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等這鍾聲響了數次,度厄真人大笑不止,忍不住接連稱讚。
“此山此廟此情此景,堪稱詩中一絕,真是此詩本是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這度厄真人也是個好弄風雅之人,早些在西昆侖山上,還未得道之時,便曾聞見東王公和西王母頌詩念經。
只可惜,遠古巫妖大戰之後,東王公以一己之力,獨戰帝俊、東皇兩位妖皇,毀了先天道基,破了本源木精。
後來,更是中了妖師鯤鵬的算計,被鬼車、呲鐵(cī)、欽原三大妖聖圍攻,身受不治之毒,終年困在昆侖山上,晚年不詳,身長綠毛。
等到封神以後,度厄真人再去探望的時候。
東王公已經形銷骨立,宛如一耄耋(màodié)老人,連呼喚的力氣都不曾有,更莫說談論詩文了。
“真不知道,這些年來,這位老友可曾安康。”
放下酒杯,度厄生出幾分愁緒。
前些年間,他曾聽聞西王母說過,欲效仿女媧兄長伏羲之法,讓東王公轉世輪回,再入人道,以大氣運,再登長生大道。
可時過境遷,這近百年過去,也不知這位木公,轉世成了那位人族,又是否能參悟胎中真迷,立下萬世功德。
如今想起,真是可悲可歎。
“度厄道友,為何這般歎氣,近日有如此佳作在前,應多喝三大碗才是。”
彌衡山神不知曉老友的心思,只是不想攪了宴席的興致,才有此言。
待說完,又端起酒杯,衝著李穎聰說道。
“小友,此番大作,堪稱絕妙之筆,可否賜予我一副筆墨,也好鐫刻在石壁之上,日日觀摩?”
“這有何難?筆墨伺候!”
李穎聰爽聲說道,他前世時曾臨摹過宋徽宗字帖,學一手好書法,自問也是拿的出手。
“如此甚好,瑤瑤,還不把我珍藏的那副筆墨紙硯拿來?”
彌衡山神一陣大笑,讓那白鹿去禪院取來筆墨,又送來上好的羊皮氈,在案上撫平。
“小友,請!”
李穎聰也不推辭,拿起那根毛筆,忽然感覺一陣驚奇,再看那墨石硯台,竟都不是凡物,嘖嘖稱奇。
只見,那塊墨台內的墨水翻滾,隱隱化作一個小女孩,再見那方硯台下,好似一隻老龜,忍不住問道。
“彌衡山神,這都是什麽珍惜物件,怎得從未聽過見過?”
沒等山神回答,瑤瑤搶先攔下,脆生生說道。
“這方墨台乃是彌衡山的奇石所化,生出一精靈小人,名為‘墨女’;
這硯台也是如此,本是山神的伴身法器,生出些許靈性,化作龜身,名為‘硯龜’。
而這隻毛筆,則更是非比尋常。乃是黃河河伯馮夷,在大禹治水之時,和我家老爺打賭,輸下的一根寶貝。
尖端毫毛乃是妖庭大聖白澤的皮毛,中間筆杆是先天建木枝丫,後頭金箍是老君練造定海神針的材料,可能算作後天上品靈寶呢。”
白鹿說起自家的山神,毫不吝嗇誇讚之言,簡直要吹到天上沒有,地上無雙。
李穎聰一陣驚奇,見這只看似平凡的毛筆,竟有如此大的來頭。
這黃河河神馮夷也是上古的大神,貌似得到過祖龍恩惠,後在應龍身隕所化龍門時,長守於此,感恩戴德。
而建木更是不用多說,先天十大靈根的名頭,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唯獨這金箍有些意思,
竟和我家猴子的如意神兵鐵同根同源,同是天上的老君練造,真乃天地一大奇寶也。 李穎聰思索一番,也不推辭,將剛剛那首詩詞,提在羊皮氈上。
卻見他揮毫潑墨,瀟灑寫意,筆走龍蛇之勢。
寫出鏗鏘尖銳之句,字字皆有風骨,行行都含神韻,真如鐵騎刀槍金石鳴,又似龍騰鳳舞祥瑞聲。
等將這首詩謄抄上去,李穎聰把羊皮氈遞了過去,彌衡山神見到這般瘦金體,嘖嘖稱奇。
“沒想到,小友所作的詩,這般清雅幽靜,寫出的字卻宛若刀斧,好似直愣愣闖進眼睛裡。
俗話說‘字如其人’,見這篇文字,便知曉小友,絕不是等閑之輩,日後定能闖出一番名頭。”
“多謝吉言。”
李穎聰含笑說著,卻未曾想到這彌衡山神,也有老眼昏花的一天,胡謅出這些門道,沒有一樣相符。
什麽乾坤未定?
什麽囊括四洲?
這麽麻煩的事,誰愛去做便去。
我隻想當一個逍遙快活的小神仙,每日和師兄猴頭打打鬧鬧,聽聞師祖誦經講道,這便足夠了。
聽山神如此誇讚,青鳳略有吃醋,急衝衝站出來道。
“山神這就你的不是了,這位小道士天生是個貪適惡勞的性子。
能寫出這般意境高深的詩文,便足以好生慶幸,哪裡能管得了什麽大事。”
好嘛,這妮子竟敢擠兌於我。
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皮癢癢了是吧。
李穎聰瞥見一臉幸災樂禍的青鳳,瞪了一眼,不去管這傻丫頭。
這時,度厄真人見山神獲得了詩文,心中生出幾分羨慕,又不能直接去搶,借著由頭,說道。
“這話差已,詩者見人心也,單憑這一首佳作,又怎麽論出小友心中抱負。
不如再讓小友寫上一首,也好能直抒胸臆,讓我等好好觀摩觀摩。”
好嘛,又來一個二貨。
想要我的詩文就直說,至於拐彎抹角的嘛,還什麽直抒胸臆,呸!騙小孩,小孩都不信。
李穎聰本是不想再抄詩文的,卻不想話趕話,說道了這個份上,也有些無奈,剛想要委婉拒絕,又聽那邊金蟬子站出來說道。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穎聰小友能寫出這般詩文,便已經是文采斐然,就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金蟬子說著一陣擠眉弄眼, 雖說得是解圍的話,卻總是夾槍帶棒,拐著彎笑他江郎才盡。
靠!激將法!
我這個暴脾氣的,非得亮出唐詩三百首,讓你們一個個都呆若木雞不可。
一首小清新不夠,還要再來一首豪邁的詩詞是吧,且聽著吧!
李穎聰被這話頭一激,也生出了些許脾氣,拱手說道。
“既然各位道友盛情難卻,小子也不好推辭,剛好心中有一拙作,請各位品鑒一番。”
說完,他從宴席起身,在山崖之上,獨望山下滾滾大江,濺起了無數水花,深吸一口氣道。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此詞說罷,滿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連那位上古得道的彌衡山神,又呆呆的望著那道身影,感到萬般暢快。
敢以半仙之身,談論洪荒上古大能。
古往今來,又有幾人有這般言論?
血海冥河,無非塚中枯骨;
妖師鯤鵬,不過喪家之犬;
四海龍族,皆都日薄西山;
天庭大帝,本是天道傀儡;
佛門靈山,無非反覆之子;
地府巫族,亦是渾噩之徒。
試問當今天下,誰人可稱英雄?
唯此子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