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個字。
賈琮又低下頭,說:“換了也是一樣。”
“若是一樣,便再換新的。”林松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
“你要知道,這裡是你的家。老太太、太太她們是長輩,自然能罵你,可她是你什麽人?”
“她……”賈琮陷入了沉默。
李媽媽是他的奶嬤,他很小的時候就是李媽媽照顧。只是他越是大,這個所謂的照顧,他越大就覺得越不對勁。
“我……”賈琮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松見此情形,向他一笑,道:“你不願意便算了,這本就是你的家事,我作為外人擅自插手反倒不美。”
說完。
林松就讓人打水去給賈琮洗臉更衣,完了幾人一起到院中玩。
可惜還沒走出大房的地界,就聽見一牆之隔的地方,有兩個人在說話。說的赫然是:
“這是二姑娘的金項圈吧。你要死,怎麽敢拿這個讓我出去當?”
“你隻管去當了,我說了,當出來的銀子我給你兩成!”
“我不乾,這要是讓太太她們知道了,我還活不活了?這要是被發現了,縱使太太饒我們,二奶奶也要扒掉我們一層皮!”
“若沒有十成的把握,我敢拿來給你?得了銀子我分你三成,日後有機會我還找你,你隻說去不去!”
和她說話的人沒了聲音。
而賈琮臉上卻添上了怒意,卻仍不敢高聲,隻小聲說:“是二姐姐的奶媽子!”
林松腦海中想的就是‘儒小姐不問累金鳳’,雖然如今當的不是金鳳,但足見迎春下人的猖狂了。
再看同樣被奴才欺壓的賈琮。
林松歎了口氣,一時不知作何言語。
她們姐弟的性子,倒像是被人故意養出來的。
“琮兒,你日後若不自立,將來……”林松沉默了一陣,繼續低聲說:
“有一句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你們越是退讓,她們便越是輕狂,正如她們!”
說著,林松怒吼道:“誰在對面,好大的膽子!敢偷了姑娘的東西拿去當!是那個內賊!速速滾到我面前!”
對面驚呼聲連響,卻不是來林松面前,而是向別處逃了。
但林松不在意,隻笑道:“這種事,我這個外客撞破,就是天大的醜事,是丟人丟到親戚家了。我今天一來撞破兩件醜事,也管一件吧。”
賈蘭依舊是那句話,“這事和我們不相乾,我們……”
賈環也說:“這也太欺負人了,這些刁鑽的東西,早該好好敲打!”
唯有賈琮又一次低下頭,越發畏畏縮縮的。
林松隻領著他們先去尋鳳姐兒,卻不料沒到鳳姐處,先見到從那邊走出來的賈璉。
林松四人便先向他行禮,剛要說方才的事。賈璉就笑道:
“環兒,你來的正巧,那位朱公子來看你呢。快隨我去吧。”說著又向林松拱手道:
“今日不巧,來日我請松兄弟吃酒。”
只是話才說完,就被林松拉住,只聽林松笑道:
“可是朱雲程朱公子?”
“正是。”賈璉又是一笑。
林松便說:“聽我們說幾句話也使得。”
說罷,便和賈環你一言我一語的,將方才在牆邊聽見的話說出。
賈璉看向賈蘭,賈蘭本不想多事,但事已至此。他也抬頭說:
“那個奶媽子欺人太甚。”
再看賈琮,
賈琮低著頭說:“我常和二姐姐玩,她奶媽子的聲音,我不會聽錯。還有我的奶媽子,天天罵我,還說我是下流坯子,不讓我的丫鬟們理我。” 賈璉聞言,眉頭皺的極緊。
這些事若是賈環三人來說,先壓下慢慢來也就是了。但林松是親戚,若是不即刻管了,才真叫人笑話!
事有輕重緩急。
賈璉當即說道:“好啊!這些人是多大的膽子?旺兒,你去轉告朱公子,今日有事,改日再見!昭兒,你去帶人去把人都捉了來!”
說著就請林松四人到一旁的廳裡坐下,丫鬟們恭恭敬敬的獻上茶退下。
接著就有數位婆子拿鞭拿棍的立在兩側。
林松依舊和賈璉談笑自若,全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而賈環和賈琮極度興奮,幾次催問人怎麽還沒到。
慢慢騰騰的,伺候賈琮的幾個丫鬟先被壓了過來,看到廳中的陣仗。又聽賈璉一聲怒吼,這些被李媽媽拿住的小丫鬟們紛紛哭道:
“李媽媽一向說一不二。我們多說一句都是一通罵,多做一事都是一陣打,何況琮哥兒事事聽她的。就說前日,她罰琮哥兒渴著,琮哥兒自己渴的厲害,也不敢喝一口茶。我們又怎麽敢給他倒茶喝?還有上周,琮哥兒和她頂嘴,還被他打了一耳光……”小丫鬟們哭著。
賈琮早抬不起頭,抹起了眼淚。
賈璉的的一張臉黑如鍋底,正要發作。
迎春的大丫鬟司棋急匆匆的,先一個人跑了來,一來便先磕了一個頭,才說:
“聽說二爺知道她們偷竊的事情,要查。我早盼著今天,立即來了。”說著就拿出一張寫了半頁的紙。
上面從迎春的舊衣舊物,不常戴的小銀戒指等物開始記,到最後便是玉的、金的。
司棋擰著眉頭說道:“我防著她,但我跟著姑娘,不能時時刻刻在院子裡。姑娘好性兒,她打量著姑娘好,她偷了東西,卻比沒偷的還厲害!實在反了天去。”
她直接跪倒賈璉面前,雙手把這張紙舉給賈璉看。口中說:
“這些事我發現不見,從小丫鬟口中問出來的。確鑿無疑,都是她偷出去換錢,好吃酒玩樂!”
林松看著這一幕,隻當看不見。
而親戚在側,賈璉是真動氣了。這件事最好從頭到尾都是誤會,可這一個個說的是什麽話?不僅不是誤會,反而事情越鬧越大,真叫他沒臉見人。
賈璉當即拍桌怒吼道:
“好丫頭,你去裡面坐著,這事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司棋起身去到裡面,只聽賈璉怒斥賈琮的丫鬟不頂事,合該一氣全換了。
等這些丫鬟被人領出去。
李媽媽先被壓了過來,她深知先聲奪人的道理,一進來就跪下哭道:
“璉二爺!我是三爺的奶媽子,他吃我的奶長大的。我知道我不該凶他,我只是一時氣急,我心裡是對他好的,我一直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看待,我……”
“住口!”不等她說完,賈璉就摔了杯子,指著她吼道:
“好不自知的東西,你是個什麽人,敢說出這樣輕狂的話!”兩側即刻有人來摁住李媽媽,只聽賈璉喝道:
“帶到外面去,著實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