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升起,天空浸潤在絢麗的月光繁星中,泛著灰蒙蒙的皎白。
連綿的山巒、交錯幽密的樹林在這片天空下,升起繚繞虛幻的煙霧,點綴出一種冷清的寧靜之美。
突然,一道古老而悠揚的歌聲打破了這種寧靜,驚動了山中麋鹿、林間山雀:
“ sevile,nevo tor'du halin vena~ahh~~Toluis've , ques ilr'du modisa~~perta'du nevo vena, kon torluq pevo'le meda?~~(收起酒囊,遠走於他鄉。越過西耶拉橋,身上沾滿著露霜。向遠方眺望,旅行的路途,可還在地上?)”
“Venzelv sevile,yer tor'anx du vena?~ahh~~Toluis've Moruero,urape 'le jolu~~perta'du halin vena,'se ,yer tor neyar vena?~~(收起木笛,共赴於何方?跨過莫黎昂山,撣去袍上的香草。朝故鄉眺望,歸去吧歸去,為何至此方?)”
…………
歌聲停止了,但余音仍在山間林野中回蕩。
斯賓爾特清了清嗓子,雙手拄著法杖,抬頭仰望著天空,目光四處遊巡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一簇明亮的火焰跳動起來,發出耀眼的火光,照亮了這片天地的一角。
奇爾奇特放下手中的打火石,拍掉了身上的石屑,長呼了口氣。
克羅斯韋爾抱著大捆大捆的木柴走了過來,將它放在地上,用手揉搓著酸痛的後背。
他看著專注的斯賓爾特,用肩膀碰了碰奇爾奇特,問他:“哎,你說他唱啥呢?大老遠都能聽到。”
“我怎麽知道?”奇爾奇特接過木柴,向火堆裡填推著。
“聽上去……似乎是精靈的語言?”說著,手上不停翻動著燒得焦黑的木柴。
……
“錚——”
“嘭——”
“太慢了!再來!”
遠處較為開闊的一片空地上,兩名少年交戰正酣,刀光劍影,碰撞不斷。
“太輕了!”
提爾斯輕輕晃開亞德拉爾的劍,喝斥道。
他瞅準機會,一腳踢中亞德拉爾的膝蓋。
亞德拉爾一個不穩,單膝跪倒在地,露出微微吃痛的表情。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將劍插入土中,身體借此站立起來。
提爾斯左手一揮,向著亞德拉爾的持劍手斬去。
亞德拉爾握著劍柄,向上一抬,揚起大片的塵土,直衝提爾斯而去。
提爾斯不躲不避,手上動作更快了。
“叮——”
煙塵散去,寒冷的劍刃離亞德拉爾綁著繃帶的手不足微毫,幾乎要刺入他肌膚,但卻在這種距離下硬生生停住了。
“無用的花招。這種招數出現在真正的對決中,你早就死了。”
提爾斯將劍收回腰間,轉過身去,向著一旁擺放好的木樁走去。
“等一下。”
亞德拉爾喘著氣,站起身,揉揉手腕,說:“我還想……”
“今天差不多就到這了,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提爾斯頭也不回地說著,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
亞德拉爾聽他這麽一說,
也不再糾纏。他將劍一丟,緩緩拆開手上的繃帶。 “咚咚咚~”
一顆顆粗糙的石頭從中滾出,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亞德拉爾看著被石頭壓出血的雙臂,長呼了口氣。緩步來到河邊,將手伸入冰冷的河水中。
“嘶————”
亞德拉爾咬著牙,將手臂上的血漬擦去。
提爾斯坐在木樁上,將佩劍頭朝下靠著木樁放著,按著掌心,半眯著眼睛休息著。
“哥哥,沒事吧?”佩斯連忙跑到提爾斯身邊,用著稚嫩的童腔關心道。
“好啦,別打擾哥哥了。”坎蒂絲邁著纖細的腿走了過來,輕聲提醒著。
佩斯也隻好匆匆打了招呼,跑到一旁捉高山角蟲玩去了。
坎蒂絲小心翼翼地坐了過來,低著頭問提爾斯,語氣猶疑:“哥,他……練得怎麽樣了?”
“還行吧,進步挺快的。”
提爾斯揉揉脖子,又抬眼看著在河邊的亞德拉爾,目光平靜。
“就是有點太勤奮了,我都快受不了了……”
……
“唧唧————”
一道高亢的唳聲劃破天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終於來了……”斯賓爾特喃喃自語著。
他抬起手臂,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呼——”
一道迅捷的青影從天空劃過,最後緩緩停在斯賓爾特的手臂上。
那是一隻體型較小的藍尾鷹隼,腹部雪白,雙翅呈現一種漸變的青藍。羽冠是一撮雪白的毛,平添了一份俏麗。
斯賓爾特伸出食指,輕輕的撓著它的鳥喙,輕聲說道:
“Bera luen,pie've oaruand.(辛苦了,我的朋友。)”
那鷹隼頗有靈性地點著頭,“咕咕”叫著,回應著斯賓爾特。
它又點著頭指向自己的腳爪。一個蒼藍色的水晶瓶,用著某種堅韌的草葉捆在它的腿上。
斯賓爾特取下瓶子,從中掏出一個卷成一捆的鹿皮紙。
那鷹隼沒多做停留,雙爪一蹬,雙翅一拍,乘風而起,轉眼間,便消失在森林上空的盡頭。
斯賓爾特緩緩展開鹿皮紙,細細看去,兩條眉毛緊緊皺在一起,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康威他人呢……”提爾斯環顧四周,向一旁的奇爾奇特問道,“還有霧香和…安可麗兒小姐去哪了?”
“哦!二公子他……他去給西帕萊恩找草藥去了,我們這,就他最了解這方面。”奇爾奇特放下手中的柴火,往乾巴巴的褲腿上擦了擦。
“不過……少家主,您也知道的。”奇爾奇特不自然地摸著脖子,動作扭捏,“他膽子小,不管去哪裡都得有人陪。”
提爾斯捂著嘴,撐著腦袋,滿頭黑線,不知該如何評價自己的這個弟弟。
“老西,不是我說你,沒事逞啥英雄呢?”
克羅斯韋爾走到靠在木樁邊的西帕萊恩身前,對著他那條受傷的手臂又拉又拽。
“受這麽重的傷早說啊!非得招惹那胡狼幹什麽?可讓我擔心壞了呀!”克羅斯韋爾話是這麽說,但嘴角卻揚起了大咧咧的笑容。
“少在這惡心我!”西帕萊恩嫌棄地拍開他的手,伸直了脖子,“要不是被那群臭蜥蜴燙傷了,幾條長毛小狗,能奈我何?”
克羅斯韋爾看著他極力辯解的樣子,爽朗的笑出了聲。這惹得西帕萊恩更加惱火,想要站起身,卻又“哐當”一下摔倒在地。克羅斯韋爾笑得更大聲了。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你……你個灰毛蠻子!等我傷好了,也讓你嘗嘗被燙傷的感覺!”
坎蒂絲擔心他們繼續鬧下去,連忙岔開話題。
“話說……這森林裡的野獸怎麽這麽多了?以前遇到的那些,恐怕都沒有這幾天撞上的一半多。”她眨著美眸,側著頭問。
奇爾奇特耿直地回答道:“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啊,以前也只是到過這森林的外圍,能碰到一隻長耳兔都算少見的。可這裡是森林的內圍,別說胡狼,光是綠芙獸就有不少呢。”
“啊……原來是這樣啊……”坎蒂絲不自然地甩了甩飄逸的淡金色長發,以掩飾內心的尷尬。
“話說那老頭究竟是誰啊?靠譜嗎?”
克羅斯韋爾也不再跟西帕萊恩纏鬥,看著陷入沉思的斯賓爾特,撓著頭問道:“別到時候,把我們帶到哪個野獸的老巢就有意思了。”
不過說完這句話,克羅斯韋爾就後悔了。
所有人都有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就連提爾斯都向他投來審視的目光。
“說話注意點。”奇爾奇特用手肘戳戳他的腹部。
“哼!蠻子就是蠻子,連[奧維谷之風]的威名都沒聽過。”
西帕萊恩趕緊挖苦他,語氣尖酸刻薄。
“欸!老西你這就不地道了!”
“怎麽了?你還以為……”
“夠了!”
眼看兩人又要唇槍舌戰,提爾斯厲聲阻止。
“克羅斯韋爾,你是哪裡人?”提爾斯平靜的問道。
他常年不在家中,並不是很了解這些屬下的情況。
“嘿嘿,少家主,我是卡曼人,從小生活在西澤亞的一個小公國裡。前幾年才到這來。”克羅斯韋爾老實巴交地解釋道。
“那你沒聽過也很正常。”
提爾斯心中了然,他又把目光投向斯賓爾特,說:“斯賓爾特·賽特,[奧維谷之風],術式聯合會的前會長,也是詠月騎士團的第二教位,[英雄王]的老師。”
克羅斯韋爾心中駭然,後面的三個稱謂,可是一個比一個響亮。
他心神一動,疑問道:“可我記得,詠月騎士團不是……”
“但當時還是有不少成員逃過了肅清。”提爾斯又直起身子。
“他也是從那之後音訊全無,沒想到居然在我們鎮子裡又重新露面了,不知道要掀起什麽樣的風浪了。”最後他的語氣中充滿著感慨。
“我們回來了!”
一道憨厚的聲音從森林中傳來,隨後有三道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為首的男子滿臉興奮,手中抓著大把五顏六色的植物。他身後的霧香和安可麗兒手裡抓著不少,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樹葉。
“大哥你看!”
康威拍了拍雜亂的金發,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提爾斯跟前,晃了晃手中的草葉。
“這可都是稀罕貨啊!我還找到兩株劍蘭……”
“好了好了,趕緊給西帕萊恩用上吧。”提爾斯不耐煩地招了招手。
“好嘞。”康威憨笑道,一把坐在地上,從手鐲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銅坩堝,著手煉藥起來。
“呼……”
亞德拉爾甩乾手上的水,摸了摸手上密密麻麻的血痕,一陣酸麻、疼痛油然而生。
自離開沃利爾鎮以來,他每天都與提爾斯練習劍術,除去吃飯趕路時間,都浸淫在其中。
即使如此,他還尤顯不足,想出給自己增加負重來提高強度。
他忍著疼痛,垂著手,趟過河水,向著眾人走來。
坎蒂絲連忙起身,整了整衣服,從身後拿出一卷乾淨的繃帶,遞到亞德拉爾面前。
“這個……剛洗好的……”
坎蒂絲語氣嬌羞,臉色微紅,側著頭,不敢直視他。
康威停下手中動作,拍了拍提爾斯。
“大哥,這…這啥情況啊?”康威詫異的問,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他從沒見過姐姐有過這般神態。
提爾斯也懶得理他,朝他撇了撇嘴。
安可麗兒雙手抱在身前,挑了挑眉,用著莫名的眼神打量著亞德拉爾。
但他並沒有注意周圍人怪異的目光,一把接繃帶。
“嗯,謝謝。”
亞德拉爾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將繃帶纏繞在手臂上,以緩解陣陣疼痛。
坎蒂絲也對他的回應報以微笑。
“哦!看來大家都回來了嘛。”
斯賓爾特不知何時來到眾人身邊,那件寬大的袍子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你這也太用功了吧。”
他抬起亞德拉爾的手臂,仔細打量著。
“可我覺得還不夠……”
“但這樣練也很難有所提升啊。”斯賓爾特一語道破。
“嗯……”
亞德拉爾輕聲回應,心中頗感無奈。
他也只能通過這種鍛煉肉體、劍術的方式來提升自己了。
那魔能和氣的運用就不用多想了;哪怕是那龍息,他也不敢隨便使用。
他清晰記得,龍息流過身體之後,那噴湧而出的磅礴的惡意令他無法呼吸,擔心自己被這種惡意所反噬,淪為只會殺戮的怪物。
斯賓爾特思索良久,問道:“你體內……有個項鏈,是嗎?”
亞德拉爾點了點頭,又一次把當時的情景詳細的複述了一遍。
“嗯……”
斯賓爾特閉著眼思索了一番後,沉聲說:“我想……你會受龍息這麽大影響,多半與這個東西有關。”
“可是該怎麽辦呢?我甚至不知道它去哪了。”亞德拉爾在身前一陣摸索,連個影子都沒發現。
“我估計是這個樣子……忍著點可能會很痛。”
斯賓爾特說著,伸開蒼老乾枯的手掌,將掌心對準亞德拉爾的胸口,意念集中,嘴中緩緩吐出:
“Haruelis felon(靈肉分離)”
“呃……”
亞德拉爾感覺自己的內髒一震,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住似的,拚命的往外扯,令他反胃。
但看到斯賓爾特堅定的目光後,又強行忍著不適,咬牙堅持著。
一旁眾人也全神貫注地看著。佩斯也不知道何時跑了回來,依偎在提爾斯身後,有些不忍的看著這一幕,心中默默為亞德拉爾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漫長而痛苦,不一會,亞德拉爾便滿臉冷汗,臉色差極了。但即使如此,他也沒發出一點聲響。
“彭——”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異響從亞德拉爾體內傳出,如鎖鏈扯裂之聲,清脆響亮。
隨即,一顆黑色的圓形項鏈竟然從亞德拉爾的胸口鑽出,仿佛與他融為了一體。
霎時,周圍本就寒冷的空氣更加陰冷、似乎有一道冷風,從每個人的內心刮過。
“這、這什麽東西啊?”康威嚇得閉上眼睛,聲音顫抖。
連一向冷靜的提爾斯也下意識咽了口水,死死盯著那個造型奇特的項鏈。
斯賓爾特倒是很鎮定,他大手一伸,就要握住那個項鏈。
“嗯?”斯賓爾特驚詫道。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項鏈仿佛遁入了虛空,竟然從斯賓爾特的手掌中穿過。
而就是這麽一耽擱,它又再一次鑽回亞德拉爾體內,尋找不出半點痕跡。
亞德拉爾神經一下放松下來,但內心驚駭不已,他抓著胸口,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眾人看著這一幕,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我想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斯賓爾特的聲音平靜地傳出,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這是一種影響心智的飾品,而且隻對擁有龍血的人生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還有著自己的思想。單靠我是很難取出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感到頭皮發麻。
“這……可怎麽辦啊?”亞德拉爾語氣有些慌張。
“或許……只能暫時將你體內的龍血封印起來了。”
“封印?”
“是的。”斯賓爾特走到他面前,用手捧起他的臉,看著他臉上那個三角形紋路,心中有了想法。
“不用白不用。”
斯賓爾特口中喃喃著,隨即指尖朝著他的臉上一點,亞德拉爾便感覺體內的血液在不斷回湧,仿佛在朝他臉上聚集。
片刻,亞德拉爾感覺自己身體似乎輕了不少,仿佛纏繞在身上的鎖鏈被松開了。
“好了,搞定!”斯賓爾特拍了拍手,滿臉的笑意。“你可以去河邊看看。”
亞德拉爾來到河邊,看了看自己的臉,發現那個紋路居然從銀灰色變成幽深的黑色。
“這是什麽情況?”
“那個紋路…本質上也是一種存儲介質,”斯賓爾特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所以我就將你全身上下的龍血都聚集在其中,起到封印的效果。這樣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是啊……不過這樣,我就只能靠劍術了。”亞德拉爾無奈的苦笑著,一時不知道該喜該憂。
“哦?你不妨再仔細感受一下。”
斯賓爾特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
話音未落,亞德拉爾便感到全身上下,有種能量在體內湧動,似乎就要噴薄而出。
他下意識張開手掌,一大團星雲般的物質從掌內憑空出現。這讓他驚駭不已。
更令他難以置信的是,隨著他手指的擺動,那一大團星雲也改變著形態,肆意而自由。
相比於上一次剛解開封印時的情景,這一次,亞德拉爾真正體會到掌控這股能量的感覺,仿佛喜迎十幾年未曾謀面的朋友,陌生而熟悉。
“這、這、這……”亞德拉爾一時激動的說不出話。
一旁眾人也感到驚駭。魔能凝聚出星雲狀,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能量。
“沒了龍血的壓製,你體內屬於自己的才能,終於得到了展現。”
斯賓爾特輕拍手掌,表示祝賀,含笑點著頭。
“孩子,我得恭喜你!今天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從今以後,再也不用羨慕別人能施展如此華麗絢爛的魔法了。”
“而且,相比於其他,對於術式的運用,我還是略知一二,或許對你的成長有更大的幫助。”
斯賓爾特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絲的得意。
說著,他又從袍子中掏出一本髒兮兮的黑色筆記,遞到亞德拉爾面前。
“喏,這個你以後也用得上了。”
亞德拉爾忍著內心的激動,接過筆記,翻看起來。
“這個字跡……”
亞德拉爾看著粗獷豪放的字體,心中湧現一絲熟悉感。
安可麗兒眼尖,她似乎認出了這個筆記的來歷,跑到亞德拉爾身邊,跟他讀了起來。
片刻後,她抬起頭,驚詫的說道:“這是我爸的筆記本!”
亞德拉爾也頗感不解,問道:“大師,我記得當初除了一小部分物品,其他的都被執法人員給收走了呀?為什麽會在您這兒?”
斯賓爾特眨了眨眼,語氣散漫隨意。
“也沒什麽,稍微用點障眼法,就能騙過他們。要知道,執法人員的視力隻比盲人稍好一點。”
說著,他如同變戲法一樣,將一件一件物品擺在他的面前:奧利的錘子、刨刀、零零散散的書籍、黑土岩製的煙灰盒……以及,他送給奧利的測距尺。
亞德拉爾拿起那把尺子,看著幾乎沒有劃痕的尺面,心中五味雜陳,最後只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安可麗兒看著這一樣樣物品,心中也泛起一絲哀傷之感。
“請節哀,孩子。”斯賓爾特拍了拍亞德拉爾的頭,安慰他,“這是人生必然經歷的一環,看開點,我們前路還長著呢。”
“嗯。”亞德拉爾輕聲回應著,聲音短促而堅定。
“哦,對了。或許這個你也用得到。”斯賓爾特又從袖口中掏出一本獸皮書,“或許你可以從中找到控制龍血、不被影響的方法。”
亞德拉爾接過一看,上面正寫著幾個大字:
龍息:改變世界的發現
“這不是圖書館的書嗎?這樣拿出來不太好吧?”
亞德拉爾哭笑不得。
“這可是謝菲爾克·喬納雅斯親筆寫的,價值不是一般的高。”
“那就更不應該……”
“就更應該拿過來。你不覺得遭遇了這麽多不公,不該拿點…什麽做補償嗎?”斯賓爾特朝他做了鬼臉,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那好吧。”亞德拉爾聽他這麽一說,也釋然一笑。
“那大師,我們……”
而就在他說話時,他耳根一動,聽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聲音。當機立斷,推開安可麗兒,朝一旁躲去。
“咻————”
一陣尖利的破風聲在他耳邊劃過,隨即,一根狹長的箭矢竟然筆直的插入亞德拉爾剛才所站的土地上,入土三分。
眾人反應迅速,紛紛警戒起來。提爾斯一把抄起身旁的佩劍,將佩斯護在身後,朝森林的方向望去,用著冰冷語氣喊道:“不知是何人,怎麽用得如此卑鄙的手段!”
斯賓爾特確實沒有絲毫的警惕,他朝森林的方向擺了擺手,忍著笑喊道:“好了柳月,別嚇唬他們了。”
話音未落,一道倩影陡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來者是一名女子,滿頭黑色秀發,手持碧綠長弓,身姿挺拔。眼角勾勒出一道道淺淺的魚尾紋,卻仍然蓋不出她眼神中鋒芒畢露的英氣。
“沒什麽,我就想試試,你口中的救世主到底怎麽樣。”柳月滿不在乎的回答著。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這多危險啊!”坎蒂絲到時先反應過來,朝柳月斥責道。
柳月完全無視了她,朝亞德拉爾伸出手,腰背微彎,語氣誠懇禮貌。
“在下柳月,幸會。剛才多有冒犯,請見諒。”
亞德拉爾下意識握住她的手,回應道:“幸會,閣下無需多言。”
聽到他這麽回答,柳月的眼眸突然放大,驚異道:“原來你真的是華韶人?我還以為……”
“羅曼族人?”亞德拉爾苦笑著,“或許我長得是不夠標準,但我確實是如假包換的華韶族人。”
柳月微微點頭,而後對斯賓爾特說:“這附近我走過一遍了,並沒有人跟蹤我們。”
“那就好。哦,對了,你來看看這個。”
斯賓爾特又向亞德拉爾問道:“孩子,鬥篷能拿出來看看嗎?”
亞德拉爾連忙取出鬥篷,遞給柳月。
柳月接過後,仔細探查這上面的紋路,又摸了摸那個破碎的月亮圖案,心中有了答案。
提爾斯看到這件鬥篷,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這應該是第一批成員的。”柳月斷言道。
“所以請問……這個鬥篷是……”亞德拉爾小心地詢問著。
“它屬於詠月騎士團。”斯賓爾特回答道。
“我好像聽過……”亞德拉爾回憶著,但發現除了聽過這個名字,並不能搜索到任何東西。
“是一個曾經名震一時的組織……可惜衰敗了。”斯賓爾特的語氣中透露著一絲悲痛,“如果你想了解的話,以後再慢慢跟你講。”
“這件鬥篷在哪發現的?”柳月問道。
隨後亞德拉爾將自己的遭遇敘述給她聽。
……
“唉……”
柳月聽後,心情複雜的歎了一口氣。
“又一個老朋友走了……”
斯賓爾特也感慨道:“是啊……”語氣悲涼蕭瑟。
一時兩人陷入了沉默。
“咳咳,那麽你大概是騎士團成員中某個人的後代吧。”
柳月整理了下心情,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亞德拉爾聽她這話,眼睛一亮,強忍內心的激動問:“那請問,你知道我的……”
“抱歉,我只能是確定到這一步了。或許凡林斯特知道,第一批成員的加入就是由他組織的。”柳月說道,“到時候碰到他,再問吧。”
“哦,我想這個不太可能了……”
斯賓爾特平靜的說,將那張鹿皮紙遞給柳月。
柳月讀著上面華麗精美的文字,上面寫著:
『好久不見,希望你已經找到他了。
已為你準備了豐厚的酒水美食,住宿的房間也準備好了。
奈何本人遇到突發事件,需要出趟遠門,不能來迎接你。
此事十分緊急,等我回來後再詳細與你匯報。
如果……』
『你的摯友
Wanlinsit·Verocmem(凡林斯特·維洛希曼)』
“奇怪,最後一句話怎麽被擦掉了?”柳月不解地問斯賓爾特,語氣中滿是疑惑。
“或許是什麽肉麻的客套話吧,”斯賓爾特不以為意,朝她挑了挑眉,“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聽他這麽說,柳月也不再疑惑。她將信卷了起來,遞還給斯賓爾特,問:“接下來怎麽走,你都制定好了嗎?總不可能一直帶著他們吧?”她看向一旁的坎蒂絲幾人。
“那當然!”斯賓爾特語氣又變得詼諧起來。
“我想先去伽蘭林德,去那休整一下,再向南進入曼卡西王國,將他們幾個安定在歐格斯那塊,之後……再做打算。”
柳月思索良久,認為這個主意可行,也沒再多問。
“那大師,可以教我怎麽運用術式嗎?”亞德拉爾畢恭畢敬的問道。
“當然!不過現在不行。”斯賓爾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誠懇,“你現在該好好的休息一下,緩解一下這幾天積累下壓力。”
“不過我向你保證,我會將我所知的一切全部授予你,只要你願意去學。”
“嗯,我會的。”亞德拉爾堅定的點了點頭,紫色的瞳孔中閃爍著難以言說的喜悅。
“好了,好好休息去吧……”說著,他又朝眾人喊道,“各位,安心的休息一會兒吧!今天我來守夜。”
這句話似乎有著某種魔力,使眾人緊繃的弦松了下來,感到無比的安心。
“哈——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困死我了。”
“還困?昨晚就你呼嚕打的最響!”
“大哥,我……我能不能睡在你旁邊?這大晚上的……也怪嚇人的。”
“隨便吧。”
“坎蒂絲妹妹,來這!我可以跟你好好嘮嘮我弟弟的那些事~”
“這……不太好吧~”
“姐姐,你要聽什麽呢?我也想聽!”
“唉唉唉!注意著點!別跑到火堆上去了。”
……
……
漸漸的,眾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消失了,隻留下那一簇跳動閃耀的火光,在冰冷的寒夜中,綻放。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