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平建議道:“我想到那去著看究竟是真是假。派給我一個弟兄,從僻靜的街上帶我去那兒。別忘了我曾乾過緝捕,檢驗死屍也是行家;或許能替你查出是誰乾的罪孽。”
領隊用手托著滿是皺紋的前額,神情陰鬱地望著眼前的酒杯。猶豫了半晌,抬起頭來說:“好吧,你就帶秀才去。——嘿,秀才,你跟胡子哥去走一遭!”
李一平轉身對安小寧說:“夥計,你最好還是呆在這兒。我們倆一同出去很可能引起麻煩。”
安小寧嗯了一聲。
秀才領著李一平沿著僻靜的街巷向北門走去。
“白天那沼澤地裡走的人多嗎?”李一平問道。
秀才回答:“很多,一早那兒就人來人往,很是頻繁。農夫挑菜進城販賣都得走過那塊沼澤地。不過,一到晚上那兒就很冷清,很少有人行走。那個地方又經常鬧鬼。”
“為什麽不把這塊沼澤地填平呢?”
“四年前,我們這裡發生了一次地震,北門一帶的房屋全都倒塌了。接著,又起了一場大火,不幾日這裡就只剩了一片廢墟。待要重建時才發現這塊地方已經下沉了,比河面還低了一截,周圍全是汙水塘、雜草叢,再也不能建房屋了,所以人們隻得讓它荒在那兒。”
李一平點點頭。他想起來,多溫泉的地方常是多地震的。
這時,萬籟俱寂,明月當空。大街小巷都熄了燈火。
秀才突然說:“告訴你,我要離開領隊這一夥了。”
“是現在嗎?”李一平意思模糊地敷衍了一句。
“當然,”秀才揚了揚眉毛說道,“你可以看得出我同那幫痞子、乞丐不是一個窩的雀。我父親是城裡的助教,我也有了秀才的功名。我所以逃離家庭只是因為要想乾一番事業。而領隊、禿子一幫一天到晚乾的就是偷雞摸狗的勾當,要不然就是伸手乞討。那幫蠢貨還經常嘲笑我,辱罵我。我讀了幾卷書,也懶怠與他們計較。我雖無奈誤投了他們一夥,但是決走不上一路。”
李一平點了點頭。
“你和你的夥伴卻與他們不同。”秀才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我敢說你們兩位曾經殺過人。你說你不喜歡殺人,只是因為聽了酒保說領隊從不殺人,也反對殺人。原諒我唐突直言,我全是根據事實推斷的。”
“還要走很遠嗎?”李一平沒理會他的胡說。
“穿過前面這條街就到了。這條街通衙門後院的一條死胡同。這兒就能看到許多坍塌的房子了。嘿,我再問你,你在衙門裡做公的那陣,經常折磨女人嗎?”
“快走!”李一平催促道。
秀才還在囉嗦不休:“你知道許多的女人都喜歡我,但我卻不喜歡她們。那些令人討厭的賤婢!嘿,當你用燒紅的烙鐵往她們身上貼或是用夾棍拶她們的手指頭時,她們會象殺豬一樣慘叫,是嗎?她們受刑時都是失聲鬼叫呢,還是嚎啕大哭?”
李一平抓住秀才的一條胳膊,用他鐵筋般的五個指頭使勁一勒,秀才痛得失聲哭了起來。
“你欺凌弱小!”秀才抽泣著用另一隻手托看受了傷的那條胳膊。
“你提出一個有趣的問題,”李一平和謁地說,“現在你自己作出了回答。”
他們默默無語地從倒塌了的破房子中間擇路而行,不一會便來到了一片潮濕的開闊地。灰蒙蒙的霧氣低低地飄浮在連綿不斷的小樹和灌木叢上面,遠處隱約可以看見北門的城牆和門樓。
“這就是你要找的沼澤地了。”秀才怏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