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話，杜榮不知作何回答，隻得道:“天上，很遠的地方是在天上。”

　　小姑娘是那樣的天真爛漫，她臉上的淚水還未止住，抽泣著道:“那囡囡，能看到他們嗎?”說罷，抬起小腦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天空。

　　朔風淒厲且嚴寒，吹散了彤雲，帶來了滿天星鬥，一顆顆一粒粒，將夜空點綴，如此美好的夜，如此美好的畫卷，只可惜是在天上。

　　“等你長大了，也許就能看到。”杜榮如是說道。

　　“哥哥你騙我。。。嗚嗚嗚。。。”豆大的淚珠從小姑娘的眼眶裡噴湧而出。

　　頓時，杜榮心慌失措，他並未帶過五歲的小朋友，面對傷心的囡囡，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哄，囡囡太聰明了，拙劣的謊言麻痹不了她，可現實是這麽的苦澀，杜榮怎好開口?

　　“囡囡不哭，囡囡不哭，你快看天上。”

　　杜榮一手抱著小姑娘，另一手朝天空連續彈動。

　　一道道火球衝天而去，飛到了極高的天空。

　　他五指連彈，一發發火焰彈珠在高空中綻放開來，絢麗燦爛。

　　“好看嗎?”杜榮輕聲問道。

　　小姑娘也許是第一次看煙花，怔怔地望著出神，見淚水有所止，杜榮隻得繼續。

　　在巨響中，焰火將整個山凹照亮，幸存的人們仿佛忘記了家園破碎，親人離去的悲痛，這也許就是煙花的魅力，能帶來美好的幻境。

　　看著這炸成漫天星辰的單色煙花，杜榮也不禁思緒飄飛，似是穿越了無盡的星域，無邊的宇宙，來到了蔚藍色的星球，回到了父母身邊。

　　“二月，正春節，故鄉也正在看煙花吧。”

　　每每想起，杜榮都揪心不已，自己的失蹤或死去，會給父母帶來多大的悲傷啊，仰望星空，滿懷傷感。

　　“哥哥，你也在難過嗎?”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小姑娘不再看天空中的焰火，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杜榮身上，見他神色憂傷，好奇地問道。

　　杜榮回過神，看著這個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淡淡地說道:“哥哥的爸媽，也在天上。”

　　“那你看到他們了?”小姑娘睜著大眼盯著杜榮，急切地問道。

　　看著這純真的小臉，希冀的眼神，杜榮肯定地道:“看到了。”

　　“大哥哥，你會去天上找他們嗎?”

　　見小姑娘不再哭泣後，杜榮收起放了半個時辰的“煙花”，抱著小姑娘，朝火堆繼續走去，說道:“我會去找他們的。”

　　“大哥哥，你帶上囡囡好不好?囡囡很乖的，囡囡不哭，囡囡會做飯，會放羊，還會養。。。”

　　小姑娘一次說了好多話，那天真而又認真的模樣，杜榮心疼不已。

　　“囡囡，哥哥答應你，一定帶你去。”杜榮堅定地說道。

　　“囡囡，你幾歲了，叫什麽名字?”

　　“囡囡五歲了，囡囡叫小小。”

　　杜榮心道:小小還是曉曉?

　　還未走到火堆，小姑娘已在懷中睡去，長長的捷毛正輕輕顫動。

　　一百三十余名幸存者，分散在十多處火堆旁，時不時傳來幾聲抽噎，幾聲幽咽，大多數人只是木木地盯著柴火，或許早已淚乾身疲心倦。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幸存者們，在經歷了生死別離後，仍將面臨著現實的生存困境，房子沒了，僅憑他們這些老弱婦孺殘，要如何才能重建新家?

　　杜榮從儲物袋內，取出兩套衣服，一套鋪在臨時搭建的木床上，

將她輕輕放下，另一套蓋在她身上，遮擋寒風，熊熊的火焰，照耀了紅彤彤的臉蛋，她睡得正安穩。　　老伯站立在身邊，見到杜榮忙完後，說道:“仙人，您吃點東西吧，小老兒烤了一些牛肉，都是這兩天凍死的，正新鮮。”

　　喝完療傷藥水後，老伯身體已完全恢復，只是臉上仍是愁雲慘淡。

　　杜榮不敢拂了好意，淡淡地慘笑道:“多謝老伯了。”

　　火堆旁，杜榮接過一大塊烤得正香的牛肉，又看了看圍在邊上的十多人，道:“大家都吃過了嗎?”

　　說完，杜榮注意到一個小男孩正看著自己手上的牛肉，眼睛有些移不開，他悄悄地咽下去一口口水。

　　此刻，杜榮哪能不明白怎麽回事，轉身說道:“老伯，是不是吃的不夠?”

　　那老人臉上帶著囧意，略顯尷尬地說道:“仙人，村裡吃的很多，您盡管吃。”

　　旁邊那麽多雙饑渴的眼神下，這老伯還在撒謊，他原來有些生氣，可轉念一想，就明白其中之意，無奈地道:

　　“老伯，我是仙人，是可以不用吃任何東西的，這牛肉你快拿去給大夥分了， 眼下大家才脫離險境，這冰天雪地的，一定要填飽肚子，缺的口糧由我來解決。”

　　說完，將牛肉推給老人，也不等老人開口，他朗聲說道:“大家繼續架鍋燒水，等下我給大家煮靈米飯吃。”

　　他的話，給饑餓的人們帶來了希望。

　　......

　　一夜過後，初升的朝陽喚醒了萬物，這一輪太陽，久盼才至。

　　杜榮又開始接著挖，只是這一次不是救援，而是安葬，他每移出一具屍體，便用幻影身法帶到山凹之上的緩坡上，那裡圍了幾十人。

　　“娘！”一個獨腿漢子悲戚地呼喊道。

　　杜榮用靈力挖了一個深坑，小心將老婦屍身放入，接著覆土，又取過一塊木板，食指點於其上。

　　“賀翠花。。。”漢子哭道。

　　杜榮以指為刀，將名字鄭重書寫，木板打入地面，一個人劃上了句號。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待到傍晚時，二千三百五十六人，只差兩人就全部葬好。

　　山凹一側的大石頭上，小姑娘站在那，靜靜等待。

　　杜榮瞬間便將兩具屍身帶來，這個位置，是小姑娘自己指定的，站在上面正好能看到通向村外的路。

　　經過一夜後，她既不哭也不鬧，只是安靜地等待，一想到才五歲的小姑娘，卻要經歷這樣的人間慘劇，杜榮心更疼了。

　　隨著一捧捧黃土灑入，她再也忍不住了。

　　“媽媽。。。嗚嗚嗚。。。”

　　“弟弟。。。嗚嗚嗚。。。”

　　她放聲悲哭，杜榮聞之，哀痛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