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鍛工和阿姨結婚之後,盛春成每個星期,還是去清吟巷,給他按摩一次,不過在這裡,盛春成再也看不到東哥和條兒他們,倒是對面門,已經有租客搬進來了。
除了去清吟巷,盛春成每個星期,還要抽空去比藍公司一次,去了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聽聽東哥罵人,說說他的推理學,當然,作為軍師,他有時候還是會在公司的管理上,特別是制度建設上,給東哥出點主意,他不懂的,轉頭就去問鄭教授。
鄭教授好像對比藍的事情,也很有興趣,當作一個桉例在研究,她對東哥的評價很高,經常誇他的民間智慧,他想出的一些主意,看上去簡單粗暴,但比書本上的管用多了,這才是接地氣的管理,好像暗合了她企業是土特產那個說法。
所有的管理制度,對企業來說,只有最合適的,沒有最好的,最合適的管理制度,再和國家的法律法規結合在一起,這就是戴著鐐銬跳舞,能戴著鐐銬跳舞的,都是舞林高手,不要問出處。
鄭教授和盛春成這樣說。
盛春成想想也是,什麽書本上的管理制度,能管住東哥手下這一大批字都不認識幾個的江湖豪傑,還真的只有靠東哥的拳頭名頭和推理學。
比藍公司現在的生意,用一個詞,可以說是蒸蒸日上,他們的銷售范圍,已經擴及到中亞、東南亞和非洲的二十幾個國家,東哥都已經在和上海和寧波的弟兄們商量,準備把收舊衣服的業務,擴展到這兩個城市。
東哥的辦公室裡,貼著一張很大的世界地圖,他們的舊服裝,每賣去一個國家,東哥在這個國家,就會貼一面小紅旗,盛春成去的時候,東哥經常會遺憾,他說可惜你看不見,不然讓你看看,這地圖現在多漂亮,看著它,比看著套兒還舒服。
東哥經常站起來,站在地圖前,用手指敲著地圖,和盛春成他們說:
“美國,看,看到沒有,這裡就是美,美國,推理學就是這樣說,什麽時候,我們,我們把業務做到了這,這裡,我們就成功了。”
盛春成大笑,他問:“你是想把舊衣服,賣到美國去?”
東哥說對啊,色寬放心,美國也是有窮人的,他們也要買便宜的衣服。
盛春成繼續大笑。
“真當地真的,我有個朋,朋友,舊時光以前在上海,襄,襄陽路,專門賣a貨的,那些美國人和英個利序的人,最,最喜歡來買a,a貨了,帶回去,一買就是,就是一大堆,推理學就是這樣說。”東哥怕盛春成不信,和他說。
條兒證明說,對對,美院和浙大的那些留學生,也最喜歡去環北買a貨了,買了回去送人,多有面子。
邊上還有人說,他認識的義烏老兒,把那些假耐克,都是整集裝箱運去墨西哥,從墨西哥再偷偷運進美國,販毒一樣的,生意還很好。
好吧,最終能不能把舊衣服賣去美國,沒有關系,只要看著他們的生意,一天天做大,盛春成就很為東哥他們高興。
還有一件讓盛春成感到高興的事,就是余東余首席,余大麻子,終於可以登台演出了,演出的地點在杭城大劇院,余大麻子給盛春成發了微信,讓他直接去劇院無人售票機,憑取票碼取票。
丁畫眉和盛春成都很興奮,他們這是第一次去杭城大劇院,而且是去聽音樂會這麽裝逼的事情,雖然他們對古典音樂都一竅不通,當天演奏的曲目,從作曲家的名字到樂曲名,對他們來說都是完全陌生的,但這有什麽關系,管它演奏什麽。
對丁畫眉來說,自己只要能進去錢江新城的那個月亮型的劇院就可以,
這樣以後再看到錢江新城的圖片,就可以和人得意地吹牛,說我去那裡聽過音樂會,坐公交車經過大劇院外面的時候,也可以一次次地回憶自己,當初進大劇院是怎麽樣的。而對盛春成來說,只要能看到台上,其他的樂手都已經就坐,然後那個穿燕尾服的憨卵,氣宇軒昂地走上台,那就夠了。
他們的位子在三排的中間,很好的座位,也可以看出余大麻子在樂團的地位,還可以看出他對盛春成的重視,請他聽自己的演奏,余大麻子是認真的。
盛春成甚至想到,音樂會開始的時候,他和丁畫眉坐在三排,余大麻子在台上,一定還能看到他們,這個憨卵,說不定還會朝他微微地頷首,整個劇場,除了盛春成,就沒有人知道,余首席這是在和盛春成打招呼,盛春成想想這個,就樂壞了。
兩個人在外面大廳裡看著那一張張的海報,盛春成按捺不住,不停地催丁畫眉,我們好進去了。
丁畫眉白了他一眼,罵道:“你買肉啊,這麽著急?”
盛春成大笑,他說,買肉不急,現在急。
雖然嘴裡這麽說,但丁畫眉不進去,他就只能跟著她,不是氣短嘛,心虛嘛。
丁畫眉遲遲不肯進去,是有她的道理的, 她也知道聽音樂會,三排中間的位子是好位子,她要等裡面的觀眾,差不多都坐滿了,然後才進去,頭抬得高高的走向自己的位子,告訴大家,我一個牙科醫院的前台,也來聽音樂會了,怎樣,還是這麽好的位子。
等到離開場還有五分鍾,裡面的觀眾也坐得差不多了,丁畫眉和盛春成這才進去,進門是一條坡道,丁畫眉老遠就看到前面那一塊地方,只有他們的兩個位子還空著,自己正朝那裡走去,丁畫眉感覺很多的人都看著她,心裡那個得意啊。
走到六七排的時候,盛春成一把拉住了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把她整個人扳了過來,丁畫眉正想瞪他一眼,沒想到盛春成動作比她還快,用手箍住了丁畫眉的脖子,就把她往坡上,往門外帶,丁畫眉被他箍得都快喘不過氣來。
到了門外,盛春成放開了她,丁畫眉破口大罵:
“你有毛病啊,盛春成!?”
盛春成臉色煞白,他只知道一個勁地說:“好險,好險!”
“你知道我剛剛看到誰了嗎?”盛春成問丁畫眉。
丁畫眉問誰。
“萬建剛的女兒和他老婆,她們的座位,就在我們後面,四排。”
盛春成說著,丁畫眉頓時沒了脾氣。
音樂會聽不成了,兩個人只能去外面城市陽台逛了逛,悻悻地回家。
這一個晚上,盛春成都盯著自己的華為手機,他很害怕手機會“叮”地一聲響,進來一條微信,余大麻子問他,兄弟,我怎麽沒有看到你?
那兩個座位,一整個晚上都空著,也太醒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