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錫道長目光四顧,突然慘笑一聲,道:“我明白,想必各位也是為寶藏來的。”
一眾江湖好漢俱都閉緊了嘴,誰也不說話,移花宮中居然有人重現江湖,他們還有什麽話好說。
神錫道長嘶聲道:“這一切想必是個圈套,你我全都是被騙的人,若是大家夥火並起來,就正是中了別人的毒計。”
鵝蛋臉少女道:“荷露姐,他說寶藏不在這裡,你信麽?”
荷露語氣如常的冷漠:“我天生就不信別人說的話,無論誰說的話,我都不信。”
神錫道長無奈道:“姑娘若是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
鵝蛋臉少女冷笑道:“誰說無可奈何?我瞧這些棺材,就像是最好的藏寶之地,你就先打開來讓咱們瞧瞧吧!”
她話說到一半,峨眉弟子臉色均是難看無比,神錫道長更是勃然變色,須發皆張,勉強忍住怒氣道:“棺中乃是本派歷代先師之靈厝,天下誰也不能開啟!”
鵝蛋臉少女冷笑道:“這就是說了,棺中若真是死人,讓咱們瞧瞧有何關系,又不會瞧掉他們一根骨頭,你不讓咱們瞧,顯見有弊。”
神錫道長怒喝道:“無論誰要開此靈厝,除非峨眉弟子死盡死絕!你移花宮欺人太甚,我峨嵋派和你拚了!”
他抖手一劍,劍影如一抹光虹,直取少女咽喉。
他暴怒之下,這一劍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當真是快如電擊,勢若雷霆,聲威之猛,震人魂魄。
“且慢,還請諸位聽我一言。”
不高不低聲音,清晰的傳入每一個在場之人的耳中。
話聲響起之時,一道人影閃過,閃入劍光。
劍光中,一隻左手,批亢搗虛,輕輕一指,彈在劍脊之上。
神錫道長但覺劍身上湧來一股難以想象的大力,虎口發脹,手腕酸麻,登時,這把陪伴他橫行天下幾十年的長劍脫手掉落。
那長劍掉入出指之人手中,出手的正是韓靖,他的右手箕張,彎曲成爪,手中回旋勁湧動,形成一股向內卷的強勁氣流,把那兩位躲避劍光的白衣牢牢控在原地,不得動彈。
這一手奪劍、控人,盡皆發生在須臾之間,等到塵埃落定,場中之人無不變色。
話說,,,..版。】
韓靖現身之時,一手鬼魅般的輕功固然讓眾人忌憚,但此刻展現出的實力,連神錫道長也不能在其手下走過一招,實在太過駭人。
長劍被奪,神錫道長臉色變了幾變,心若死灰道:“連韓宗主也要掀我峨眉祖靈嗎?”
“道長誤會了。”韓靖微微一笑,手腕翻動,長劍倒轉,劍柄朝向神錫道長懷中,“我魔門最是見不得玩弄奸詐詭計的小人,之所以出手,是要調和諸位矛盾,免得大家自相殘殺,徒讓小人坐收漁翁之利。”
神錫道長臉上又驚又喜,接過長劍,向韓靖抱拳道:“多謝韓宗主仗義直言,峨眉上下感激不盡。”
他的話音剛落,荷露冷笑一聲,勉強開口說話:“你……你好大的膽子,敢插手移花宮的事情!”
“移花宮,很了不起麽?”韓靖斜睨了她一眼,臉上帶著澹笑之色。
“住嘴!”
荷露和鵝蛋臉少女花容變色,厲喝出聲。
移花宮雖久不現江湖,但其聲威讓天下之人盡皆膽寒,沒有一方勢力敢駁移花宮的面子,更不敢不把移花宮放在眼裡。韓靖的這句話,實在是觸了兩人的逆鱗。
“嘴長在我身上,我想說就說,乾你何事。”韓靖忍住爆粗口的衝動,他乃一門之主,氣度還是要有的,哪怕這兩移花宮的女子比較下頭。
“燕南天大俠一生光明磊落,仗義疏財,經常身無分文,何來藏寶一說?就算他要選衣缽傳人,豈會如此草率,一圖多畫,好叫天下之人來爭個你死我活,血流遍地?”
韓靖掃視眾人一眼,又看著荷露和鵝蛋臉女子道,“移花宮出了你們兩個仗勢欺人的笨蛋,實在了不起的緊。”
他這話雖是對這兩女子說的,但實際上也是說給眾人聽的。
一眾江湖高手均不是蠢人,只不過財帛動人心,利令智昏,方才打起來的時候就覺不對,如今,韓靖一點破,盡皆醒悟過來,紛紛收起刀劍。
再加上韓靖留了面子,便沒有一人起哄。
小魚兒在一旁瞧著韓靖“舌戰群雄”,暗呼過癮,雖然他早就想罵一罵這群奪寶的笨蛋,但武功不濟的他也只能在心裡過過嘴癮。
“你……”荷露俏臉煞白,臉上難以保持澹然,奮力掙扎,卻覺身上的無形氣勁越掙越緊。
鵝蛋臉少女臉上忽紅忽青,嘴角沁出一絲血跡,終於動了身形,抬起一隻手,朝韓靖喉間抓來。
這一手爪法,又快又急,分明是極為上乘的武功。
韓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右手一震,氣勁由回旋變成倒轉,磅礴氣息轟然而出,兩女悶哼一聲,身形不受控制的往後暴退。
便在此時,火光之上,一道白影橫掠而出,在場之人,除了韓靖,沒人能瞧的清這道白影是男是女,是何模樣,甚至大半部分人連衣衫的顏色也未看清。
這道白影如驚鴻閃過,飄至移花宮兩女身後,閃電般的出手在兩女腰間一拍,輕輕拖住兩人的退勢。
“荷露,春芽,你們沒事吧?”來的是個白衣少年,他度過兩道真氣,平複荷露、春芽體內紊亂的氣息,說話的聲音極為溫柔,讓人一聽,便能生起友好之感。
荷露、春芽紛紛搖頭:“多謝公子搭救,婢子無礙。”
“你們沒事就好。”白衣少年露出笑容,輕輕點頭,從兩女身後走出,朝著眾人抱拳道,“移花宮弟子花無缺,見過諸位,本宮中人已有多年未曾行走江湖,禮數多以生疏,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包涵才是。”
火光照耀下,這白衣少年最多不過十三、四歲年紀,但他的輕功,已非這許多武林一流高手所能夢想。他穿著的也不過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種華貴的氣質,已非世上任何錦衣玉帶的公子所能企及。
他到此刻為止,也不過說了三五句話,但他的溫文,他的風度,已讓絕大部分人為之心折。
好像他天生就是一個讓人不自覺注目的翩翩公子,短短幾息時間,眾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些呆了。
這家夥是第一個讓我感到顏值壓力的人,他把親和力和風度點滿了吧!
韓靖暗中吐槽,他不得不承認,花無缺當真能配的上“完美無缺”這四字。
“邀月和憐星實在了不起,把花無缺一身武功培養到超越一流倒還罷了,這份氣度無可挑剔,舉止優雅自若,那個少女看了不迷湖。”
花無缺又向神錫道長致歉。
神錫道長本是滿肚子的火氣,但聽了花無缺的言語,片刻間就被這迷人的風度所懾,於是,抱拳還禮,重歸於好。
等到花無缺消弭了眾人怒火,他把目光轉向了韓靖:“尊駕武功了得,但對兩個女孩子出手這般重,豈非有失高手氣度?”
“哦?”韓靖笑了笑,“按照你的意思,我是該站著讓她們打咯?”
“無缺不是這個意思。”花無缺歎息道,“以尊駕的身手,明明能夠輕易躲開,又何須如此,一個男人,總該對女孩子客氣一些,即使她們的行為無禮了一些,你也該瞧在她是女人的份上,讓她一些。”
韓靖樂了:“你是來打拳的麽?”
“尊駕誤會了。”花無缺搖頭道,“此事是我移花宮失禮,無缺並無與尊駕動手的意思,無缺只是想跟尊駕好好談談,解開彼此的矛盾。”
韓靖澹澹一笑:“花公子,你的確溫潤如玉,謙和有禮,不過我韓靖向來舉止隨心,對於女子,該給的尊重與客氣我會給,但那些眼高於頂且蠻不講理的女子,豈配得到我的尊重。”
“尊駕此言,無缺不敢苟同,男人總該讓……”
花無缺的話未說完,便被韓靖打斷:“花公子,別人願意對你恭敬客氣,對你言聽計從是別人的事,但我韓靖說的話,向來絕無更改,移花宮三個字鎮得住別人,鎮不住我,若想讓我讚同你,打服我。”
花無缺和聲道:“尊駕當真誤會我的意思了,無缺並無此意。”
從始至終,花無缺始終是保持著溫文的態度,他說話總是那麽謙恭,那麽有禮。
但這情況卻像是個天生謙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氣。雖然他並不知道這種態度是因移花宮兩大宮主刻意養成的原因,但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小魚兒突然“哼”了一聲,向地道外大步奔出,只因方才鐵心蘭一直注視著花無缺,而為瞧見到小魚兒一直注視著她。
面對花無缺這種被從小洗了腦的家夥,韓靖也是無計可施,他有禮的讓人沒法動手,隨即,韓靖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鐵心蘭怔了怔,她來時迷途荒山,被花無缺他們所救,剛剛她想救小魚兒,也是荷露、春芽出手滅燈,但這會自家門主不但跟移花宮不對付,心上人也走開了,微微遲疑下,終於抬步出聲:“小魚兒,你等等我。”
“小魚兒?”
花無缺面色微變,眉頭一皺,已踏出輕快的腳步,白影杳然,地道訇訇,他的人已攔在了小魚兒面前。
花無缺瞧著小魚兒,目光凝注,一字字道:“小魚兒,請問閣下的全名是不是叫江小魚。”
小魚兒本在氣頭上,微微一怔,冷笑道:“怎麽了,難道我這個名字很出名麽?還是說,我不等她,你也要來管一管!”
花無缺盯著他看了半晌,輕輕歎息一聲:“抱歉的很……”
小魚兒瞪大眼睛:“抱歉,你為什麽抱歉?”
花無缺緩緩道:“只因我要殺死你!”
小魚兒愣了一愣,失笑道:“你頭腦有些不正常麽?怎地突然又要殺我?”
花無缺道:“只因你是江小魚,所以我要殺你。芸芸天下只有一個是我要殺的人,那人就是江小魚,就是你。”
小魚兒驚的幾乎跳起腳來:“你我素不相識,我今天才見到你,你居然要殺我?你不覺得太莫名其妙了嗎?”
“花公子,你,你為什麽要殺他?”鐵心蘭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她知道花無缺要殺小魚兒,只要一招就可以了。
“抱歉了。”花無缺目光一凝,揮手一掌,掌風催動,如輕風吻月,縹緲溫柔。
但這縹緲溫柔的一掌,暗中蘊藏著無限的殺機,不僅將小魚兒所有的退路盡皆封死,而且掌勁半含半吐,沛然勁力一旦擊中,便是頑石也會被拍的粉碎!
小魚兒瞪大雙眼,他的武功不及花無缺萬一, 別說是花無缺主動襲擊,就是他出手偷襲,也只有一招被秒的份,他滿腦子的奇謀妙計,在這刹那,無一能用。
“我小魚兒居然這樣死了,就這麽被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殺了?”
“不——”鐵心蘭叫的撕心裂肺。
砰!
磅礴氣勁震得地道石屑亂飛,一道刺眼的氣勁亮光一閃而逝。
花無缺倒飛數丈之遠,穩住身形,臉上露出驚容,不解的看著韓靖道:“尊駕好高妙的輕功,好雄渾的掌力,只是你為何要對無缺出手?”
不知何時,韓靖已攔在小魚兒身前。
還不等韓靖答話,小魚兒已高興的跳起來:“韓大哥,你又救了我!”
“小鬼頭,成天吊兒郎當的,這會差點成死魚兒了吧?”韓靖沒聲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又望向花無缺道,“有人托我照顧他一二,你想要殺他,我就不得不對你出手了。”
這時,鐵心蘭終於跑到近前,一臉淚水的看著小魚兒:“你,你有沒有受傷,你沒事吧?”
小魚兒看她這幅模樣,心裡甜絲絲的,但一想起鐵心蘭方才瞧著花無缺的模樣,到嘴的話變成一聲冷哼。
花無缺目光轉動到韓靖身上,歎息一聲:“既然如此,無缺隻好先製住尊駕了。”
“我正好手癢。”韓靖微微一笑,“此地狹小,施展不開,你我全力相鬥,只怕弄的地道坍塌,隨我來吧。”
當即,韓靖化作一道青煙,衣袂翻飛之聲在洞中猶若長嘯,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花無缺看了鐵心蘭和小魚兒一眼,身形晃動,隨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