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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錄:歷史篇》第15章. 反擊(下)
  兩點赤紅色光芒的背後似有這一個黑暗龐大的身軀,呼吸間,這龐大的身影一閃而就出現在月光下,瑩出現在瑩身前。

  瑩眼前的月光一黑,一道銳利的寒光直擊而下。寒光反射在瑩的瞳孔中,黑色的長毛,結實的肌肉,拍馬而至的黑影正是——玄茲駕馭的窮奇。

  幽靜的深林本就是窮奇的地盤,窮奇載著玄茲左閃右躲,它利用巨樹、草叢等地形,時而奔跑,時而低飛,三下五除二就將尾隨的蟲箭全部解決。如今沒了蟲箭分散精力的巨獸,就像掙脫了禁錮與束縛的野馬,須臾之間就出現在瑩面前。窮奇來勢洶洶,誓要一擊就要將瑩徹底撕碎,以宣泄方才被蟲箭追著狂奔時心中的憤怒。

  不過,寒芒落下,窮奇卻感覺自己一擊落空。雖不知瑩如何逃脫,但巨獸本能地再度抬起利爪,朝著瑩的氣息所在揮了過去。

  這一次窮奇的巨爪卻在半空中一置,並未徹底拍下。只見窮奇猛地張開翅膀,用力拍動,巨獸頓時飛向半空。反觀窮奇原本的立足之地,已然不聲不響得被黑池吞沒。

  巨獸振翅之時,一道倩影借著風力,將自己柔弱無骨的身軀倒推出數米。瑩雙腳輕踩在土台邊緣,她身上的麻繩則借窮奇揮爪之機割斷。

  瑩周身似包裹著月亮柔和的光暈,襯出她完美的曲線。她拍打著髒兮兮的黑色長裙,也不看向頭頂威脅最大的窮奇,輕聲細語地自語道:“哎,小娃兒們的手段倒是新鮮,眼花繚亂,弄得姐姐我都有些應接不暇了。不過,蚍蜉終究還是無法撼動大樹。現在就讓姐姐帶你們看看,什麽才是弱小與強大之間,那難以逾越的銀河吧!”

  瑩話音剛落,原本覆蓋在羭次部家園大地上的黑池驟然縮小,原本池中倒映的龐大、恢弘的地下世界的光景逐漸明朗。

  黑池鏡面後的世界,最耀眼的是一顆參天的巨樹。巨樹撐起了龐大地下空間的“天”與“地”,巨樹雄偉粗壯的主乾發白,光禿禿的沒有樹皮包裹,但巨樹給人的感覺不似腐朽枯萎,更似生機內斂。樹上不見樹葉,也不見花果,它繁茂的、光禿的枝乾極力向四周延伸著,就像一張縱橫交錯的巨網,牢牢地托起上層的岩層。巨樹下方凸起的老根死死壓住下方岩層,這些樹根就向一座座拱起的虹橋,層層疊疊間似有地下水源從中傾瀉而出,繼而形成了一條條白綢緞般的瀑布,水花落入樹根底部的水潭,濺起了一層層朦朧、夢幻的水霧,水霧之間光影交錯,有似隱隱約約得藏著數道繽紛奪目的彩虹。整體看來,隻得讚歎天工造物之瑰麗,仿若仙境,甚為壯觀。

  不過,那巨樹的最神奇之處,莫過於其每一條樹枝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且越靠近枝丫末端,光芒越強,恍若無數個小小的太陽,將地下空間的每一寸角落徹底點亮,就連岩層間錯落有致分布的岩洞都顯得“燈火通明”。光華流轉間,黃色與赤色交替雜糅出現,而光芒內部似還有陰影閃動,然如造光者與光之間完美的配合,才得以造出這源源不斷的光源。

  不過隨著黑池的范圍逐漸縮小,恢弘的地下世界逐漸消失。一晃後,黑池倒映出的只有巨木之上耀眼的光芒。部分光芒在黑池“鏡面”後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活動的耀眼“光柱”,光柱扭轉盤旋,似要衝破鏡面而來!

  黑池不再縮小,最終停在了土台范圍之下。一時間,黑池光芒暴漲,只聽得瑩嬌喝一聲:“黑龍起,蒼穹落!”

  頃刻間,

黑池的鏡面徹底破碎,“光柱”衝出黑池後光芒驟然消散,變成了一條碩大的“黑龍”。更直觀來說,現在的“黑洞”不再是一個單一的平面,它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與形態,直衝而起,一舉將原本覆蓋其上的土台摧毀。  土台被黑龍衝垮,所有的光源也就徹底消失殆盡。沒有了火光,大荒世界恢復了夜晚本來的顏色,瑩緩落在黑龍邊上的土地上,美眸中波光流轉。

  窮奇在黑龍眼前,威勢不再,像一隻漂浮在半空的小貓咪,隻得發出嗚嗚地低吼聲,咆哮著,伺機尋找敵人的弱點。

  不待窮奇率先發難,瑩突然纖手朝著一處殘垣一指,輕笑著說道:“哈哈,姐姐抓住你了!”

  說罷,黑龍朝著瑩手指方向猛衝而去。黑龍畢竟是由黑洞構成,它卷攜著吞天食地的聲勢,在大地上劃出一道深溝,轟地一下,就將那沉入土地一半的圍牆擊垮。

  圍牆之後,一個身影側身飛出,躲過了黑龍的襲擊。那身影正是原本躲在牆後,伺機偷襲的玄茲。

  其實,早在窮奇衝出樹林,奔著被麻繩綁住的瑩而去時,玄茲手持長槍跳下窮奇的後背。玄茲見窮奇一擊落空,反而還幫助瑩脫困時,就想趁著窮奇吸引住瑩的瞬間飛擲長槍。

  但是,瑩不作任何調整,直接收緊黑洞。一瞬間黑洞內燦爛的光景,引得玄茲分了神。在看到巨木的刹那,她不禁在心中默道:如此魁岸的巨樹難道就是長明國的燧木麽?不過傳說燧木早已在很久前華胥圍攻長明國之時,就已枯萎凋零,何故至今還能光耀千裡?

  也就是這一下出神,暴露了玄茲的位置,讓她喪失了大好的出手空間。不過饒是如此,玄茲仍在飛出躲避黑龍的同時,緊握骨製長槍,用盡全力一擲。

  然而,不知是玄茲用力過猛,還是因為黑龍的襲擊過於突然,玄茲似是未能準備好,飛出的長槍如脫手一般,直直地朝著瑩頭頂的半空歪去。

  “哈,小姑娘看了一眼我們長明國就被迷住了麽。這麽喜歡的話,快跟姐姐一起回去吧!”瑩嬌笑了一聲,對著摔倒在地上的玄茲說道。此時,黑龍威勢不減,一個轉彎就要將玄茲吞噬。

  “就現在!”玄茲朝著半空大喊道。

  漫漫長夜即將結束,黑夜就要謝幕,黎明即將到來。一個人影兀地現身,人影、月光微弱的銀輝,還有那林外的第一縷晨光恰好重疊。在月夜與晨曦之間,人影牢牢地一把接住玄茲“擲歪”長槍,雙手反扣,順勢倒轉槍尖向下。

  人影橫臥於半空,直臂轉髖。他的力量從腿經髖,盡數傳導於手臂,最終匯於手腕處爆發。長槍飛旋,直直地從空中破空而下,朝著地面上不遠處的瑩呼嘯而去……

  他是從何時出現在上空的?

  他怎麽會出現在那裡?

  一切還要從瑩剛現身說起。

  早在瑩剛剛現身時,玄茲從瑩口中得知,這個如此強大的長明國異族似是為自己而來,這也就使得她原本拋棄羭次部族,自己逃離的打算落空。

  玄茲本想再拖延下時間,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誰知瑩並未與玄茲多做廢話,她二話不說,凝出蟲箭直接開打。後來,瑩張開黑洞之時,燧人嚴關於“獵人”與“獵物”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她,這樣讓她想起以弱小獵物逃脫捕獵之法,對抗強大的瑩。

  一般獵人在捕獲弱小的動物時,不會在意它們的足跡、氣味等,只要獵物還在獵人的眼皮下,獵人就會享受著捕獵的過程,直到弱小的獵物跑不動時,獵人才會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羭次部送火人就扮演著第一隻弱小的動物,吸引瑩的注意。此時,玄茲借著躲避蟲箭的空隙,讓窮奇將燧人嚴甩向圍牆。如此一來, 燧人嚴就能在火焰的掩護下,成功布置好羭次部族的防禦工事。隨後,玄茲借“假途滅虢”之計,除掉了羭次彊,讓獵人失去了追逐第一隻獵物的樂趣。

  然後,玄茲攜窮奇扮演第二隻“弱小”的獵物,繼續吸引瑩的注意。燧人嚴再借此機會,布置竹箭與麻繩的陷阱。一切就緒,靜待獵物反擊懈怠的獵人。

  防禦工事率先發難,但它只是幌子,並不會傷“獵人”分毫,它起到的作用就是示弱與迷惑獵人。獵人此前“捕獵”所習慣依賴的視線受阻之時,帶有麻繩的竹箭登場,一舉限制獵人的行動。

  此時,借獵人節奏被打亂之時,窮奇扮演第三隻“弱小”的獵物登場。窮奇飛卷而來,襲向瑩之時,玄茲與燧人嚴就調換了身位。玄茲代替燧人嚴,躲在廣場外圍,而燧人嚴則躲入窮奇的黑色長毛之中,暗匍不動。

  最後,一連串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造成了獵人的判斷錯誤,瑩誤以為還躲在廣場上的人是燧人嚴,所以直接命黑龍突襲吞噬,而不是上手擒拿。待到瑩反應過來,此時廣場外的人是玄茲時,卻為時已晚。窮奇佯裝示弱,等的就是玄茲擲出長槍。此刻,黑龍還在地面上奔著玄茲攻去,一時難以上天,近攻不得退守不得。

  天時、地利、人和匯於一刻,燧人嚴現身。他一把接過長槍,朝著“獵人”飛擲而出。

  弱小的獵物能否成功反撲獵人,看的就是稍縱即逝的微茫機會。這機會雖然難以獲得隻得通過自己不斷創造,但只能抓住,就要破釜沉舟、傾盡全力地擊垮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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