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文人相輕。

　　其實各行各業都差不多。只不過有些行當，更具展示性，顯得更甚。比如媒體，書法畫作，也包括武道。

　　軍方的人進場了，很自然的走成了一列，儀式感十足。

　　然後面向眾人敬禮，場中頓時氣氛一肅。

　　周易就十分喜歡軍禮。

　　很有儀式感，嚴正有力。正式場合用也有排面。

　　與之相比，拱手禮顯得油膩，抱拳禮顯得江湖，少先隊禮則顯得有些謙卑。

　　周易覺得，這跟前世相關宣傳做的好，軍人形象很正面有相當的關系。

　　這個世界的軍人，嗯……

　　他在胡思亂想，台上，軍方代表已經開始發言:“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我……”

　　下面有人不乏起哄心理的出聲打斷:“報告長官，沒到齊，有一個去洗手間啦！”

　　‘嗡……’人們紛紛發笑，本來肅穆的氣氛一下子就被衝淡了。

　　一乾軍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梗。

　　現在的人笑點都這麽低的麽?去個洗手間都值得哄堂大笑?

　　就在這時，李忠良回來了。

　　形象大變，瘦到脫相。

　　但又不像一般的急速抽脂那樣，皮肉松弛，相反，皮膚是緊繃的，就是格外的瘦。

　　原本合身的運動服，此時硬是穿出了寬袍大袖的感覺。就仿佛衣裳是趁誰家曬衣服不注意偷來的。

　　而體脂比例，絕對低於3%了。肌肉貌似也全面萎縮了，再加上脫水，估計去了能有二十多公斤的體重。

　　周易迎上去。“師父，您這是?”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就是有點餓。”

　　有人打趣:“隻吃素，就會這樣啦！”

　　李忠良看了過去，那人頓時像被雷擊了般氣息一窒，隨即心臟就跟打鼓一般狂跳，腦門上很快滲出一層細密的油汗。

　　趕緊低眉耷眼，再不敢多看。

　　其他人被李忠良的眼神一掃，也頓時汗毛豎起，好幾個人變了臉色。

　　猛虎登場，一些小動物會嚇的仿佛被定住了、忘了跑。

　　這是生命本能，是鐫刻在基因中的對強者的畏懼在作祟。

　　先天武者，就有這等嗶格。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還是軍方那邊有牛人，一名穿著軍官服裝，但沒有掛銜的軍人從軍官入場的北角門那邊走了進來。

　　遠遠的就道:“恭喜李師進軍先天，名傳四方，指日可待。”

　　李忠良衝對方抱拳，他能感覺的出來，這也是位先天。

　　“貴寶地風水養人，鄙人借了機緣，情形有些狼狽，失禮了。”

　　“哪裡、哪裡，能助武英成就先天，說出去也是一樁美談，李師，這邊請。”

　　“好，叨擾。”李忠良扭臉招呼周易:“走啦，別影響此間的正事。”

　　師徒倆走了，場中尷尬的氣氛才減輕了一笑。

　　到是不少人知道進軍先天，光怪陸離，可真實情況是個啥樣子，誰也沒真見過。

　　畢竟這一關據聞相當凶險，可謂脫胎換骨，失敗非死即傷。

　　因此，就像婦女在預產期會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甚至乾脆住院一樣，少有武者這個階段還到處亂跑的。

　　當然，這也不能怪李忠良，一天頂兩年，成長太快，自己也難以正確估算。

　　尤其是這種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也每個師長道侶啥的提醒指點。

　　而且，

李忠良這等晉階，也確實是非主流。去洗手間拉泡屎的時間，就完成了‘自我翻新’，夠奇葩。　　不過，先天就是先天。

　　整個隴右省，一級武英數以千計，先天卻只有不到三十位。也就勉強能做到一個地級市有一位坐鎮。

　　因為省級的要害部門必然也是需要先天坐鎮的。

　　比如說省級的特殊機構，就常年有3-5位先天，以便集中力量應對一些重大突發事件，而不可能真個全平均分攤出去。

　　又比如，比較凶險的地方，也得有先天坐鎮。

　　這麽七減八扣，人始終不夠用，就不難理解了。

　　出面邀請李忠良的這位先天，姓鄭名奎，對外稱是武道顧問。

　　實際上就是軍方的人。

　　李忠良怎麽說都是在軍營晉升，這就有了一份想火情，自然要趁機燒燒灶。

　　具體說起來，其實也沒啥，無非是噓寒問暖、拉近感情那一套。

　　只不過接待規格提上來了。

　　不久之後，部隊的實權人物，組團到場了。

　　接到消息後，他們以最快的速度，砸錢消耗人情，查李忠良的情況，這才知道，這位片區中學體育老師兼武道培訓班老師，是位市井高人。

　　若非徒弟火箭般牛嗶上了天，或許人家成了先天，都依舊無人知曉。

　　而且，真的是厚積薄發。

　　其師鬱鬱而終後，連個武館的體面都保不住。

　　而不久前，一招就擊敗了昔日投奔高枝的大師兄。

　　基礎武技，出神入化、登峰造極。

　　不信，看看其徒弟的提靈斬，2.5倍的戰力提升，二級武者直接打出一級武者的強技打擊效果。

　　這叫什麽?這叫越級斬殺。

　　因為基礎武技十分簡潔，而越是簡潔的，容錯率越高，越是難以破解。

　　不需要前置準備，直接就能發，你那邊還在預熱，還在前搖，人家上來一刀就要了你的命。

　　這不就是部隊追求的嗎?

　　要那麽多花裡胡哨的玩意幹啥?

　　就苦練三板斧就便可以。

　　高手使出來能化腐朽為神奇，低手使出來威力也有保障，能威脅到對手，一幫低手豁出性命，就能亂拳打死老師傅。要的就是這個呀！

　　“李師，我們之前誤會了。多有怠慢，還請海涵。”

　　部隊領導當面道歉，至少看起來誠意很足。

　　確實是誤會了，以為汪鴻鳴擱這兒借機推銷‘小舅子’。

　　不過這個誤會之前就解開了，然後將錯就錯。

　　再然後就是現在，真的是有點尷尬。

　　想要溜蛇玩，結果人家是條蛟龍……

　　這就玩不動了。

　　先天都是戰略級，準備得當的先天武者，破壞力堪比一個師。

　　他們才是旅級單位。很容易比，不是嗎?

　　李忠良也知道自己不善言辭交際，真要直接談，估計當場就被忽悠的將自己給賣了白菜價。

　　於是他堅持將老友汪鴻鳴又給叫來了。

　　汪鴻鳴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意氣風發，給人感覺，哪裡是李忠良的老友，分明就是穿一條褲子的死黨。

　　部隊這邊也確實高看了他一眼。

　　有人背後還開玩笑說:“這汪鴻鳴估計是踩了幸運女神的屎，本來跟李忠良形同路人，卻因為青訓營，先是被周易認了大伯，後又開始跟李忠良有了互動。

　　現在好了，5%大寶健利潤，直接財務自由。老友是先天武者，還相當於對方的經紀人，一手錢財，一手力量，去哪不得給個與之匹配的地位?

　　這就叫會乾不如會投胎，會投胎不如好運來。運道來了，原地起飛，直上青雲。”

　　‘誤會’消弭，頓時就是軍民一家親了。

　　部隊的領導也是很會算帳的，包括經濟帳。

　　這李忠良，恐怕真就是個老寶貝！

　　周易，用當年的雅虎廣告片中范偉的話說:“三個月，我讓你看看我有多貴！”

　　距離高二期末考試前大約兩個月，暈倒，覺醒，然後被李忠良慧眼識人。

　　從一文不名，到期末考試氣血值四十多。

　　等青訓營結束，來北寧拿證時，已經是接近一百。

　　這是什麽樣的提升速度?

　　周易作為覺醒者，天賦固然不低。

　　可只有好天賦，沒有好技術行嗎?

　　那些天賦被埋沒的人才，想必有話說。

　　而技術好不好，有多好，從兩個側面可以印證。

　　一個面，周易拿出了土味士力架的配方。

　　另一個面，周易和李忠良，從沒有在含靈食物上有超常的舉動。

　　部隊甚至搜集到了周易拜李忠良為師後，李忠良聯系藥鋪和靈性食材賣家供貨的事。

　　都是些尋常材料，他們估計，這是開始階段做鋪墊所需，因為虛不受補。

　　當然，這個思路完全就是拿著結果推開端，在錯誤的道路上狂奔。實際上原因只有一個，窮。

　　窮?怎麽可能?

　　部隊可不覺得這對師徒窮。

　　人家指甲縫裡摳出來那點，都夠別人吃的溝滿壕平打飽嗝。

　　周易的氣血是怎麽修上來的?

　　李忠良的進軍先天，前期的靈力積累，更是天文數字。

　　都怎麽來的?喝西北風嗎?(唉，對嘍！也可能是東南風……)

　　部隊諸君跟許多自認為有腦子的聰明人一樣，稍稍這麽一推算，就意識到，多半是李忠良，掌握著一種高級人造靈食的配方。

　　這不是收了個好徒弟嗎?

　　師父可以當市井高人，淡泊名利，但徒弟卻是要出人頭地的呀！

　　出人投遞，需要名也需要錢。

　　正好，青訓營那邊玩‘天仙配’，那就拿個簡版的零食配方，讓好徒弟得名得利吧。

　　至於人家師徒倆，享用的自然是高級版。

　　因此，根本看不上部隊提供的‘豬食’。

　　吃下去還能專門花時間排毒。

　　人家私下裡早就吃好了，因此天每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遛彎。

　　那是在借運動消化高能食物呢。

　　聽說在神木市，這對師徒也是滿街亂竄，走到哪兒算哪，尤其喜歡夜遊，也是走走歇歇……

　　所以，一切都串起來了。

　　李忠良手裡有好東西呢。

　　誰敢保證只有一樣呢?

　　孟家能跟周易合作，部隊為啥就不行?哪差了?

　　到時候是不是等於給部隊解決了菜籃子，肉筐子，彈匣子?

　　所以說，千裡有緣一線牽(周易:沒那麽遠，滿打滿算三百五十公裡，七百裡地)李忠良在軍營晉升先天，這就叫緣分。

　　趕得這麽巧，簡直就是機運撲面而來，這要死錯過了，余生都不能原諒自個兒啊！

　　“來來來！幹了這碗老白乾兒，我們部隊人，不會說什麽場面話，情誼都在酒裡邊了，我先乾三個為敬！”

　　部隊領導喝的面紅耳赤，醉眼惺忪，卻仍是表示自己還能喝。

　　周易要有個小本本，這時就應該會記下:當領導，得有酒蒙子天賦，不是不能喝，需要的時候，那是用碗來的，這六十多度的老白乾兒，可不是三碗不過崗的水酒能比的。

　　可你們都是實誠人，車輪戰我師父一個，就不太厚道了啊！

　　周易站了起來，“論歲數，各位是長輩，論業績，諸位是成功人士，按理說，我這個小輩，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低頭吃好喝好，就算合格。

　　但我師父，剛晉升不久，需要穩狀態。諸位的盛情，我就越俎代庖代勞了。

　　當然不會空口白牙。我師父特意攢出一套軍道拳，不敢說獨步武林，也是隻此一家。今天借這酒性，就由我演練一番。

　　一為助興，今天好事成雙，能跟部隊合作，我們臉上有光。我師父晉級先天，也是喜事。

　　二位秀一秀本事，也算是將這套拳法，正式授權給部隊了。

　　我師父平日裡沒少為我操心，現在，我來回饋一二，讓我師父臉上多點光。”

　　“說的好啊，英雄出少年，請！”

　　很快，需要的輔助器械就送上來了。

　　銅人。

　　不是少林寺的十八銅人。

　　而是這個世界的武者帶了超凡特質，一般材料用起來太廢。

　　而大夏跟地球種花家不同，盛產優質銅，有很多種銅合金，享譽全球。其中就有一款硬度、韌性俱佳，自帶一定的記憶金屬特質。

　　當然，價格也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起的。

　　周易走到場中，很快就開始了。

　　一邊講解，一邊演練。

　　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動作不快，但仍舊好看。

　　就算是門外漢，都會覺得這拳法打的動作舒展、簡潔有力，勁道十足，看著很過癮。

　　鄭奎看的點頭:“好拳法，好基礎，拳法讓我見獵心喜，這徒弟，則是未來可期！”

　　李忠良也是心情好，又喝的有點高，難得的小吹了一下:“這才哪到哪?”

　　對周易道:“徒弟，別總是藏著掖著，既然是展示，就亮幾手好看的。”

　　周易笑著衝李忠良拱了拱手，繼續將這套拳講完、打完。

　　然後道:“接下來，我運功來盡可能的將這套泉的高階效果展示一下。”

　　眾人都來了精神。

　　尹清沒資格上酒桌，但和一乾骨乾，也有幸參與了看拳階段。

　　現在見一直很低調的師徒二人都說了大話，就像看看，周易能有多驚豔。

　　李忠良是看不上了，先天武者不是耍把式賣藝的，想看你只能是等人家練功或者正好有什麽機會趕上，而不是專門為你演練。

　　就想之前部隊的先天顧問沒進場招呼一眾武者一樣，一般人不夠格讓人家專門耍給你看。

　　這樣一來，作為得意弟子的周易，就成了唯一的管中窺豹的機會。大家的興致都很濃。

　　周易直接發動‘靈打’。

　　有了氣海之後，可不單純是技法所需到靈力消耗、不用再從氣血渠道壓榨那麽簡單。

　　氣海靈爐，一大以前沒有的作用是‘煉’，這煉出來的靈力，是專用的，可控性更高。

　　如果說以前的周天式產生的靈力，是鑄鐵，那麽煉出來的靈力不僅僅是百煉鋼，還能化成繞指柔。

　　在這樣的情況下，靈打，就不是成為噴光的小金人了。

　　在這之前，周易動用靈打，就跟動畫版聖鬥士發動小宇宙力量般，周身都會有光霧般的能量散溢。

　　那個看著很裝嗶，消耗卻著實大。

　　周易也就敢在夢界敞開來用，現實中分分鍾傾家蕩產。

　　現在這個，雖然沒那麽光輝燦爛，卻更能體現技術。是他在跟李忠良互動後，了解了武者的靈力用法及效果後，又以《歸元訣》為根由的高念控力，再加上夢界苦練，記憶殿堂反覆信息關聯改進，才形成的。

　　懂行的看門道，鄭奎看的動容，周易的身體表面，如同鍍了一層金色的半透明光膜。

　　“這個技術太難了，我不會做，不會做啊！”

　　其實李忠良也不會做。

　　並且只能將之歸咎於周易的天賦。

　　當然，話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師劉浪，驚才絕豔，有好些創意思路，苦於難度太高，需要極為扎實的基礎，而無法實踐。

　　難度高到沒有天賦很難達成，我這徒弟，恰好有這方面的天賦。

　　這一招，叫金鍾罩鐵布衫，我不行，魂力不足，念力不夠。”

　　外行看熱鬧，金光像是活動的流水，在衣服上流轉，幾百塊的紅星爾克運動服，立刻高端大氣上檔次，宛如注能戰甲。

　　顏值就是正義，顏值就是力量。

　　光是這賣相，就已經贏了。

　　更何況靈打上身，周易的氣質就變了。

　　不是尋常的那種如同猛獸，而是一種非人，或者說天人姿態。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人無情，有理有道。

　　意思就是說，有理性，有道性，麽得感情。

　　但這只是表面。

　　超凡唯心，唯心感性。

　　修道，本身就是從唯心唯我的角度出發的，需要感性，以及非常飽滿的情緒。

　　因此，天人的理性和道性，是情極而反，情深如淵，如淵似嶽，海有多深，山有多高……

　　這種特殊的情緒狀態，影帝來了都未必能拿捏到位。

　　極度飽滿，繼而異常冷靜理性，進而凸顯道性。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看著不怕，事後想著膽寒。因為未知莫名，不像個人。

　　而等到招式展開，就感覺哇！這跟剛才是同一套拳法?

　　又堅又韌，又滑又重，還有不倒翁特征的銅人，除了本身被動了點，防禦堪比全副武裝的二級武師。

　　並且單論抓地和不倒，一級武師都未必比得了。

　　但在周易的打擊下，可以說是骨斷筋折，一擊必倒。

　　總結起來， 這拳法帶來的力量特質、不但猛烈，而且集中，還鋒銳。

　　其實還有一些特征，比如可怕的透勁。

　　包括另一個世界很有代表性的‘鐵指寸勁’，這個寸勁，方寸之間就能施加大力，透力也相當可觀。是一項強大而實用的技巧。

　　實際上周易還可以更凶狠，靈力外放，刀芒吞吐。

　　但這是展示拳法。隻說拳力拳勁，將兵器加進來就過了。

　　而人們也明白為什麽銅人擺成了陣了，一兩個真不夠打。

　　再看那些被打倒或被用了招的銅人，慘不忍睹。

　　李忠良解釋:“軍道拳，原本叫做軍道殺拳，未殺人先殺己，修為不足，極力施展，人就廢了，不是拉斷肌肉筋腱，就是打碎骨骼，是那種用極端情緒，封閉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經大腦反饋給意識的能力的思路。

　　戰場雖然很殘酷，有不勝則死之說，可是對個人而言，生不如死的奉獻，還是太那啥了。這是改的原因。”

　　“這也是貴師尊所創?”

　　“嗯。”李忠良硬著頭皮，老臉微紅。

　　這吹牛嗶，還是事先周易做通的思想工作。

　　周易說:“師父啊，你說一個人，出人頭地了，緊跟著是什麽呀?光宗耀祖，光耀門楣對不對?

　　那這些技藝，說是咱們自創的，有點太炫耀了，淺薄，說是師祖創的，咱們發揚光大了，那就顯得厚重了……”

　　鄭奎歎道:“開宗立道的水準，卻因沒人肯豁倒身子在基礎技能上下功夫而耽擱了，真是既諷刺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