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慣於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縱使此刻他黑眸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許嗬隻以為是酒勁的加持,心裡也是不信他沒放在心上的。
畢竟,在來荒島之前那幾日她翻牆過去時,看到的就是他整晚呆坐於畫板前,夜不能寐。
這個話題對陳珂來說是有些沉重的,他為人處事向來低調,而那人似知他的死穴,偏在網絡上用‘不養不孝’的輿論博眼球,引起眾怒進而攻擊他。
如今在荒島上,任憑外面輿論如何發酵,陳珂是看不到的。
可來荒島已近十天,他們總要回去,該面對的東西也總是要去面對的,勇氣從來都不是無端生出。
他從未做錯過什麽,那些不該背負的流言蜚語,就該鼓起勇氣去反擊!
若是選擇爛在泥裡,那麽就是給了誰都可以平白踩上一腳的權利;
可若是努力攀上至高處,便是那些想加害於你的,也不得不先仰起頭看到你所在的位置。
在聽小慧說見到過陳珂照片那一晚,許嗬在木板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就已想好。
只要陳珂能正面面對這件事,剩下的全權交給她,從始至終他只需邁出勇敢的第一步。
一室寂靜,小慧方才說過的‘借酒逞凶’幾個字不知怎麽回事,開始反覆在許嗬腦海裡轉起了圈。
她今晚可是喝了酒的,這就意味著,無論她做了什麽,都有酒給她當背鍋俠,那她要是再不做點什麽,豈不是對不起喝下去的那口酒?
再說,看陳珂這個樣子也能看出來,八成是喝多了。
平時他潔身自好,碰都不讓人碰一下,眼下就是大好機會啊,有句話怎麽說?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秉著不能做王八蛋的原則,借著夜色的掩飾,許嗬垂放在木板床上的手開始悄悄向陳珂的手指湊近。
近了,更近了,就在許嗬快要碰到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秦羽書加高的聲音——
“我手機呢?媽?你是不是又把我的手機藏起來了……”
沒有門窗的木屋一點音也不隔。
伴隨著的還有小慧刻意壓低的哄騙聲,清晰傳來:“乖兒子,媽也是為了你好,今個太晚了,別玩遊戲了,早點去睡覺哈。”
許嗬覺得額頭上的黑線都快滑下來了,經此一打岔,房間裡僅有的一點旖旎的氛圍瞬間消散。
她訕訕的收回手,站起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雙眼睛在屋內亂瞄,就是有些不敢看陳珂,最後才道:“學長,你早點休息,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說罷,也不待陳珂回答,一溜煙跑出去了。
不知為何,她隱約有種錯覺,剛才她手指小心翼翼探過去時,有那麽一瞬間,總覺得陳珂的手好像也向她這邊挪了些。
嘖,酒這東西果然容易讓人產生錯覺。
剛走出木屋門,許嗬就看到秦羽書和小慧兩個在木屋門口拉拉扯扯,一個非要往外去,一個硬是把他往屋裡拉。
秦羽書力氣到底不及小慧,被強行拉到木屋門口時,他手腳並用的抱住木屋門框,死也不撒手:“你,伱你長那麽醜,你才不是我媽!”
小慧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她松開拉著秦羽書的手臂,後退幾步,雙臂環在胸前冷冷的看著他:“你他媽剛剛在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
語氣頗有那麽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都是女生,許嗬能理解小慧被說醜的心情。
偏秦羽書那貨幾口酒下肚後,
變得天不怕地不怕起來,他依舊抱著木屋門框,卻梗起脖子衝小慧吼:“我說錯了嗎?本來你長得就不好,還不能讓人說實話了,真是虛榮的女——” 秦羽書話還沒說話,小慧已經忍無可忍,她向前快走幾步,在許嗬還沒反應過來時,直接對著秦羽書的面門,一拳頭捶了過去。
許嗬被嚇了一跳,急忙走過去拉住小慧的手臂,輕聲勸她:“他喝醉了,你不要跟醉鬼一般見識。”
看到許嗬,小慧明顯一愣,她看了看陳珂所住的木屋方向,又轉回頭看了看許嗬,低聲問道:“那麽快就好了?你家學長是不是不大行啊?”
許嗬滿臉黑線:“……我就跟學長說了幾句話,你在腦補些什麽?”
小慧又恢復了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歎息:“多好的機會呀,你用來說話?!”
許嗬:“……”
那這麽好的機會給你,你要不要?
許嗬岔開話題,試圖拉小慧回屋:“讓自己發一會兒酒瘋,我們先回去。”
小慧並不樂意這會回去,她衝著秦羽書重重的哼了一聲,解釋剛才的舉動:“就是因為喝醉了,他這才把真心話說出來的,居然敢說我長得醜?沒有眼力勁的東西。”
秦羽書被捶懵了, 反應過來松開抱門框的手,嚷嚷的更大聲了:“你敢打我?你有種就放開我,咱倆單挑!”
許嗬:“……”
人家根本就沒按著你,你能別搗亂了嗎?就你自己那小身板,你自己心裡沒點逼數?
還單挑?
小慧將秦羽書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然後連連冷笑幾聲,別過頭去,不屑的“切”了一聲。
語氣高傲極了,顯然根本就沒把秦羽書這個弱雞放在心上。
秦羽書是真的在發酒瘋,他還犯了遊戲癮,一個勁的嚷嚷著“手機怎麽找不到了,你們快一起幫我找找啊”“我今天可是約好了要組團開黑的”“我還要當至尊王者……”
小慧翻了個白眼,殺人誅心:“創下二十五連跪的人不配當至尊王者!”
在這座荒島上,手機是不可能找到的,可秦羽書偏一根筋直到底,硬是說啥都要找到手機,還說不找到手機他就是不回屋睡覺。
語氣像個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許嗬無奈,湊過去勸了他好幾次,偏秦羽書一個字也聽不下去,執意要拿到手機再睡覺。
最後小慧實在忍無可忍,對著秦羽書的後腦杓劈了一掌下去。
這下,世界都安靜了。
“看到沒有,”小慧扶住陷入昏迷的秦羽書,側首對許嗬道:“你昨天不是還問我,若被人欺負了,以我的性子會怎麽辦?”
“好辦,”小慧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扇巴掌的動作,嘴角笑得張揚且跋扈:“就這樣,揍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