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州衙。李一平讓安小寧將淑娘好生看覷,等候開審。大蔥、二蔥見李一平回來,忙上前稟道:“我們在谷倉裡找到了血衣和鐮刀,那婦人的衣裙與顧昌平申報的正相符合。適才已差遣了一個番役去白雲寺報信,叫他們來人辨認那和尚的屍身,此刻仵作正在偏廳驗屍哩。對了,裴九已經解到大車關押了。”
李一平滿意地點了點頭:“此刻我即簽署一道命令。著各處查緝那個殺人劫貨的吳山——他倘要出脫手中那三匹馬,便會被捉獲。城裡城外幾個馬市都嚴密監視,那匹額頭有白斑的騸馬最易被人識出。”
正說著話,仵作來內衙報告驗屍結果:“王田確系被鐮刀砍斷喉嚨斃命的。那和尚身上卻並無一處傷痕,也無血跡,也未見有毒死的症候。噢,白雲寺的慧本剛來認過屍,說這和尚正是他們廟裡的香火僧,名喚智海。他見了死屍,唾了一口,罵了一聲,便憤憤告辭,拔腳便去了,小吏一時也攔他不住,故也不及稟告。——依小吏判來,這智海應是正常病故,或許是受了驚嚇,致犯心病,終致猝死。”
李一平接過驗屍格目,細看一遍,嘉勉了仵作幾句,仵作告辭而退。
李一平道:“裴九雖不是殺人主凶,但私匿屍身,隱情不報,也屬有罪,且先在大牢裡關押幾天。此刻即將裴淑娘帶來。”
安小寧出去將淑娘帶進內衙。
“淑娘,本官再來問你,你以前曾見過王田的太太麽?”
淑娘搖了搖頭。
“那你當日服侍時,如何曉得那婦人就是王太太?”
“那女人隨王田同來又同睡,不是王太太又是誰?”
李一平語塞,正思別尋途徑問話,抬頭忽見淑娘發間插著一柄骨製的頭梳,正與他在王田臥房中拾到的一模一樣。於是從袖中取出那柄頭梳,在手中把玩。
“淑娘,這柄頭梳是你的吧?”
淑娘一見頭梳,一對水靈的眸子頓時發出光來。
“是的,是的,老爺。唉,果真又弄到一柄。”
“誰果真又弄到一柄?淑娘,這頭梳究竟是誰給你的?”李一平緊追問。
淑娘愣了半晌,乃覺失言,紫漲了面皮,不肯作聲。
“淑娘,你不必害怕,這事講明白了,就可以同你爹回田莊去了。講不明白,恐怕還要與你爹一同坐大牢哩。”
淑娘究竟是村姑,哪知深淺。聽了李一平此言,心頭一喜,遂道。“送這頭流與我的是父親雇的幫工,名叫阿廣。他說奴家長得一頭好發,配上這頭梳,更好看了。”
“這阿廣向你求婚了?”
淑娘害羞地點了一下頭;“嗯,都提起過兩回了,奴家只是不應允。他沒田地,房宅,又沒牲口,我跟了他如何生計?可是阿廣一味纏住奴家,說盡甜蜜的話。我不許他夜間再偷偷摸摸到我房裡來。阿廣說,奴家不嫁他,他也不計較,只要與他常往來。可又說倘是奴家變了心,要與他人相好,他便割了奴家的脖子,不肯輕饒。”
“這柄頭梳又是如何一回事?”李一平問。
“一次阿廣說是他得了點錢,要替奴家辦一件禮物,問我喜歡什麽,奴家什麽都不要,隻想這同樣的頭梳再買一柄。不意阿廣有心,果然去弄了它來。”
李一平命淑娘退下,差人打點了暫在後衙西院安頓住下。等這裡破了案,再送他們父女回田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