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縣老爺顯得很是為難,臉上拿出一副痛苦表情,連聲歎氣:“按說,我們吃的是朝廷俸祿,遇到難事,理應盡心盡力為朝廷著想,甚至是以身殉國!”
“可是…”縣老爺拿出一封電報,舉在頭頂,惺惺作態,帶有哭腔:“我也為難呀…上頭髮來電報,言下之意是要我們一起宣布獨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大家也都知道,咱縣裡本就沒多少兵力,又怎麽能違抗上頭的命令呢?”
“還是老爺高瞻遠矚,我等願意跟隨老爺,歸順新朝。”
眾官員齊聲逢迎。
接下來,縣老爺命大家立誓,宣讀了獨立誓言,掛上新政府旗幟,易發改服,搖身一變,就成了新政府的縣長。
原來何去何從早已定好了,那又何必在這演戲呢?
連衣服都準備妥當了,還費這些唾沫幹什麽…
馬書禮心中有氣,上前道:“老爺,咱們也太快了吧?剛聽到點風聲,就轉身變臉,朝廷往日的俸祿就養了我們這些人?”
“無知小兒!”
“天下大勢如此,誰能逆勢而為?”
“我們怎能做一家朝廷官員,應為全縣百姓著想,和平過渡,不流血就是大功。”
大家聽此,臉色大臊,紛紛上前指責理論。
縣老爺眯眼一笑:“書禮啊…有氣你去找革命軍去,我們這小螻蟻螞蚱,左右不了局勢,只能明哲保身,我也是為大家著想。”
馬金科拉過兒子,責怪道:“不得跟縣老爺這麽說話,如今形勢,咱們又能為朝廷做些什麽?”
縣老爺露出一副猶如老狐狸般的笑容:“老馬,這新政府裡嘛…他就沒有主簿、巡檢這些職位,你看,你父子二人就先回家歇著,以後有適當空缺,再叫你們回來。”
馬金科傻眼了,這變新朝怎麽把自己的官給弄丟了?忙笑道:“老爺,這雖說是新朝,可他不也有文案弄筆的差事嗎?我們也願意跟隨老爺,什麽差事都無關緊要…”
“老馬呀…人要懂得進退,不可執迷不悟,我可真不是故意刁難你們父子倆。”縣老爺故作為難,說著就轉身坐回去了。
“爹,咱們走吧!”馬書禮知道現在已不是當初,他既然說出此話,斷然是不會收回。
也不想讓父親再舍著老臉在這受羞辱。
馬金科極其不舍被拽出來,嘴裡不停埋怨著兒子做不來能屈能伸。
“爹…”馬書禮提高嗓門:“你還不明白嗎?縣令早看我們不順眼了,前幾天瘟老虎的事,加上今番變故,辭罷我們是遲早的事。以前有先生面子在那擺著,他不敢有怨,如今先生自身難保,我們就沒了庇護,他還能將我們放在眼裡?”
馬金科歎息一聲,無奈搖搖頭:“是啊…”
次日,村裡後生都不願受縣令氣,決定跟馬書禮回去。
臨行前,只見姑姑姑父匆匆趕來,馬書禮有些怨姑父昨天不發一言,玩笑道:“姑父現在可是端上鐵飯碗,跟對人了,以後侄兒還要多多仰仗姑父,到時您可不能不認我這大侄子。”
姑父哭笑不得,難堪道:“書禮,怎麽這麽說姑父,我也事出無奈,被眾人強架著走…今天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們回去之後可要當心啊!”
馬金科面露不悅:“官都已經罷了,他難道還要趕盡殺絕不成?”
“縣長倒不會再為難你們,不過這事和他也可說有關系。”姑父繼續說道:“書禮,你可知道那瘟老虎是誰救走的?”
“不就是你們縣長嗎?”馬書禮不屑撇撇嘴。
“我說的是另一個…”姑父神秘道:“縣長是受賄者,那行賄之人,你知道是誰?”
“誰?”
“笑老虎!”
“什麽!”馬書禮不由一驚:“他跌落山崖摔死了呀!難道他沒死?這家夥真是命大,當時見那處山谷陡峭,不易下去,沒想到把他給漏了…”
姑父又轉身賠罪:“大哥,昨晚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縣老爺執意要罷免你們,我要是搭話…你說我這差事要丟了,這一家子可怎麽活呀?”
姑姑抹著眼淚:“回去聽他一說,我當時就將他臭罵一頓,可過後一想,這也確實是沒辦法,就讓他在縣裡待著…新朝驟變,說不定還要鬧什麽妖,到時候家裡有事,他在縣裡興許能說上話…”
馬金科心已釋然,安慰妹妹一通,說自己並無怪罪,而後辭別回去。
一眾人失落回到了村裡,無事可做,外面又亂哄哄的,只能守著幾畝地安寧度日,或說是混吃等死。
後生們找了幾位師父,和晟隻說世道如此,當靜以養身,以待天時。
馬書禮心理又活泛了起來,時不時悄悄爬上西崖,想著能遇上老神仙,或是金豕郎君也行…
老神仙說助我成神, 不知還算不算數?
這天一大早,馬書禮閑的沒事,背著手往槐樹那頭溜達。
到了跟前,望望老槐樹,看看又被荒廢的學堂,不由感慨起來。
眨眼往事已成雲煙,昔日的夥伴,分隔一方,小時候憧憬的美好未來,跟現實完全就不搭邊呀!
現在自己又閑在家,一直這樣下去,難道真如村裡鄰居一樣,守著槐樹終老…
正想著事,忽然東邊傳來一聲呼叫,接著就是號啕大哭,一聲高過一聲,響徹崖群。
那聲音好像是槐花…
出什麽事了?
又不在槐花家。
馬書禮緊步過去,循著哭聲,才發現哭聲是牛守田家裡傳出來的。
周圍四鄰緊接著出了門,瞧瞧出什麽事了。
大家推門進去,來到牛嬸臥房,看見她直挺挺躺在床上,槐花伏在床邊,大哭不止。
牛嬸沒了…
這走得太急,誰能想到。
槐花平時也是多來照看,隔三差五幫忙做飯打掃。
也沒發現牛嬸有什麽不適狀況,也就偶爾心慌氣悶。
槐花悲傷,心中也有自怨,那胸悶狀況也許就是先兆,而自己大意沒有重視。
人走了,牛守田回來,自己可怎麽給他交代。
槐花痛哭流涕,真情感染之下,旁人見了也無不傷感落淚。
馬書禮招呼鄰居們將屋子收拾出來,叫幾個人去拉棺木,以及後事所需之物。
同時又去給京城發了電報,通知牛守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