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可卿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想要開始新的生活。
但一下轎就被人叫奶奶,還是讓她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回到了寧國賈府。
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可卿很快穩住了心神。
抬手道:“都先起來說話吧!”
說完有些為難的看了狗子一眼。
按照正常流程,初次見面是該打賞下人的。
但來到這邊,可卿並沒帶零錢。
帶的只有壓箱底的私房錢,都換成了金條傍身。
好在狗子早有準備。
他一個眼神,自有人抬來兩筐銅錢開始撒幣。
“多謝奶奶賞賜!”
“謝奶奶恩賞!”
一時謝恩之聲不絕於耳。
隨後可卿被丫鬟婆子,從正門迎入府邸。
一進大門,迎面是一道歇山頂影壁。
上面有繁複蝙蝠、松柏之類的紋飾,與金陵馮府是一樣的圖案。
轉過影壁之後,是三道拱門。
可卿一看就明白了,這黑龍府是東西跨院的格局。
她不動聲色的隨著丫鬟、婆子走進中門。
繞過一處屏風後,兩旁是抄手遊廊。
正面是五間正廳。
順著遊廊走到一半,就從側面穿堂過去繞過正廳後面。
來到一處儀門之前。
這裡便是二門,再往裡就是內宅。
狗子和猛子隻到了此處,就沒再跟著了。
可卿這時已經看出,這府邸不僅有東西跨院。
還至少有五進。
若是沒猜錯,後面應該還有幾處園子。
想來比寧府還大上不少。
畢竟這裡的地不比都中。
就算把後面山坡圈進來,也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這時一個婆子上前,接替了狗子和猛子的位置。
“好叫奶奶得知,這黑龍府,是專為我們為小主人建的。”
這婆子一邊帶著可卿進了儀門,一邊笑著道:
“只是他在都中太忙,一直還未來過。”
可卿聽她口音,還有對馮一博的稱呼。
就知道其身份不一般。
只聽她繼續道:“如今奶奶來了,這裡才算正式有了主人。”
這邊說著,眾人已經繞過屏風,到了正院。
上面是五間大正房。
東西廂房各有六所,兩側耳房一面三間。
再加上幾間下屋,和後面兩排罩房。
至少有四十幾間屋子了。
到了正院,那婆子繼續帶著可卿往裡走,口中道:
“狗子和猛子現在分住東西跨院,正院一直都給小主人留著。”
可卿站在正屋前掃了一眼,沒急著進去。
而是笑看那婆子,口中輕聲問道:
“嬤嬤也金陵老家過來的吧?”
“正是,老婆子是馮府的老家人了!”
那婆子聞言點了點頭,又笑著道:
“說來您小時候我就見過好多次呢!”
這時瑞珠忽地眼睛一亮,道:
“啊,您是吳媽媽?”
婆子頓時高興,拉著瑞珠道:
“你是小瑞珠吧?竟還記得老婆子,夫家正是姓吳。”
瑞珠見到故人也難免開心,笑著道:
“我記得吳媽媽給過我糖吃的!”
有了這樣的舊人,可卿主仆又安心不少。
順利的在黑龍府住下。
隨後幾日。
流求有些身份的人家,
都得了信兒。 聽聞黑龍婆入主黑龍府,各家立刻派了主婦前來拜見。
就連番仔王也得了消息。
可卿只能以黑龍婆的身份,一一接見了。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沒過多久,黑龍婆的名聲就流傳開了。
說來,包括番仔王在內。
整個流求的女子,大多人的見識還不如劉姥姥。
尤老娘那個級別的婦人,拿到流求都是鳳毛麟角。
以可卿的風姿氣度,真真讓這些流求的“村婦”們。
都開了眼界。
明白了什麽叫高門貴婦。
往來婦人,無不為之心折!
甚至,見過一次之後。
很多人就開始刻意的,關注起黑龍婆的談吐、姿態、衣著、妝面等等。
可以說,一顰一笑都足以讓眾婦人爭相模仿。
一時間,黑龍婆就成了流求的時尚風向標。
可無論如何模仿,也終究不過是東施效顰。
但哪怕空得其形,也依舊讓這些婦人樂此不疲。
也不怪她們如此。
這些婦人,對黑龍婆連嫉妒之心都升不起來。
差距不大,才會嫉妒。
差距太大,就望塵莫及。
只剩羨慕和崇拜的份了。
再加上可卿的接人待物,本就滴水不漏。
包括番仔王在內的,本地有頭有臉的婦人。
無不心悅誠服。
同時服了可卿的,還有狗子和猛子等。
流求的一應管理層。
府裡的雜事,原本都是吳媽媽打理。
如今來了位女主子,自然一切以她為主。
尤其是迎來送往,更是吳媽媽無法處置的。
也是這個原因,讓眾人初次見識到了可卿的周全。
月余功夫,闔府上下,不論人、物。
無不妥帖!
不僅把府裡的事,全都處置得清清楚楚。
迎來送往更是無可指摘。
原本狗子遇到事情,等不及找馮一博的。
便和猛子兩個一起,與一眾管理層開會商討。
實在難以抉擇的,只能暫時擱置。
死等馮一博回信。
如今,可卿這個女主子到來,又顯出處事的能力。
倆人就嘗試稟告給她。
本來隻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的是。
這位黑龍婆,竟每每都能妥帖處置。
幾次眾人開會都覺得為難的事,在可卿這邊都輕易就被捋順。
這讓兩人開始頻頻問計。
為此,可卿每天還專門留出固定時間。
和兩人一起開會,決定流求一應大小事。
畢竟是在寧國賈家那樣的大族,歷練兩年出來的當家主婦。
對於很多人來說,束手無策的事。
放在可卿面前,不說手到擒來。
卻也都曾見過。
處置起來,自也得心應手。
流求一應老人,都只能說聲服氣。
同時也佩服馮一博這位主人的眼光。
其實海外這麽一大攤子。
事務之多,遠超一般想象。
根本不是狗子和猛子,兩個人可以隨便搞定的。
狗子負責的是,民政、生意、城建等等,除武力外的一應事務。
猛子負責的是,練兵、治安、巡邏等等,與武力有關的一應事務。
看起來各自為戰,劃分清晰。
實則兩人經常焦頭爛額,勉強維持。
一直以來,他們都按照馮一博的方略執行。
依靠的,都是馮家莊,及出自新軍的老人。
很多地方早就出了問題,也都只能拆拆補補。
勉力維持著現有局面罷了。
但其實說實話,他們倆很多地方。
都糊裡糊塗。
雖然現在看著做的還算不錯。
但終究見識有限,能力有限。
已經越發感覺到吃力了。
攤子越大,壓力越大。
佔據兩處地,管理十萬人。
兩人現在差不多都已經到了極限。
可卿的到來,真是及時雨一般。
大大的緩解兩人管理上的壓力。
甚至原本有很多問題,需要馮一博親自處置。
如今有了事事妥帖的可卿,也都能處置得極好了。
慢慢的,流求的大小事。
竟都要經過黑龍婆點頭。
狗子和猛子在很多事務上,都撒開了手。
尤其是城建,民政之類。
現在,即使他們一起不在流求。
有可卿這位黑龍婆坐鎮,也不怕出什麽問題了。
就這樣,可卿以黑龍婆的身份。
名正言順的,開始梳理流求一應事務。
不僅讓狗子和猛子,得以從繁雜的事務中脫身。
也讓流求紛亂的政務體系,在短期內被梳理的一清二楚。
雜亂的事務,也處置得妥妥帖帖,
很多不協之處,還都一一調整。
可卿自己,也找到了實現自我的舞台。
每天都過得充實無比。
盡情揮灑起她的管理才能。
把流求這十萬人,管得妥妥帖帖。
甚至準備在來年開始,嘗試征發徭役。
疏浚雞籠河河道。
流求這邊發展得如火如荼,權利架構無形中也完成了變更。
當狗子親自運送第三批木材,到了都中的時候。
馮一博這個甩手掌櫃,才得知這個消息。
先是哭笑不得,埋怨了狗子兩句:
“你倆把我當什麽人了?這讓可兒妹妹該如何想我?”
沒等詫異的狗子解釋什麽,就聽他又道:
“不過事已至此,那就先這樣吧!”
小主人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狗子松了口氣,笑著道:“若非有秦……”
畢竟是在都中,還是不提姓名最好。
卡了一下殼,才繼續道:
“若非有這位奶奶,我和猛子都商議,無論如何也要小主人親往。”
“我們這些老家人,畢竟見識有限,北港和新城的發展,都已經到了瓶頸。”
這事狗子在金陵就提過一次。
但馮一博當時雖然有假在身,卻要照顧林家父女兩個。
因此沒能成行。
隻對著地圖,布置了一些計劃。
可沒有親身體驗,很多東西都是紙上談兵。
大方向可能沒有錯處,實施起來卻錯漏百出。
想到當時的艱難,狗子不由心生感慨。
但他卻又沒敢多說,隻道:
“好在現在有了這位奶奶,就算小主人不去,也能按照您之前的意思,繼續發展下去了。”
“我也沒想到,救了她還有這樣的收獲。”
馮一博也是欣慰,笑著點了點頭,臉上不紅不白的道:
“可能,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狗子:(;?_?)
對於海外這樣的情況,馮一博也是嚇了一跳的。
不過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好處。
原本他設計的權利架構,是製衡。
狗子和猛子,相互製衡。
陳伯和孟姨留在他身邊。
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製衡海外的狗子和猛子。
馮家莊的人和新軍出身的老人,相互製衡。
這些老人作為管理層。
對上,製衡狗子和猛子。
對下,製衡新招移民。
別看結構簡單,卻十分有效。
且穩定。
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會搞什麽叛變。
但如今頂層的權利結構,卻發生了一點變化。
從原來的狗子和猛子相互製衡,到現在有可卿居中斡旋。
這就形成了一個向下管理的金字塔形結構。
使得整個流求的頂層權利架構。
更加穩固,也更加順暢了。
若是其他人做到這個程度,對於馮一博絕對是個威脅。
但秦可卿不會。
作為一個身份無法見光的人,她的權利只能附在別人身上。
甚至所代表的身份,也建立在別人的身份之上。
這種完全依附於自己的權利,還有高效的管理能力。
都是馮一博所樂見的。
所以他默認這一切,不只是因為可能會得償所願一些小事。
還因為,流求那邊剛好需要這樣一個角色。
現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一個時機。
等他把黑龍王和黑龍婆的關系坐實。
才能更放心的,把海外權利交給她。
可惜,現在沒這個時間。
一年之中,請了大半年的假。
若是再請月余的假。
哪怕頂頭上司是李守中,也不好給他正常的考評。
因此。
黑龍王和黑龍婆,也只能暫時先隔海相望了。
狗子這次來,主要就是說明一下可卿的事。
押送木料也只是順帶。
整個流求的船隊,一半用來巡守。
主要負責流求北部及海峽。
剩下一半,大多往來南洋。
貨物都運往閩越和江南。
隻少量船隻,往北運送木料。
所以每次運送的珍惜木料,並不很多。
第一批木料,被繕國公和寧國賈府瓜分。
都各自勉強夠用。
賈珍這邊雖說不上白用,卻也佔了不少便宜。
棺木和下葬用的木料,都是在這批木料中選的。
第二批一到,就被賈璉分配好了。
按親疏遠近,還有爵位高低給各家送去。
價格定的不低,卻還是瞬間瓜分個一乾二淨。
現在是第三批。
按照之前所定,是該緊著幾家侯府了。
他們之前已經看到了成色,卻沒分到份額。
即使這次價格比上次還高了些,幾家也都點頭要了的。
可是,夏守忠不知從哪得了信兒。
知道馮一博和幾人做了木料買賣,還是海外的稀缺木料。
就讓人帶了銀子來,傳信說想留些建園子。
馮一博絲毫沒有猶豫, 也沒收銀子。
立刻先將一半給了夏守忠。
這下讓就馮紫英坐蠟了。
等他找了馮一博對峙,才知是宮裡的人要去了。
頓時又偃旗息鼓。
把剩余的做好分配,馮紫英又想和馮一博爭取下次。
想價格還按這次來。
馮一博果斷搖頭拒絕。
“價格只能漲,絕對不能跌。”
這是早就定好的價格策略。
當然,現在還要加一條:
除了宮裡的。
馮紫英聞言,怒氣衝衝的拍案而起。
“就算想賺錢,也不差這一回吧?”
“你讓我馮家的面子往哪放?”
說完不等馮一博回答,轉身就走。
被賈璉攔住,給兩人說和了半天。
最後馮一博勉強讓步,道:“最多比這次貴,但比下一批的便宜。”
見他讓步,馮紫英才勉強壓下怒火。
狗子其實全程都在,當時就有些猶豫。
不過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會多說。
直到臨走前才忍不住問馮一博:
“小主人,既然木料賣的這麽好,要不下次我讓人多拉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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