求…咱們是怎麽招惹他了嗎?”馬書禮揉著眼睛,也要趕上去。
“書禮,你別去了,好像還真是不對勁…”石榴嘴出了學堂,叫上幾個人:“我們幾個去看看,你把村子守好了。”
馬書禮頓覺有理,那老虎兄弟在暗處,自己在明,可不能掉以輕心,便讓石榴嘴領了七八個人追上去,其余人守在村裡。
留守的人等了有半個時辰,眼看一家家村民都回了家睡覺,出去的人還不見回來,顯得很是焦急、擔憂。
沒弄清具體情況,也不敢對村民說,
那惡虎真要是夜深人靜,搞個突襲,這一村子可怎麽應付… 馬書禮望了望村外,想那人莫不是故意引大家過去,石榴嘴這會兒該不會中了埋伏…
南可岩耐不住向三岔口過去,沒走幾步遠,回頭喊道:“回來了!馬哥,他們回來了。”
馬書禮松了口氣,心裡壓著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等他們到了跟前,都是垂頭喪氣,面有擔憂,並沒追到那人。
這會兒那人已經無所謂了,他們平安回來就好。
南可岩迎上問道:“那人呢?你們這麽多人怎還逮不到他?”
卻見石榴嘴神情緊張,滿臉愁容,對問話毫不理會,伸手推開他,過來說道:“書禮不好了,發現了一件大事。”
“怎麽了?”
石榴嘴說道:“我們找到瘟老虎了,笑老虎也在,他們藏在柴登那裡。”
前些天只顧四處尋找,沒想到他們竟然躲在自己眼皮底下。
眾人一驚,不由互相議論,一時顯得慌亂緊張,上次笑老虎出神器,大家都是束手無措,只能傻呆呆站那等著被收,現今他又來了,這可怎麽應對…
馬書禮安撫兄弟們莫慌,說道:“大家不要怕,我們雖說應付不來,但現在他們跑咱地盤來了,咱們可以去請師父幫忙,實在不行,桃園那還有封馳大哥呐!”
聽他一說, 後生們頓時安下心,商量著如何應對。
馬書禮問道:“剛才那假要飯的,是他們派過來的人嗎?”
“要是他們的人,我們哪還回得來?”石榴嘴道:“要不先讓人去請師父,其他事我慢慢給你說。”
馬書禮隨即讓驢蛋去請師父,南可岩去一趟桃園,向桃花夫人說明情況,看能否派人過來相助。
幫手不怕多,能請來一個是一個,就不信幾位城隍加一個鬼門關守衛,還拿不了一個笑老虎?
“我們一路緊追,不想那人腳下功夫也不弱,始終近不了他身,要說收獲,隻撿了這麽個東西…這是那人遺落的。”狗頭拿出一個酒葫蘆,遞給大夥兒。
石榴嘴凝眉思索著:“你們剛才注意到沒有…那人本事高出我們很多,咱們原本就不可能追上他,但是他跑跑停停,始終與咱們保持一定距離,直到把大家引到土崖口,才使開全力奔走。”
去的那些人想一想,都點頭稱是。
“他是來通知我們的…”馬書禮想不出是誰知道了那倆惡虎的行蹤,前來報信。
石榴嘴對酒葫蘆一努嘴,半笑著說:“剛才看那身形,很像一個人…”
馬書禮脫口而出:“是醉五!”
轉念又不禁感慨:“這才幾天,他竟學來這一身好本事…”
“應該是他。”石榴嘴歎口氣:“他把我們引到崖口,然後就走了。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怎麽想的,他教出來的徒弟作惡,他不管也就罷了,我們替他管了,招來報復,他也只是來報個信,連面都不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