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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當時嘴上說著不好,但最後還是沒有拒絕。
他在馮紫英府上,一聽馮一博到了就藏在屏風後。
直到聽見二人進來說話的聲音,他連忙整理了一下儀表。
一邊出聲搭了句話,一邊風度翩翩的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馮一博此時定睛看去。
只見一人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再看穿戴衣著。
只見他頭戴著簪纓銀翅帽,身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蟒袍,腰上系著碧玉紅鞓帶。
全身上下一絲不苟,面色還帶著和煦笑容。
配合著溫潤如玉的聲音,讓人頓覺不是凡俗。
不看氣質,隻結合服色和年紀。
馮一博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不過他也沒急著見禮,而是先看向馮紫英,笑道:
「紫英兄不介紹一下嗎?」
就算猜到對方身份,但貿然上前也有些失禮。
馮紫英這時先上前見禮,口稱「王爺」,隨後才介紹道:
「一博,想必你也猜到了,這位就是咱們大魏開國四王之中,唯一還有王爵的北靜郡王。」
他把馮一博邀來,並沒說北靜郡王也在。
但即使不說,想必馮一博也知道這趟所為何事。
「呀!原來竟郡駕當面!」
馮紫英猜到馮一博猜到了北靜郡王的身份,但馮一博卻表現得像是沒猜到一樣。
他先輕呼一聲,才忙上前見禮道:
「馮淵有眼不識泰山,
還望王爺恕罪。」
演技稍顯浮誇,但很多文人就是這個調調。
水溶對比也算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他很自然的流露出一個和溫和笑容,口中道:
「馮都尉不必見外,小王與賈府是世交,你與賈府有親,說來大家也都是自己人。」
馮一博聞言,卻絲毫沒笑。
而是輕輕搖頭,一板一眼道:
「郡駕當前,不敢攀親。」
水溶見此,依舊不以為意。
他上前幾步,笑著繼續寒暄道:
「幾次都想要一見,卻都為雜冗所阻,今日突發奇想,便讓紫英相邀,沒想竟真有緣一會,若是唐突了馮都尉,還望不要怪紫英,都是小王的主意。」
水溶向來對人和善,任誰都覺得他禮賢下士。
因此還真的籠絡了一批人,甘願為他效命。
可惜的是,他平日無往不利的態度,在馮一博這卻沒得到正向反饋。
「郡駕這話就不對了!」
馮一博聞言擺手,又一臉正色的道:
「馮淵不過一臣子,若郡駕有所差遣,便讓人知會一聲,淵定然聞訊而急至。」
馮紫英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馮一博為何這般裝腔作勢。
但他也並未揭穿,只在一旁坐看兩人演戲。
水溶身份貴重,平日裡不少人也都是如此說話。
對比倒也司空見慣。
他習慣性的,又拿出訓練有素的待人的模樣。
先輕笑一聲,才謙遜的道:
「哈!小王不過虛邀郡襲,馮都尉不必如此,咱們先坐下說話,可好?」
說完,他很自然的坐上主坐,又一伸手:
「二位也坐吧。」
顯然,禮賢下士的態度,他是有的。
但身份的優越,他也是有的。
兩馮當下分坐左右,馮紫英讓人上了酒宴。
待下人倒了酒,都被摒
退之後。
北靜郡王當先提起酒杯,笑著道:
「馮都尉,咱們今日雖是初見,小王卻感覺神交已久,期待以後也能多多相聚。」
馮一博自然不會失了禮數,見狀連忙起身。
他端著酒杯,微微躬身,道:
「郡駕先請!」
「請!」
北靜王應了一聲,便一飲而盡。
馮一博當即跟了一杯。
「二位今日能賞臉來我府上,該由我先敬一杯才是!」
馮紫英剛剛也陪了一杯,但身為主人自然也不能不出聲。
他說了一句,就提起一杯自己飲盡。
「說來還要多謝紫英兄,能讓在下有幸得見郡駕!」
馮一博說完,也提起酒杯一飲而盡。
隨後幾人就熱絡起來。
可酒都喝了幾壺,卻也沒說到正題。
因為每當水溶想和馮一博套近乎,他都會想辦法岔過話題。
或是一板一眼的糾正彼此的身份。
他以這樣的方式,搞得慣於平日套路的水溶,遲遲無法轉到正題。
即使水溶心性不錯,卻也不免有些煩躁起來。
三人又喝了一杯,水溶就直接道:
「馮都尉和小王年紀相仿,卻已經是專司海外事務的主官。」
他不想和馮一博繼續繞圈子,想要提起東海郡的事。
可剛一起頭,馮一博又立刻糾正道:
「王爺謬讚,但馮淵只是侍郎,主官是禮部尚書,也就是我恩師才對。」
水溶見此也不糾纏,繼續順著他的話茬道:
「雖說如此,但說起海外事務,就算是李尚書也必然沒有馮都尉了解。」
馮一博聞言笑了笑,擺手道:
「算是術業有專攻,我不過也是管了兩年,相對更熟悉些罷了。」
水溶見他承認,眼睛一亮,就道:
「咱們都是老親,小王就不繞彎子了……」
沒等繼續,馮一博卻又糾正道:
「王爺此言差矣,您和賈府是世交,我和賈府是老親,但咱們並非是老親。」
說來說去,又繞了回來。
馮一博絲毫不讓他攀什麽關系。
要麽就是強調身份有別,要麽就是強調沒有親戚。
談判就是這樣,誰先急了誰就失了先手。
反正馮一博又不急。
流求沒有開國勳貴的船隊,損失肯定多少也有些。
但也有限的緊。
可開國勳貴被流求針對,時間越久,損失就大。
才幾個月時間,他們就快要難以承受了。
「一博!」
馮紫英一直沒怎麽參與,此時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低呼一聲,皺眉道:
「你先讓王爺把話說完。」
水溶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隨後看向馮一博。
「哦哦哦。」
馮一博聞言,故作恍然,又連忙道:
「王爺請講!王爺請講!」
水溶松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才從頭開始道:
「馮都尉司長海外一應事務,又有勸說東海郡歸附獻土之功,定然和東海郡王相熟。」
馮一博這次沒有打斷,隻笑眯眯的看著他。
似乎在對他說:你繼續啊!
水溶見此,當下不在兜什麽圈子,直接道:
「近來東海郡似乎對我等勳貴有些誤會,倒置有
些事情不是很順利,不知馮都尉可否幫忙斡旋一二?」
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卻沒提入閣之事。
就是想讓馮一博自己提出條件。
免得他若問起入閣的事,被馮一博一口咬死。
真到那時,轉圜的余地就不多了。
馮一博見他一臉和煦的看著自己,不再說話,便問道:
「王爺可說完了?」
「嗯。」
水溶輕輕點頭,等著馮一博的答案。
「那我就一一回答您剛才的話。」
馮一博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道:
「首先,我司長海外一應事務不假。」
「但歇了一陣子,才又重新接手,很多事情都有了變化,還需要重新再梳理梳理。」
這話一出,水溶的臉色微變。
但很快就恢復和煦模樣。
顯然,馮一博話裡話外是在告訴他們:
自己就是在報復你們!
你們不是能耐嗎?
你們不是把我彈劾下野了嗎?
才回來,我的氣還沒順呢!
就是要拖一拖再說!
「馮都……」
水溶剛想要說話,馮一博卻伸出第二根手指,道:
「其次,我勸東海郡王歸附獻土也是真的,但當時我只是曉以大義,東海郡王被我拳拳報國之情所感。」
說到這裡,他眉頭一挑,笑道:
「若說私交,其實也沒多少。」
這話更是讓水溶心裡發堵。
因為馮一博的話,就是在撇清關系。
東海郡王是被大義召喚。
我馮一博和東海郡都是公事公辦,沒有私交。
你們有沒有衝突,和我沒有關系!
「一博,你不要……」
馮紫英有些聽不下去,想要說話。
馮一博卻理都不理,而且將手收回,笑道:
「若是王爺覺得我能幫得上忙,倒也不是不行。」
剛剛一副有仇報仇的嘴臉,此時卻話鋒一轉。
又吐口了。
水溶和馮紫英對視一眼,顯然都被這峰回路轉的操作給搞蒙了。
生怕馮一博又開始兜圈子,水溶連忙道:
「馮都尉,我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直說想要什麽?」
馮一博聞言,輕笑道:
「我什麽也不想要啊。」
水溶聞言,方寸大亂,忙道:
「之前你說要保舉李尚書入閣的事……」
說到一半,水溶反應過來。
可話已出口,想要收回卻也晚了。
顯然,他的節奏已經被打亂。
開始被馮一博牽住鼻子了!
馮一博見此,頓時輕拍桌面,不滿道:
「王爺,這可冤枉死我了,這話我可沒說過啊。」
「你先聽我說完。」
見他又要把話茬往回收,水溶也顧不得其他,乾脆將錯就錯,直接道:
「若是我們保舉李尚書,對他並沒有什麽好處,相反,還可能會引得聖上猜忌。」
這就相當於把自己的底牌亮出。
馮一博一聽就知道,他們真的考慮過此事。
只是顧慮太多,不想答應。
「哎呀!紫英啊!我就說嘛!為什麽今天王爺無緣無故的見我。」
馮一博一臉嗔怪的看著馮紫英,歎道:
「原來是你!」
馮紫英一臉懵逼。
不知道怎麽又說到他身上了。
他皺眉問道:「什麽是我?」
「你糊塗啊!我什麽時候讓你們保舉我恩師了?」
馮一博一臉哀怨,好像被人冤枉了似的,問道:
「當時我就隨口一說,你們怎麽還當真了?」
「我……」
馮紫英想要辯駁,馮一博卻不給他機會。
「我恩師官至禮部尚書,真說入閣也算順理成章。」
馮一博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道:
「但四位閣老都健康矍鑠,再主事個十年八年也不成問題不是?」
說完他就看著水溶,把水溶看得有些莫名。
忽地恍然道:「你的意思是……」
他猶豫一下,有些不敢確定的道:
「不保舉李尚書,而是讓一位閣老下台?」
馮一博見他明白,頓時笑了。
隨即卻藏不住笑意的擺手,道: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馮一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嘴裡還打著哈哈。
水溶和馮紫英若是還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們相視皺眉,都有些沉默。
內閣四人,哪個也不好惹啊!
水溶有些灰心,覺得今天怕是又要無功而返。
他沉吟片刻,為難道:
「這個我們還需商議,但海外那邊……」
不管怎麽說,他的想法是讓東海郡先停手。
其余的,再慢慢商量。
「海外的事我其實也不怎麽清楚,但東海郡王的為人我是知道的。」
馮一博大手一揮,意有所指的道:
「想必東海郡也只是一時操作不當,用不了多久就會改正了吧?」
水溶和馮紫英對視一眼,接下來的氣氛又熱絡起來。
一番推杯換盞自不必說。
第二天,一眾勳貴就匯聚到了一起。
同時,帶了一個讓水溶意想不到的消息。
「東海郡那邊傳來消息,針對我們的約束都已經取消了!」
取消了?
水溶心中疑惑升起,卻很快淹沒在一眾勳貴的嘈雜之中。
「王爺出馬果然不一樣!」
「看來東海郡也只是警告一番,不敢真的如何!」
「可附在我家的海商不少都投靠了那些土包子!」
「我家也是,損失慘重啊!」
眾人拍馬屁的拍馬屁,訴苦的訴苦。
這時又有人提出疑問:
「就是不知王爺答應了他什麽?」
沒等水溶回答,又有人驚懼道:
「等等!王爺是昨日才和他見面吧……」
他們不知道流求艦隊摸清航道,速度提升很多。
按照他們的速度,稍一掐算就知道。
都中往來流求需要將近一個月!
眾人面露疑惑,有人還猶豫道:
「這麽說……不是馮淵?」
馮淵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報。
顯然……
「這個馮淵倒留了余地,他是算準了我們一回來就會找他……」
水溶輕歎一聲。
這麽說,馮淵至少在他們離開都中的時候。
就開始布局了?
若是北靜郡王不出面,這事也能解決?
不對!
他若能對東
海郡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豈非卡住了他們的脖子?
一眾開國勳貴頓時都啞口無言,一個個面面相覷。
顯然想到了後果。
水溶也呆愣半晌,口中喃喃道:
「此人真是深不可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