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成喝了酒，就不再去店裡，一口酒氣，面對員工和客人，都不好。

　他搭妍妍的車回家。

　上了車，盛春成問妍妍，你怎麽對張總這麽了解?還有，那個從日本來的女設計師，你怎麽知道她的事情，什麽電影節得獎的事，你真的搜集過她的剪報?

　妍妍扭頭看了看他，撇撇嘴:“你出來和人談事，都不事先準備，不先動動腦子的?晚上和張總劉總他們一起吃飯，我當然要把他們的情況，先了解一下。那個賀設計師，是張晨原來的徒弟，她得獎和接受采訪的時候，都特意謝謝她的師父，這些網上都找得到。

　“下午你和我說，張總請來了設計的幫手，說明他們對這個項目，真的很重視，他請的幫手，為了揚長避短，也肯定是個女的。你稍稍動動腦子，收集一點資料，就能猜到，大概率會是這賀設計師，或者是他的另外一個徒弟，‘半畝田’的總設計師葛玲。

　“今天晚上，要是葛玲在，我又會是另外的一套說辭，我會誇他們‘半畝田’，今年冬天的那一個系列的棉袍，怎麽好看。”

　“厲害！”盛春成說，心裡在想，這個風格，怎麽和孫紅那麽像，看樣子努力的女孩子，心還都細，這個值得自己學習。

　“你也不錯，今天應對得很得體。”妍妍笑了笑，說。

　“我怎麽了?我好像沒說什麽啊?”盛春成覺得莫名其妙。

　“對，你說的不多，但關鍵的話，你把握住了。”妍妍說。

　“什麽話?”

　“闞總問你，企業想不想上市，你回答她的那些話，說得很好。”妍妍說，“劉總和米總聽了，心裡一定很高興，覺得你把位子擺正了。”

　“我就是這麽想的。”盛春成說。

　“所以啊，所以說你把位子擺正了。”妍妍說，“你以為劉總他們和你合作，找你來是幹什麽的?就是要你具體做事的，你要是不能腳踏實地，而是好高騖遠，一聽到這個話題就開始誇誇其談，那他們肯定會看輕你，也會提防你。”

　盛春成“啊”了一聲，這個，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啊什麽啊，本來就是，像上市這種事情，就是要考慮，也不是你該考慮的，而是劉總他們，大股東才應該考慮的事情。要是你現在企業剛剛有點起色，人就開始飄了，你知道會有多可怕，那會影響你的判斷，也會通過你，把這種浮誇的作風，傳導到下面的。

　“這就是我說的，一旦你有這個傾向，劉總他們肯定會提防你的原因，你雖然也是股東，但畢竟真金白銀投下來的，不是你，而是他們。成功的企業家，不要以為他們用錢的時候大手大腳，好像很大方，但那是用錢，錢和錢還是有區別的。”

　“什麽區別?”盛春成問。

　妍妍說:“花的錢很單純，就是交易的工具，一個數字，花了就花了。投資不一樣，投資是種子，種下去，他們是要看到它生根發芽，最後長成大樹的，所以，對成功的企業家來說，再小的投資也是大錢，都需要看到它的回報，這就是區別。”

　盛春成點點頭，覺得妍妍說的有道理。仔細地想想，自己當時說這話時，劉總和張總還互相看看，張總還讚成自己的話。看樣子，劉總也是和張總一樣的想法，他們的“人家旅業”，不是一樣沒有上市，他們要想上市，多簡單。

　妍妍的手伸過來，握住了盛春成的手，捏了捏，又放開了他，很認真地和他說:

　“盛春成，你要珍惜，你這樣的機遇，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像張總他們這樣的，多少人想接近他們也接近不了，你有這個機遇，能經常和他們在一起，你就要讓自己像海綿一樣，不斷地吸收，從他們身上盡可能多地學到東西。

　“不要以為他們年紀大了，好像和現在的潮流，和什麽新經濟有些格格不入，不是的，他們都是大浪淘沙之後的幸存者。和他們一起開始創業的人有多少，但多少人都被拍死在沙灘上了，他們能夠活下來，還活得很好，是很難得的，知道嗎?”

　盛春成“嗯嗯”地點著頭，他想起來，類似的話，好像鄭教授也說過，不過她說的是老萬，比張總他們更年長一輩的企業家。妍妍說的沒錯，還就是大浪淘沙，一代一代，能幸存下來的，站在岸上的都是弄潮兒。

　盛春成扭頭盯著妍妍看，他覺得妍妍這麽認真說話的時候很可愛，他很想親親她，雖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想想，怎樣?

　妍妍歎了口氣:“像張總這樣的人，我以前是沒有機會碰到的。”

　盛春成問:“如果碰到了會怎麽樣?”

　妍妍笑笑，不過笑得有些苦澀:“我可能會愛上他。”

　“他有闞總。”

　“才不管，我會死死地纏著他，纏死他。”

　妍妍說著大笑起來，笑完了又歎口氣，說:“可惜，我記得和你說過吧，什麽樣的人，就只會碰到什麽類型的人，我以前碰到的，不是變態就是人渣，操他媽的！”

　妍妍說著用雙手拍拍方向盤，又罵了一句:“操他媽的！”

　盛春成晚上酒喝得有點多，頭有點暈，他沒有跟著妍妍去他們公司。妍妍把他在多立方門口放下， 她要趕回去公司，還要進直播間。

　盛春成回到家裡，媽媽和春妮春明都回去了，家裡黑咕隆冬，也冷冷清清的。盛春成在沙發上倒下去，躺了一會，又睡不著，把空調開起來也冷。

　他乾脆站起來，去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客廳的溫度高了不少，人也清醒許多。

　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看到妍妍已經在直播間裡，嬉笑嗔怪地逗著她的粉絲們。

　盛春成想起她雙手拍著方向盤，罵著“操你媽的”時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起來。

　盛春成知道，這個時候，雪兒八成正站在直播間外，還是保持她一貫的動作，雙手抱在自己的胸前，手裡的筆頂著自己的下巴，時不時地，還用筆在自己的下巴上輕輕地叩著。

　盛春成乾脆站了起來，去房間裡穿好衣服，開門出去，時間還早，他決定還是去雪妍公司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