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並未被魏忠賢嚇到,反倒是淡淡一笑,道:“九千歲,實不相瞞,王爺最近比較煩心的事情,就是這個。”
“嗯???”魏忠賢頓時一愣,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
“回九千歲!”王承恩道:“前日王爺酒後說,他隻想當一個閑散的逍遙王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說著,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向魏忠賢低聲道:“王爺這一年多,才故意接近九千歲。”
魏忠賢更是不解,王承恩道:“王爺的失憶,的確是裝的。”
“王爺知道!”王承恩繼續說道:“如今的大明,雖然明面上還是老朱家的天下,但是實際上掌握這個天下的人,是九千歲您。”
王承恩說完,歎息一聲道:“王爺一直都說,他對於帝位沒什麽興趣,因為古往今來,這個世界最危險的職業,就是當皇帝。”
聽到這裡,魏忠賢頓時愣住。
雖然他不相信朱由檢真的不想當皇帝,但是他卻覺得朱由檢說的這句話,卻非常的正確。
至從始皇帝創立皇帝這個職位,近兩千年來,中原大地出了數百個皇帝,但是鮮有長壽者。
歸其原因,也是因為太多人覬覦這個位置。
要說這是最危險的職業,這倒一點都不假。
“但是——”魏忠賢卻笑著道:“萬歲爺已經欽定信王為儲君,你家王爺想當逍遙王爺,怕是沒有機會了。”
“唉!”
王承恩歎息一聲道:“今日下臣來此,一是給九千歲送一些王府新出的番薯粉,同時也是替王爺向魏公公轉達一些話。”
“什麽話?”魏忠賢問道。
“王爺說......”王承恩道:“王爺說,請魏公公傾盡全力,一定要治愈萬歲爺......”說著,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只要萬歲爺龍體安泰,王爺就可以繼續當逍遙王爺。”
“如果!”王承恩說著,想了想,然後故意四下看了一眼,才又低聲對魏忠賢說道:“如果最終王爺必須登基,王爺的意思,還請魏公公多多扶持。”
“宮廷政務,一切照舊。”
聽到這裡,魏忠賢並無一點驚喜,雖然他也非常希望如此,如果朱由檢登基之後,還像朱由校那樣信任他,他倒是很樂意繼續當這個隱形皇帝。
至於那些威脅皇權的威脅,他會有一萬種方法去解決。
但是——
這事兒居然是王承恩來跟他說,而且是在皇帝剛欽定朱由檢為儲君之後,魏忠賢呵呵笑道:“王承恩啊,你是咱家安排在信王身邊的人,咱家是什麽脾性,你應該清楚。”
王承恩聞言,不卑不亢,低聲道:“這事兒王爺本打算親自跟九千歲說的,只是那日離開乾清宮,王爺在司禮監等了九千歲好一會兒,也沒能等到九千歲。”
說著,他故作疑惑道:“王爺隻好給九千歲留下手書,但是等了好幾日,也沒有等到九千歲的回復......”王承恩說著,看向魏忠賢平靜的道:“所以今日才特遣下臣來見九千歲。”
到此時,魏忠賢莫名的眉頭一皺。
心說,朱由檢什麽時候給咱家留有手書?
剛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愣。
莫不是那王體乾......魏忠賢抬眼看向王承恩,問道:“信王將手書留給了何人?”
聞言王承恩頓時一愣,故意問道:“九千歲莫不是沒有看到王爺的手書?”說著,
他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道:“王爺將手書是交給了王體乾......”說到這裡,王承恩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三日前,下臣奉王爺之命,又將一封書信托王公公送於九千歲,九千歲可曾收到?” “嗯???”魏忠賢頓時臉色大變,然後高聲道:“來人!”
很快,一個小太監從外面跑了進來。
“去把王體乾給咱家叫來。”
魏忠賢此時很生氣,按照王承恩的話說,朱由檢不但給他留了手書,又讓王承恩傳了一封書信給他。
但是——
他一封也沒有看到。
如果王承恩說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說,這兩封書信,都已經被王體乾扣下來了。
當然——
魏忠賢也不會聽信王承恩的一面之詞。
他要將王體乾叫來,然後讓他二人當面對質。
......
不多時,王體乾從外面匆匆趕來,他恭恭敬敬的向魏忠賢行了一個大禮,但是魏忠賢卻歎息一聲,道:“王公公,你可認得此人?”
魏忠賢手指王承恩。
這其實是多此一舉。
因為王承恩是朱由檢的貼身太監,在這北京城,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王體乾當即肯定的道:“回九千歲,此人乃是信王府太監王承恩。”
“嗯!”魏忠賢微微點頭,然後又問道:“三日前,他可曾來過你家?”
王體乾頓時一驚,似乎感覺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三日前,王承恩給他送了三千兩銀子,還有一車番薯粉。
這事兒他並未告訴魏忠賢。
因為那日王承恩曾與他說過,信王現在是儲君,希望他識時務不要站錯隊。
對於這個信王朱由檢,王體乾自然不陌生。
這些年裡,他沒少跟魏忠賢討論這位親王。
王恭廠大爆炸以前,信王是非常討厭他們這些閹黨的,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啃他們的骨頭。
但是王恭廠大爆炸之後,這位親王卻好像轉了性子。
不但不再討厭閹黨,還大肆結交閹黨成員,其中還包括魏忠賢這位閹黨首領。
但是——
他是真的失憶了嗎?
魏忠賢不確定。
王體乾也不確定。
如今皇帝欽點他為儲君,他卻在這個時候,讓自己選邊。
王體乾本能的以為,這朱由檢上台,怕是要清理閹黨,他之前的失憶恐怕都是裝的。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王體乾打算作壁上觀。
當然,如果有可能,他自然是希望取代魏忠賢。
只是——
此時魏忠賢卻問他三天前的事情,而且還是當著王承恩的面問這件事,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回九千歲!”
王體乾臉色一沉,道:“三日前,王公公確實來過下臣的家。”
“他去你家做什麽?”
在小太監去傳王體乾時,王承恩已經將三日前去王體乾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只不過內容有些不同。
原本王承恩是要替朱由檢,將三千兩銀子,還有一車番薯粉送給王體乾,但是此時王承恩卻說,他帶著三千兩銀子,還有一車番薯粉,其中兩千兩銀子,還有半車番薯粉,是讓王體乾轉贈給魏忠賢的,同時還夾帶著一封轉交給魏忠賢的書信。
王體乾道:“他給下臣送了三千兩銀子,還有一車番薯粉。”說著他頓了頓,冷眼看了一眼王承恩,然後道:“他說信王現在是儲君,希望下臣不要選錯了隊。”
“你撒謊!”王承恩聞言大怒:“你只不過是一個秉筆太監,王爺為何要你站隊?”
說著,王承恩看向魏忠賢,道:“九千歲,他在說謊。”
魏忠賢卻並未理會,眼前的兩人,他當然知道肯定有一個人說的是假話,但是他卻暫時無法分辨,到底是誰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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