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11年11月中。
出去溜達一圈的朱棣,終於返回了京師。
由於這一次不是出征歸來,也沒有搞什麽歡迎儀式。
車架從東門入城,直奔皇宮而去。
朱瞻圭坐在馬上,行在隊伍的最前面。
“太孫哥哥!”
一陣兒童的大喊響起,朱瞻圭扭頭看去,就見一群穿著小書童裝的小家夥們,正揮著手向他打招呼。
看到這些孩子的裝扮,朱瞻圭就認出了是那些工匠和傷殘老兵的孩子。
對於工匠和傷殘老兵,朱瞻圭給他們的待遇是非常高的。
不但包一日三餐,每月還有不低的薪水。
並且在南城建立了一所學院,請了一些先生專門教這些工匠,傷殘老兵的孩子讀書認字。
“你們好,今天怎麽沒去讀書啊?”
朱瞻圭衝著他們揮了揮手,詢問了一下這幫家夥怎麽還在這裡?
“今天是休沐,我們知道您今天回來,特意來迎接您的。”
朱瞻圭算了下日子,才想起來今天是十天一次的休息日。
“那好,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別亂跑,好好完成先生交給你們的作業,過幾天我去看你們。”
“嗯嗯!”
聽到朱瞻圭過幾天會去看他們,小家夥們興奮的連連點頭。
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指著遠處大喊道:“太孫哥哥,那邊路口有一大堆學子,我聽先生說他們是打算在皇上爺爺面前參你一本,你可要小心呀!”
朱瞻圭笑呵呵的衝著小家夥們揮了揮手。
“哈哈放心吧,哥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天冷趕緊回去吧,別凍著了,要是傷了風寒,不但要吃藥,還上不了學,趕緊回去吧!”
在馬車中的朱棣,看著眼前這和諧的一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崽子恐怕只有在面對這些孩子的時候,心裡才不會想一些陰謀算計。
看著歡呼雀躍離開的一群小家夥,朱棣看向了虎頭虎腦小孩指的地方,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在想著,既然這些人這麽想著孔家,要不要送他們過去團聚?
不過隨即無意中撇到了朱瞻圭,老爺子腦海中又有了一個新的念頭。
朱瞻圭在掙錢軍事方面沒問題,可在處理朝政方面的手段,他還沒見識過。
眼前正好是一個機會,不如讓小崽子拿這些書生練練手。
而且前兩天楊士奇上書,太子的身體又病了,這讓朱棣非常擔心。
他真怕自己這個兒子走在自己前面。
他可不想把老爹經歷的事情再經歷一遍。
想到此處,朱棣摸了摸下巴,嘴裡輕聲都囔著。
“既然讓這小崽子處理書生的事了,不如在北征之前,先讓他監一段時間國。一來可以讓老大休息休息,調養一下身體,二來也可以讓這小崽子熟悉熟悉政務,提前了解一番國家運轉的情況。”
駕馬走在前面,想著待會兒該怎麽應對那群書生的朱瞻圭,怎麽都想不到,因為一件小事情,老爺子動了,讓他提前接觸國政的想法。
皇宮不遠處的一個街道口。
一群書生站在路邊,懷裡揣著奏書緊張的看著街道的盡頭。
“劉兄,這事是你提議的,待會兒你第一個。”
隨著下人傳報皇帝的車駕越來越近,書生們開始緊張了起來。
一些膽子小的腿更是打起了哆嗦。
沒辦法,不害怕不行啊!
朱棣朱元章這爺倆可是出了名的殺神。
稍微有一點不滿他們的心意,人頭就能滾滾落地。
前幾天商量這事兒的時候,眾人都是熱血沸騰,把朱棣的凶殘都拋到了腦後。
可經過幾天的冷靜,熱血降下去,他們就都有點慫了。
如果不是為了面子,以後大家見面不被嘲笑,今天來都不會來。
雖然大家都壯著膽子來了,可一想到朱棣的恐怖,都嚇得渾身顫抖。
更別提他們今天還是參朱棣的孫子了。
想想他們心裡都有些後怕,同時也有些後悔。
心裡一直挨罵自己,前幾天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腦子發昏就同意來了。
姓劉的學子此時正在發愣,此時不知道想到什麽,腿肚子正在微微的顫抖著。
身後的書生一提醒,他身體突然抖了一下,隨後臉色蒼白的捂住肚子。
“哎吆,早上吃壞肚子了,我要去茅房,諸位仁兄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隨後沒等旁邊的學子反應過來,捂著肚子撒腿就跑。
看著跑遠的姓劉的學子,其他學子愣了片刻,然後指著對方的背影破口大罵。
“此人端得無恥,把我等騙過來了,他跑了。”
“就是,這樣的人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惡心的很,還有…他的為人我早就說過了,你們偏偏不信,現在都看清楚了吧。”
“唉,多說無益,此人以後不與其結交便可。”
眾人破口大罵了一會,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著一會讓對方先出頭。
畢竟槍打出頭鳥。
先出去一個探探風,如果確認沒問題了,再跟上。
當然了,如果出問題了,那他們就是來迎接陛下和太孫殿下漢王殿下回歸的,和這個彈劾太孫的不是一路人。
眾人瞅了一圈,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張兄,在咱們群中你的威望是最高的,不如待會兒你第一個來吧。”
“是啊,張兄,我們都服你,你來吧!”
被眾人盯著的姓張的學子臉色一抽,看著那個提議的人,心裡破口大罵。
他娘的,老子就過來湊個熱鬧,順便撈點名聲。
這幫混蛋竟然想把我推出去當出頭鳥,老子到底跟你們有什麽仇。
“哎幼,我肚子也不舒服,我也去趟茅房。”
眼看著就要被推出去,姓張的學子也猛地一捂肚子,也想借著屎尿遁逃。
其他人哪能讓他跑了,紛紛將他堵在原地。
“聖駕降臨,所有人停在原地,不許亂動!”
就在姓張的學子,還沒有推開眾人跑路的時候,一隊錦衣衛奔了過來,命令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許動。
好了,這下好了,跑不掉了。
狠狠瞪了一眼堵住他路的人,姓張的一臉鬱悶的被人推到了最前面。
“噠噠噠…”
很快,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一隊被士兵保護得嚴嚴實實的車隊,緩緩的行了過來。
看著旗子和打出來的儀仗,正是朱棣的行駕。
隊伍越來越近,學子們的心也提了起來。
前頭部隊過去,朱瞻圭護衛著朱棣車駕到達眾人身邊的時候,所有學子們都低著頭,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姓張的學子,腦袋低的更是看不見人影。
“哎幼!”
一聲驚呼突然響起。
正裝慫蛋的張姓學子,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腳下一個踉蹌,衝出了錦衣衛的包圍,跑到了車架前面。
而且更神奇的是,看著有人衝出去,錦衣衛的人彷佛沒看到一般,繼續攔著身後的人。
“有刺客護駕!”
早就盯著這些學子的朱瞻圭,見有人衝了出來,第一時間拔出了刀。
維持秩序的錦衣衛們,以及護衛朱棣的皇宮護衛們,這才動了起來,紛紛拔出了兵器,拉開了弓箭,瞄準了一臉懵的姓張學子。
“娘啊!”
看著那臨近面前明晃晃的刀,以及周圍的錦衣衛護衛們的大喝,姓張的學子腿一軟,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這麽沒用!”
一刀砍空的朱瞻圭,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的姓張學子,無語的搖了搖頭。
隨後提刀指被嚇懵的一群學子,對著周圍的錦衣衛大喝道:“此乃他的同黨,全部抓進詔獄,嚴加審問!”
娘來,完犢子了!
一聽到要被抓進錦衣衛詔獄,書生們嚇得直接癱軟帶地,一個大聲嚎著冤枉。
有幾個還算清醒的大喊著他們是來上奏書的,不是來刺王殺駕的。
至於衝出去的那個混蛋,他們不認識,跟他們沒關系。
“何事如此吵鬧?”
就在錦衣衛們拉扯著嚎啕大哭的書生準備走的時候,朱棣的聲音從車架裡響起。
“回皇上,抓到了一些意圖刺王殺駕的刺客。”
朱瞻圭回到馬車邊,向老爺子稟報了一聲。
“皇上皇上,我們不是刺王殺駕,我們是有奏書要報給您,我們都是國子監的學子,不是刺客呀!”
正被錦衣衛拉扯著要帶離的學子們,聽到了皇帝的聲音,扯著嗓子大喊救命。
不喊不行啊!
雖然這樣很可能會引起皇帝的不滿,但那也比進入錦衣衛詔獄強呀。
進了錦衣衛詔獄,除非他們立刻承認他們是刺王殺駕,否則就將會受到非人的折磨。
甚至到最後很可能他們還要認這個罪,然後被剝奪功名,輕者隻殺他一人頭,重者九族一起樂呵呵。
所以就算現在驚動了皇上被打板子,也不能被錦衣衛給帶走。
朱棣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對著拉扯的錦衣衛們揮了揮手。
錦衣衛們收到命令,立刻放開了這些學子。
朱棣現在可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學子們一被放開,連忙跪倒在地,掏出準備好的奏書,高聲道:“我等有奏書要報,請陛下預覽!”
朱棣抿了抿嘴, 看著跪地的學子,平靜的問道:“你們要報什麽事?”
眾學子們聞言咬了咬牙,高聲道:“學生等人要彈劾一人!”
朱棣點了點頭,對著眾位學子們道:“朕山東一行有些疲乏,太子這段時間也有點疲累,所以朕打算讓太孫監國一段時間。正好碰上你們這事了,就讓他提前接手吧,你們有事找太孫商量。”
說罷,對著朱瞻圭使了個眼色,在學子們一臉懵逼的表情下,放下了簾子,讓車架繼續前行。
目送朱棣的車架走遠,朱瞻圭跳下了馬,走到了所有學子面前,背著手,滿臉笑容露出漂亮的大白牙,衝著學子們問道:“不知各位小先生們,是打算彈劾誰呀?”
“你們放心,本太孫向來秉公執法,不管你們彈劾的是誰?我一定會秉公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