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醒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她看到窗外的天都已經擦亮,自己身上蓋著一條浴巾,竟然在按摩床上睡著了,睡得還很香,再看看沙發上,她看到盛春成頭趴在了沙發扶手上,好像也睡著了。
雪兒坐了起來,盛春成很警覺,聽到動靜,也抬起了頭。
“我怎麽睡著了?”雪兒說,“盛師傅,不好意思啊,外面天都已經亮了,害你在沙發上坐了一晚。”
盛春成笑笑,說:“沒關系的,你可能是太累了吧,很正常,很多客戶,做著做著都會睡著的。”
雪兒愣了一會,本來想說,我睡著了,盛師傅你可以先走的,然後想到,他要是看到自己睡著了,真的走掉,他沒有鑰匙,那大門開了之後就不能反鎖,除非是把自己叫醒,讓自己過去鎖門。
雪兒明白了,他這是讓自己多睡一會,才沒叫醒她。
雪兒心裡有些感動,她說:“盛師傅,害你多留了這麽長時間,我多給你錢吧。”
盛春成趕緊說:“不用,不用,我回家也是睡覺,在這裡沙發上也睡了一覺。”
雪兒想了一會,堅持說:“還是應該給。”
盛春成說:“你要是給,就是在罵我,我會很難過的。”
雪兒說:“好吧,那我幫你叫車,我不回去了,來來回回麻煩。”
盛春成沒有吭聲,雪兒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高德打車,沒想到現在時間太早,這附近連網約車都還沒有。
盛春成和雪兒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大門口,出租車還是很多的。”
雪兒下了按摩床,穿好衣服,送盛春成出去,到了電梯口,還準備送下去,盛春成把她攔住,和她說,這裡我來過太多次,沒問題的,你不用送,還是回去再睡一會。
雪兒想到,自己連化妝都還沒有化,人還像個鬼樣,這要下去,被其他人看到,嘿嘿,雪兒就沒有繼續客氣,她把身子探進電梯,伸手按了電梯的一樓鍵,和盛春成說:
“那好吧,盛師傅再見。”
盛春成也和她說了再見。
盛春成篤篤篤篤走到直播基地的大門口,門口就停著一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
雖然時間還早,大門口空寂無人,連保安也在道閘旁的崗亭裡,趴在那裡打盹,盛春成還是沒有敢上那輛車,而是左轉,沿著人行道篤篤篤篤繼續往前走,到了前面街口,轉過去,盛春成朝前後看看,這才收起手杖。
墨鏡還是繼續戴著,等打到車再說。
盛春成回到家裡,丁畫眉已經起來,正在衛生間刷牙,聽到開門聲音,丁畫眉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嘴裡都是泡沫,含湖不清地叫道:
“盛春成,你真的和那個雪兒,泡了一個晚上?她把你包養了嗎?”
盛春成點點頭說對,他走進去,倒在了床上,連鞋子都還沒來得及脫,兩隻腳支棱在床外面。
丁畫眉刷牙洗臉完畢,走出來,看到盛春成已經倒在哪裡,呼呼大睡。
丁畫眉用腳踢了盛春成的腳,問道:“喂喂,雪兒真的辦了你?”
盛春成沒有理睬她,丁畫眉又踢了他一腳,叫道:“喂喂,你把鞋子脫了。”
盛春成還是沒有理睬她,顧自睡著。
丁畫眉一邊滴咕,一邊去給盛春成脫鞋,她說:
“誰信,人家可是海後主播,要泡也是泡富二代,會看上你這個窮屌絲,死瞎子?”
脫了盛春成的鞋子,把他的兩隻腳往床裡搬,看到盛春成還是睡得就像一頭死豬,丁畫眉惱了,罵了起來:
“什麽人呐,人家的男人,就這麽亂用,不要錢是不是?”
罵完想到,
不對不對,人家是已經花了錢的,丁畫眉自己也笑了起來,她看著盛春成說:“早知道這樣,我昨晚就應該先把你榨幹了。”
直起身,越想越好笑,丁畫眉就笑著拿起包,開門出去,去小區門口的面店吃早飯,今天的片兒川,要加一個蛋。
……
中午的時候,盛春成是被電話吵醒的,是那部華為手機,盛春成伸手拿過來看看,是盛春妮的電話,盛春成接了起來:
“哥,要放暑假了,春明說他想到杭城來。”
盛春成笑道:“是你也想來吧。”
盛春明是他弟弟,盛春成知道,春妮一定是和春明商量好了,才打這個電話,她自己一定也很想來杭城,但不好意思直說,借了弟弟的名頭。
盛春妮在電話裡笑著,她說:“人家想大伯,想畫眉姐……”
“好,好,你誰也不想,都可以來。”
“真的?”
“那當然。”盛春成說,他想到了,自己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和盛春妮談談,讓她不要想東想西,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盛春成說:“對了,春妮,你們帶媽媽一起來,她還沒有坐過高鐵,你們可以到千島湖坐高鐵,坐到杭城東站,我去高鐵站接你們。”
“媽不會來的。”盛春妮說。
“為什麽?”
“還不是為了那些雞。”
“雞可以叫鄰居幫助看一下啊。”
“沒用的,媽媽肯定不會答應,要麽周六,我們回家,你打我電話,你自己和媽媽說。”盛春妮和盛春成說,盛春成說好吧。
盛春成他們村在半山腰,鄉政府靠近下面千島湖,千島湖環湖公路前年貫通之後,鄉政府所在地,正好就在公路邊上,縣裡和鄉裡,鼓勵大家往山下搬,村裡人造新房,都把新房造到了山下鄉政府所在地的集中安置點。
他們村裡,現在還留著七八戶困難戶,盛春成家是其中之一,其他的人家都搬走了。
年初的時候,縣裡的扶貧工作隊進了村,給了盛春成他們家裡五百多隻雛雞,還把村委會閑置的房子騰出來,給盛春成媽媽當養雞場,希望他媽媽能夠養雞脫貧,盛春妮說她媽媽舍不得雞,指的就是這事。
盛春成知道,他媽媽這麽用心,是算計著春妮明年要去上大學,春明又要去千島湖鎮上上高中,這些都需要很多的錢,她這是想積攢點家底,也給盛春成減輕點負擔。
盛春成坐了起來,人還沒有睡醒,大腦一片空白,他坐在床沿上發著呆,兩條腿不停地抖著,雖然媽媽從小就和他說不要抖腿,說是男人越抖越窮,但這樣抖著,多舒服啊,反正也是一個屌絲,再想窮也窮不到哪裡去。
盛春成的電話又響了,不過,這次是那部盲人手機,不停地叫著:
“東哥給你來電話了,東哥給你來電話了。”
盛春成盯著手機,心裡有些疑惑,今天不是給他老頭按摩的時間,東哥找他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