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皆有例外。
“道長可否救她?”
再一次那年輕俊俏的道士站在了他的面前。頂著鵝毛大雪,那灰衣道袍上竟未落下一片雪花。
“澤公子需答應貧道一個請求!”他似乎早有預謀。
“可以!”
“沐城城南有一青磚巷,其內有一典當鋪,門口有兩棵常青樹,店內有一盆赤紅如血的花,今年已盛開三瓣,取下一瓣可騙她再活五十載,記住隻取一瓣,萬萬不可多得!”
青年道士拂塵揮過那已被壓塌的茅草屋竟然恢復原貌。
“五十年後貧道自會找你。”
“到時莫要反悔便是!”
青年道人轉身走入那滿天白雪之中,緩緩消失不見。
抱起裹著襤縷長衫的女子,澤牧將她輕輕放在了一個破舊的木板床上,蓋上了他所有能夠阻擋寒意的東西。
他披著破舊漏風的衣物,頂著風雪去尋找道士所說的典當鋪,他沒有去考慮那道人是否騙他,七年中找到欣怡便是他的一切,而此刻救回心儀女子便成了他的一切。
青磚碧瓦的街道上鋪滿了白雪的雪,黑夜中那條蜿蜒曲折的巷道內只能看到腳下的白色,他轉了好久好久,當夜與晝將要交替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門前有兩棵常青樹。
“咯…吱…”
他輕輕的試了試,門竟然緩緩打開,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暖意,頂上懸掛著昏暗的燈光,屋內沒有火爐卻散發著暖意,左手邊是一個長長的櫃台,右手邊是一個個的隔間,踏入有些暖意的青磚之上……
“咯…吱……”
門竟然自己緩緩關閉,澤牧的身體好像感受到這股暖意,滿是凍瘡的雙手有了一種癢癢的感覺,他沒有特別注意到這些,此刻他正盯著櫃台上那盆赤紅如血的花,正如道士所說那盆花開了三瓣均是鮮豔無比。
咕咚!咕咚……
澤牧心裡有些緊張,他激動的抬起手緩緩的靠近其中一片花瓣……
…………
“公子,欣怡失禮了……”
“今日即見,便是上上簽。”
“在下諾沉。”
“我要成親了!”
“在那滿是燭火的地方等我!”
“有請新娘入轎!”
“傻瓜……”
這一刻他再次走過了那段刻骨銘心的七年,十六城的失落,初見時候的歡喜,再見時的悲傷,數年的等待。離別時的痛苦,一切好像重新來過,不知是他回憶的還是誰想看到的。
“這?”回憶失去再看時指間的鮮豔花瓣已經消失。
“你得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花後面傳來,一個灰衣長袍的老者,他摸著下巴上掛著的一撮山羊胡,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我的花少了一瓣,小子,不問自取是為賊啊!”
“老先生,是在下失禮了……”七年來這是第一次行禮,他拱手鞠躬致歉。
“罷了罷了,小賊你既然已得到,那便離去吧!”
“請先生解惑,此花為何??”澤牧指了指消失的一朵花瓣。
“此花名讖花,它能看到人的命運未來,可知你心中最想要的結果,如果它違背了真相便會消失,隨著你得到的東西越多它的枝乾也會枯萎,它的兩瓣也會藏起來,你看……”
那兩片剩下的花瓣已經慢慢的縮成了一團,只在那枯乾處留下兩個赤紅色的點,等待著下次開放。
“這裡是典當鋪,你應該付出一定的代價……”老頭想了想似乎覺得不能便宜了這年輕人。
“澤牧願付出一切!”
“我要你最寶貴的東西……”
老者同樣也不問自取拿走了澤牧最寶貴的東西,他竟然取走了蘇欣怡對澤牧的一切記憶,在那一刻蘇欣怡便活了過來。
或許連澤牧自己都沒想到,他最寶貴的便是蘇欣怡對他的記憶,努力讓所愛的人活過來,最後卻發現心儀的女子忘記了自己。
他努力的朝著茅草屋跑去,期待著她蘇醒時能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當天空出現一縷紅霞的時候白晝即將降臨。
蘇欣怡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抬了抬左手,看著手上綁著的襤縷袖口,看著這破破爛爛的地方,滿屋都是惡臭味。
此時一個頭髮蓬松,面目滄桑的男人走了進來,沒來由的竟然生不起一絲惡感,當看到她時男人笑了笑,而她竟害羞的低下了頭,卻又悄悄的瞧了瞧。
“在下澤牧。見過欣怡姑娘。”澤牧看著面色紅潤的蘇欣怡面露喜色,如同七年前初見一般他拱手說道,此刻兩人如同初見卻又勝似初見。
“欣怡姑娘慢些!”
蘇欣怡解開綁著的袖口,起身想要朝著外面走去,澤牧看著她還有些虛弱的身體提醒道。
…………
她忘記了澤牧自然忘記了諾沉同樣的也忘記了自己的遭遇,忘記了和自己有著娃娃親的澤牧,忘記了蘇家,只要關於他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似乎她再也不知道她是誰,她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她只知道蘇醒時有一頭髮蓬松衣著襤褸的男子對她笑著,告訴了她她的名字叫做欣怡。
兩人便在這破舊的茅草屋開始了,當一個男人找到了目標,找到了對生活的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澤牧自小便生活在從商大家,一切還算是順利, 不到兩年兩人便有了自己的小院,炊煙嫋嫋柴米油鹽,日子過得清苦卻也安逸。
“兩位施主可是求簽?”
寶相莊嚴的觀世音菩薩前,一個小和尚問著面前的兩人。
小和尚依舊是小和尚卻不是七年前那個被澤牧蠱惑換了簽的小和尚。
卻也不是看到美麗女子默念四大皆空的小和尚。
也許那個小和尚已步入紅塵世俗了呢,畢竟那裡才是真正的極樂之地。
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
兩人都要比上次來時虔誠許多,蘇欣怡不再會因為簽數而害怕,因為她心裡只有澤牧,上上簽,下下簽都是他,澤牧更不會去探究簽數如何,一起時那便已是極好。
啪嗒……噠!
或許是緣分已到,兩個簽筒的簽同時搖了出來。
“上上簽!上上簽!”小和尚看著兩個相同的簽數,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既見,便是上上簽!”澤牧扶起心儀的女子朗聲說道。
“哈哈哈……”澤牧看著欣怡笑了,欣怡看了兩年他的笑容可今日卻是格外的不同,就好像前世便見過一般。
“娘子,今日既見,便已是上上簽!”
“夫君,今日既見,便是上上簽……”莫名的蘇欣怡輕輕踮起腳尖,額頭朝著澤牧的額頭慢慢碰去,澤牧如同九年前一樣捧著她微紅的俏臉,低下了頭,讓額頭碰在了一起。
一切美好終將如約而至!
…………未完待續!
落霞與孤鷺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