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智上人、梁子翁、彭連虎?蕭劍來一眼認出三人身份,實在是三人長得都很有特點,又出現在楊康身邊,必是這三人無疑。
楊鐵心瞧出來者不善,好心提醒道:“大俠,你還是快走吧!”
蕭劍來一笑道:“無妨,不過是三條臭魚爛蝦罷了。”
楊鐵心聽他說的托大,心中著急,正要再勸,突然想起蕭劍來剛才隔空抓楊康所展示的神功,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梁子翁第一個奔到跟前,向眾仆問道:“小王爺怎麽了?”
一名仆人趕忙答道:“梁公,小王爺是被這人甩出來,撲在地上,才動不了的。”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下蕭劍來,著急道:“小的求你,快看一下小王爺到底怎麽了?小王爺可萬萬不能有事啊!小王爺要是一個失手,受了點兒傷,咱們跟隨小王爺的下人們可都活不了啦。”
梁子翁俯下身,瞅了一眼,笑著道:“不過是被人點了穴道,我這就給小王爺解開。”說著話,他已伸出手指在楊康後背上連戳三下,正是長強穴、懸樞穴和脊中穴,然後他便笑不出來了,因為完全沒效果,楊康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咦!”梁子翁不信邪,又換了幾個穴位試了一下。
靈智上人和彭連虎這時也趕到,彭連虎問道:“梁公,可要幫忙?”
梁子翁點點頭,讓開身子道:“這人封穴手法怪異,我是解不開。”
彭連虎道:“哦,那我試試。”他扶起楊康,選擇了楊康胸前的幾處穴道,出手又快又準,顯然手上工夫不賴,但依舊未能解開楊康的穴道。
靈智上人向來自視甚高,見梁子翁和彭連虎接連失利,立時來了興趣,想顯出自家本事,上前道:“一個點穴罷了,能有什麽怪異?讓我來。”
彭連虎眼珠一轉,左手從腋下托著楊康,讓開身子道:“那就瞧上人的了。”
就在三人給楊康解穴時,緊隨三人而來,一個額上生了三個肉瘤的青臉瘦子,忽然怒喝道:“臭小子,你在這裡?”當啷啷一聲,從背上拔出一柄短柄三股鋼叉,縱身朝蕭劍來這邊撲來,身後還跟著四名漢子。
面對突然刺來的鋼叉,蕭劍來連眼都不帶眨的,一動不動。
“嗖!”破風聲中,鋼叉從蕭劍來面前穿過,徑直朝一個小乞丐戳去,只見小乞丐頭上戴一頂黑黝黝的皮帽,臉上全是黑煤,已瞧不出本來面目,卻有一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與他全身極不相稱,他叫聲:“啊喲!”轉頭就跑。
“原來在這。”蕭劍來認出小乞丐是黃蓉,青臉瘦子是沙通天師弟侯通海,四個漢子則是沙通天的弟子黃河四鬼。
侯通海快步追去,他身後黃河四鬼跟著趕去。
郭靖這時也瞧見了黃蓉,正要上前助拳。
忽聽噠噠聲響,黃蓉腳底拖著鞋底,嘻嘻哈哈的奔回,後面侯通海連聲怒罵,搖動鋼叉,一叉又一叉的向她後心刺去,但黃蓉身法甚是敏捷,鋼叉總是差了少些,無法刺著,鋼叉三股叉尖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叉身上套著三個鋼環,搖動時互相撞擊,當啷啷的直響,黃蓉在人叢中東鑽西鑽,頃刻間在另一頭鑽了出來。
侯通海趕到近處,眾人無不失聲而笑,原來他左右雙頰上,各有一個黑黑的五指掌印,顯然是給黃蓉打的,侯通海在人叢中亂推亂擠,待得挨出,黃蓉早已去得遠了,哪知她十分頑皮,遠遠站定了等候,連連招手。
侯通海氣得哇哇大叫:“不把你這臭小子剝皮拆骨,
我三頭蛟誓不為人!”挺著鋼叉疾追過去,黃河三鬼跟著擠出人群,卻不見喪門斧錢青健。 蕭劍來看得有趣,也不幫忙。
郭靖瞅準機會,攔下黃河三鬼,沈青剛、吳青烈和馬青雄,四人新仇舊怨一起算,立馬鬥在一起,因為少了一個錢青健,郭靖倒也勉強能應付。
靈智上人這邊已累得滿頭大汗,他在楊康身上揉捏了小半天,把楊康全身上下幾乎摸了一個遍,羞得楊康面紅耳赤,愣是沒解開穴道,一時有點騎虎難下。
楊鐵心已收起了“比武招親”的錦旗,正要再勸說蕭劍來幾句,然後帶著穆念慈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忽然噠噠噠拖鞋皮聲響,當啷啷三股叉亂鳴,黃蓉與侯通海一逃一追,奔了回來。
黃蓉手中揚著兩塊布條,看侯通海時,衣襟上撕去了兩塊,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旁觀眾人無不又是奇怪,又是好笑。
黃蓉一眼瞧見郭靖,高興道:“郭大哥!”
郭靖一掌劈開吳青烈的長槍,回頭道:“黃兄弟!”這一分神卻被馬青雄的長鞭在胸口狠狠抽了一下,他到硬氣,愣是哼都沒哼一聲。
黃蓉見郭靖受傷,嗔怒,跟著加入戰鬥。
突然西邊一陣喝道之聲,十幾名軍漢健仆手執藤條,向兩邊亂打,驅逐閑人。眾人紛紛往兩旁讓道,只見轉角處六名壯漢抬著一頂繡金紅呢大轎過來。
蕭劍來心中一動,屈指一彈,本來無法動彈的楊康“啊!”一下叫出了聲,身子也跟著恢復了行動能力。
靈智上人面露喜色道:“好了!”
彭連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心中尋思著,“這吐蕃和尚剛剛明明解不開,怎麽突然又解開了?難道是……”他下意識朝蕭劍來望去,卻見蕭劍來盯著黃蓉和郭靖,並未看這邊一眼,只能壓下心中的猜想。
楊康的眾仆從叫道:“王妃來啦!”
楊康黑著臉罵道:“多事,誰去稟告王妃來著?”這下他也顧不得找蕭劍來的麻煩,趕忙把身上的灰塵拍了拍。
仆從不敢回答,待繡轎抬到比武場邊,一齊上去侍候,繡轎停下,只聽得轎內一個女子聲音說道:“怎麽跟人打架啦?大雪天裡,也不穿長衣,回頭著了涼!”聲音甚是嬌柔。
楊鐵心遠遠聽到這聲音,有如身中雷轟電震,耳朵中嗡的一聲,登時出了神,心中突突亂跳:“怎麽這說話的聲音,和我那人這般相似?”隨即黯然:“這是大金國的王妃,我想念妻子發了癡,真是胡思亂想。”但總是情不自禁,緩緩的走近轎邊。
只見轎內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手裡拿著一塊手帕,給楊康拭去臉上塵汙,又低聲說了幾句不知什麽話,多半又是責備又是關切之意。
楊康道:“媽,我好玩呢,一點沒事。”
王妃道:“快穿衣服,咱娘兒倆一起回去。”
楊鐵心又是一驚:“天下怎會有說話聲音如此相同之人?”眼見那隻雪白的手縮入轎中,轎前垂著一張暖帷,帷上以金絲繡著幾朵牡丹,他雖瞪目凝望,眼光又怎能透得過這張金碧輝煌的暖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