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姬柯和謝紳士商量著,明日儺事的一些注意事項。
謝紳士對貴生招了招手。
“貴生,你去村頭的李家,村南的劉家以及村北的席家,去找他們借幾個漢子。”
“並說清明天的事宜。早去早回,忙完了再去廚房做幾個小菜。”
“是,老爺。”
貴生不情不願的出去了,臨走時還自以為隱蔽的瞪了他們兩眼。
待到貴生離去,謝紳士不好意思的說。
“貴生這小兒本來是想當做兒子來養的,有些嬌慣了他,但孩子心思不壞,兩位莫要見怪。”
姬柯搖頭示意沒有。
“謝老爺,晚飯就不必準備了,稍後我們幾人去後山瞧瞧,就是勞您晚上留個門兒,如若太晚,我們未歸,您也不必擔心。”
謝紳士有些擔心,但想著姬柯已經把話說出口,他反而不好勸什麽了。
說完,安排好事宜,姬柯就往門口走。
少年見他們要走了,就跟著一起,幾人就直奔後山而去。
姬柯和謝紳士商量時,詢問過去後山的路,倒也還算好辨認。
就是好些日子沒人去了,原本的小路長滿了雜草,走過去頗有些費勁。
站在山腳往後面看,倒也能隱隱約約看見一片紅色的瓦。
巫祈猜想著,那應該就是謝紳士口中的姻緣祠。
本想搭訕一下少年,但他墜在後面。
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讓巫祈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隻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跟著姬柯的腳步,繼續往姻緣祠去。
走了許久的山路,終於見到一些青磚小路。
像是給人指引,這是通往姻緣祠的。
走在青磚小路上,就格外輕松一些。
踏完最後一步,長滿青苔的階梯。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顆掛滿紅綢緞的菩提樹。
這菩提樹大的,需要兩個成年男子才能圍住。
樹下才是一間方方正正的屋子,屋頂鋪滿紅色瓦片,屋裡鋪著青磚,看著倒是有些奇怪。
畢竟都講著青磚綠瓦,頭一次見鋪著紅瓦的。
三人走進屋子,果然,如同謝紳士所講。
屋內供奉著神像的地方,空無一物隻留些許的紅色痕跡。
地上還有零零散散,被打碎的瓷盤和一些泥塊。
原本應該供奉在神台上的祭品,也都散落在地。
更甚至於說燒香的香爐也摔倒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姬柯像是有所懷疑,圍著神台來回走動,東摸摸西碰碰。
巫祈才開始不明所以,後來才看明白。
原來是想找一下這附近是否有機關,看看會不會是人為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可能他並不精於這一道,所以並沒有找到什麽機關。
而少年轉悠了一圈,走到供奉神像的台子前。
伸手抹了一把台子上的紅色痕跡,聞了聞,就出了廟宇,往外面去了。
巫祈好奇的也上手,聞了聞,一股子帶著血腥氣的惡臭。
一臉嫌棄,連忙把自己的手甩甩。
廟宇裡,沒找到機關的姬柯也不灰心,進一步開始打量這個姻緣祠。
能看出這個姻緣祠年久失修,到處都有些破破爛爛。
殘磚斷瓦,更是被堆砌在一旁。
而四周牆上的壁畫,已經失去了色彩,模糊的看不清了。
明明每個地方都很對勁,但巫祈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他也跟姬柯一樣,滿屋子轉悠起來,還是毫無頭緒。
兩人隻好出去看看。
院子裡,少年正對著菩提樹下,堆砌著的一堆廢料,看了半晌。
巫祈看著他的行為也沒多想,院子總共就這麽大。
一覽無余,什麽奇怪的地方都沒有看見。
“小哥,你發現了什麽嗎?”
巫祈看著張起靈往山下走,套近乎的問著。
張起靈搖了搖頭。
三人毫無收獲,晃晃悠悠又回到了謝紳士家,倒是趕上了謝家貴生正在做晚飯。
這次貴生倒沒對他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
好像他們上了一趟後山,貴生就對他們轉變了態度。
夜晚,巫祈在床上輾轉反覆睡不著。
他還是覺得白天的那姻緣祠有什麽不對勁,可就是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之間快要睡著了。
然後聞到了一陣艾草的味道。
猛然驚醒,突然意識到白天的姻緣祠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雖說那姻緣祠裡有香爐也焚著香,可是那香火味是否太淡了一些。
據謝紳士所講,這姻緣祠遠近聞名。
按理說,應該有許多求姻緣祈福之人,進入其中燒香。
姻緣祠,被香火籠罩熏染。
哪怕經過風吹雨洗刷,也應該還有香火味才對。
怎麽今日去,半點沒有聞到。
除非有人用了什麽法子,刻意隱去了這種味道,可是為了什麽呢?
而且這般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是因為姻緣祠有什麽秘密嗎。
迷迷糊糊中,這下巫祈是真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色朦朦亮,姬柯將巫祈叫了起來。
巫祈迷茫的起了床,在記憶裡。
之前他和姬柯,也不是沒經歷過儺事。
但每次,他都是像吉祥物一般。
在旁邊呆著,怎麽這次突然把他給叫了起來。
姬柯沒有多解釋,而是讓巫祈和他念了一大段奇怪的話。
看著眼含憧憬的姬柯,還很迷蒙的巫祈,跟著念完這段話。
瞬間,腦袋像是吃了薄荷葉一般,立馬清明起來。
背上寒毛直豎,就感覺自己被什麽注視了一樣。
姬柯滿臉欣慰的,看著巫祈念完這段話。
然後摸了摸他的頭,示意他繼續睡。
可感覺被注視的巫祈,怎麽也睡不著,隻好躲在被子裡。
聽著外面忙忙碌碌,進進出出。
巫祈知曉,那是謝紳士請來的幫手,在幫姬柯搭建台子。
來回走動的人中,偶爾夾雜著一兩句方言。
大概意思,好像是催促著搞快點。
聽著這方言,巫祈散發思維的想起。
這一路上的遇見的幾人,竟都講的是官話。
倒也是稀奇,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再外適應的。
外面越發熱鬧,但是巫祈就是不想起。
反而煩悶的,把自己整個人蒙在被子裡。
暗自納悶,是不是當醫學,無法提供幫助時。
人們都會轉向迷信,這些飽受折磨失去親友的百姓們。
無法求助於醫學,便好像只能去相信鬼神。
何其可悲,到後世依舊有醫生治不了的病。
也依舊有未曾被記載的病,大概每個病人的共同點。
都在於科學幫助不了自己時,只能去相信玄學。
與其說是封建迷信,倒不如說是每一個怕死的病人,想苟活的卑微訴求。
巫祈感慨著,自己的多愁善感。
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昨天的那個夢,給感染了。
不然,今日怎會,如此悶悶不樂。
太陽當空照著,刺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洗漱完的巫祈,看著院中,本是村中用來辦喪事的樂隊。
被請過來,坐在一旁,敲鑼打鼓。
這批樂隊敲到特定時辰後,待會兒還會從村頭敲到村尾,走街串巷。
儺師也會跟著樂隊,去到每家每戶中進行除災去瘟。
這會兒,姬柯還未上場。
巫祈去偷摸瞧了一眼,他還在後面自己房間裡。
從每天背著的那個包袱裡,掏出了他的家夥事兒。
一件很具有神秘色彩的衣服,和一個凹凸不平的皮紙包。
打開皮紙包,裡面是一個具有原始特色,像是用銅製成的面具。
他將兩樣東西請到搭建好的香案上,敬香拜神,態度崇敬。
隨後,去後面裝扮好才出來,巫祈倒是有些意外。
與以往流程不同,少了一個神前稟詞的述說。
可能是因為此次儺事比較倉促,人手不夠。
所以一切從簡,隻做了一些比較重要的部分。
比如說請神,以及請神過程中娛神所要表演的儺舞。
姬柯頭戴面具,一人在中間呢喃著一些聽不懂的語句。
隨後就開始起舞,舞蹈帶著一種原始風貌的粗獷美感。
伴隨著鼓聲,一套祭祀的手勢,輔以特殊的步伐,使整個舞蹈又帶有一些神秘感。
這不是巫祈第一次,看姬柯進行儺事祭祀。
卻是他自己, 第一次真的感受到,一種神秘,一種來自天地神自然的神秘。
他被姬柯舞蹈間那種步伐所吸引,腦海中自然而然的跳出介紹。
儺技·禹步,循北鬥七星排列軌跡,踏罡星鬥宿之上。
巫祈臉色古怪,這並不是系統介紹。
反而是從他腦袋裡,丟失的記憶裡蹦出來的。
因為這介紹,還附帶著姬柯運用的幾個記憶片段。
是旁觀者視角,就仿佛是他經歷過這個一樣。
可是很奇怪的是,之前他就從記憶裡,看見過姬柯施展儺術啊。
為什麽沒有觸發記憶的相關介紹?
難不成這玩意,還得親眼看見了才能觸發?
為了測試是不是記憶介紹,他又把目光放在姬柯所戴的面具上。
面具·仲傀,巫儺驅瘟逐疫的工具,巫族的族長信物,有***作用。
好家夥,還真就一段一段的往外蹦唄。
看著從腦袋中劃過的片段,巫祈驚疑不定。
這幾個不太一樣,片段裡這個旁觀者視角。
見證的是這個面具,經手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最後一個定格著的是姬柯。
但是很明顯能看到的是,片段裡經手人的一生,被簡略概括了一下。
從生到死,就仿佛在說,“看我沒有騙你,是不同人的不同時代。”
如果說,他在觀看姬柯禹步,就下意識的以為,是他這個身體的旁觀者視角。
那第二個就不太對了,第二個是一個很明顯的上帝視角,只不過快進了很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