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只能算作其中一種可能,另外的10種殺人動機呢?我們需要逐一分析和排除。”
叩擊桌面的聲音停止,銀色的打火機在優美的手指中央旋轉,最後回到衣袋裡。
達裡亞也有自己的隨身記事本,和佐伊納的比起來顯得嶄新乾淨,搭配一隻銀色外殼金色筆尖的不知名高檔品牌鋼筆。
“受害者的社會關系我們暫時無從調查,他在這艘船上除了妻子以外沒有認識的人,暫時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凶手很可能是為了財物,同時又有變態的表現欲和創作欲,殺了費利蒙先生之後突發奇想,把凶案現場布置成獻祭儀式。”
“這樣的理解未免有些粗淺,威廉姆斯小姐。”
“是你想的太複雜。”
兩人的意見相悖,眼看著要展開一場帶有硝煙氣息的爭論。處事圓滑的男服務生剛好敲響包廂木門,打斷討論。
“兩位小姐,你們剛才點的飲品已經做好,需要馬上送進來嗎?”
“進來吧。”
達裡亞將桌上的兩本筆記本倒扣,擋住上面的調查資料。服務生沒能看見筆記本裡的內容,也就無從得知她們探討的內容。
兩個人之間的偵探遊戲不需要第三個人加入——達裡亞曾如此自負地說過。
這場遊戲不是一對一性質的競爭遊戲,依賴參與者的個人能力和協作能力。兩個人湊在一起,總歸是比一個人鑽牛角尖更容易解決問題。
熱氣騰騰的蘋果紅茶,用帶托盤的瓷質茶具盛裝。
茶具多產自維多利亞境內第二大的城市伯邁塔,那裡有數以萬計的作坊工廠,夜以繼日為維多利亞生產各種日常所需物品。
茶杯和茶盤的花紋最常見的一種是玫瑰,玫瑰是維多利亞國花,除了餐飲業使用的餐具經常見到,建築領域,服裝和繪畫也離不開它的裝點。
獅子,機械和玫瑰,合稱為維多利亞三大象征。
阿芙洛夫號上專用的白瓷茶具,外壁被一片金色的玫瑰環繞,杯把是誘人的純金色。茶盤的圖案和茶杯一樣,全是風格高貴張揚的金色玫瑰圖案。
假如把茶杯拿去賣,應該能換一點錢混日子。
當然,佐伊納不可能乾那種掉價的事。她有更遠大的目標,通過解開變態殺手留下的謎題,從達裡亞手裡拿到剩下的7.5萬維多利亞元獎金。
服務生放下托盤裡的東西,隨後又端來奶精,方糖和砂糖,擺好疊成方塊的淺藍色餐巾。
“這些是配料,二位可以依據自己的口味添加。還有什麽需要我服務的嗎?”
“沒有了,謝謝。”
達裡亞冷淡回應,往紅茶裡加入致死量的方糖和奶精。清澈的紅褐色茶湯被方糖和奶精的顏色浸染,甜膩的氣味夾在濃鬱的茶香裡。
“二位請慢用,我先去為其他客人效勞。”
彬彬有禮的青年消失在門後,剛才的話題將在熱紅茶飄散的朦朧白煙中繼續。倒扣的筆記本恢復正面朝上,被打斷的話題由佐伊納續上。
“我的想法也沒有特別複雜,不如先從死者身邊的人入手吧,比如他的妻子和女兒。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身份,連船長都得讓你三分,可否為我提供一個和死者家屬面對面交流的機會?”
“無妨,喝完這杯茶我們一起去。”
蒼白的手拿起顏色渾濁的茶水,用介於小口啜飲和豪飲之間的速度喝完。裝方糖和奶精的容器起碼空了一半,
鬼知道那杯東西到底有多甜。佐伊納重複幾遍欲言又止的狀態,終究是鼓起勇氣八卦了一回。 “我有一個疑問不知當不當講。”
“除了個人隱私以外,我會酌情考慮告訴你。”
“你是不是對仙人掌撻也很感興趣?”
“甜口的仙人掌撻最好吃。閑談到此為止,斯圖亞特小姐,我們要去見一見死者的妻女。還有六天半時間,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吧?”
冷淡的青瞳向她施加無形的壓力。那句話根本不是反問,而是肯定句。
“放輕松點,夥計,這又不是什麽偵破不了就會被拉到尼亞卡爾中心廣場公開處刑的案件,假如你的警察,那就當我沒說。你總是這麽惡狠狠地盯著別人,為什麽不能多笑一笑,白白浪費這天賜的樣貌?”
達裡亞繼續把玩那隻從不離身的打火機,目光渙散,表情略微僵硬。
“對我來說露出笑容是軟弱的表現。”
等佐伊納匆匆忙忙解決掉自己的那杯茶,便受到達裡亞的催促,不得不立刻離開咖啡廳,到別處去收集線索。
討論的過程很簡短,來咖啡廳更像是走個過場。
途經一個擺放報刊的區域,一名女性船員在整理近期的舊報紙,其中一份讓佐伊納有些在意。那是上個月的報紙,印刷日期是6月27號。
今天是7月24號,距離那天差不多一個月。
“這份報紙能讓我拿走嗎?”
整理報刊的服務生停下整理的動作,將報紙雙手捧起交到佐伊納手裡。
“這裡的報紙都是特地為客人們準備的,這是您要的那份。”
佐伊納接過那份被其他客人弄得皺巴巴的報紙。
“謝謝。”
報紙被某個人不小心灑了一些咖啡,雖然咖啡漬已經風乾,淡淡的咖啡味已經和報紙的油墨味融為一體,翻動時氣味特別清晰。
吸引佐伊納目光的內容是頭版,題目很醒目。
【銀行家之子綁架案終於水落石出,幕後黑手竟是其開設診所的朋友。】
綁架案不是一起普通的綁架案,下面還有一篇後續報導。附上了開設診所的醫生的照片,只不過是死亡時屍體的照片和生前的照片。
“結果銀行家的公子屍體還是沒找到,幕後黑手卻在出海時淹死了。”
報導的內容被她從頭到尾仔細閱讀過一遍,在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發現有趣的內容。
“發現醫生屍體的騎警名字叫喬治·費利蒙,和我們要查的案件死者是同一個名字,國籍也相同,都是維多利亞人,搞不好殺死喬治·費利蒙的凶手就是那名死去的醫生。”
這個世界沒有那麽多不可能,越是離奇的事越有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