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為什麽你還不浮上來，我的弟弟?阿蒙想。

　　祂的耳朵裡面只剩下流水流動的聲音，沒有小不點問出的愚蠢的問題。祂來的時候，太陽掛在天空的正中央，但是現在金色的日輪已經染紅了邊緣的湖水。

　　阿蒙把一直放在水裡的腳拿了起來，祂已經覺得無聊了。“還不上來嗎?”祂對著湖水深處的黑暗說。“你在不出來的話我就走了。”

　　祂的耳畔還是很安靜，只有水流動的聲音。

　　58.

　　祂已經坐在湖邊等了整整五個小時了，上次擁有這種待遇的還是梅迪奇。阿蒙們在命運天使的宮殿外蹲點了五個小時，成功在梅迪奇走出來的時候把從父親手上偷來的就倒進了祂打哈欠的嘴裡。之後被梅迪奇追著燒焦了頭髮，但是依舊是阿蒙們的勝利。

　　不會是發脾氣了吧?阿蒙想。薩斯利爾在忙的時候如果我打擾祂，祂有點時候也會裝作沒聽見呢。

　　要不然直接走掉吧，這種和梅迪奇一樣愛發脾氣的不是阿蒙喜歡的類型。但是如果直接跑掉的話又要被亞當嘮叨，祂這個哥哥最近都快變成薩斯利爾了。亞當不僅把自己變長了，還總是說著什麽“阿蒙要不要也試著長大”這種奇怪的話，都快惹人討厭了。

　　沒辦法，我是個好哥哥，有的時候也可以寬容弟弟的任性。阿蒙想著。“那我就把你撈上來嘍。”祂說著，把手伸進水裡，偷走了伊萬和祂之間的距離。然後祂把祂的弟弟舉出水面。

　　“好了！今天已經玩夠了！我們回去吧！”祂愉快的說到。

　　理所當然的，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59.

　　“阿蒙，你知道嗎。人類是很脆弱的物種。”在阿蒙發現亞當背著祂給藏了個弟弟不久，亞當就開始用祂的人類研究筆記來騷擾祂。

　　“我因為需要寫一些關於人類的書，所以對他們略有研究。要寫好一個故事，就必須了解人物的特性。”

　　人類有什麽好寫的?阿蒙心想。父親有很多信徒，其中一部分也信仰時之天使。他們的壽命就和螞蟻沒有區別，上一次看的時候還在那裡，下一次在看的時候就已經找不到了。

　　只有這樣短暫生命人類能有什麽故事?阿蒙打開亞當寫的書。上面寫了一些人類在一個沒有神明，沒有非凡能力的世界裡生活，還形成了只有人類的文明和國家之類的故事。

　　阿蒙合上書，祂自認為是個好弟弟，願意尊重哥哥的愛好。但是這也太奇怪了。沒有父親的存在，弱小的人類要怎麽生存?他們的壽命那麽短暫，要怎麽擁有文化?

　　“這只是故事而已。”亞當說。“總之阿蒙，你要記住。人類非常脆弱。他們不吃東西會死，不睡覺會死，不呼吸也會死，生病了也會死。”

　　然後亞當放下書看著阿蒙。“所以阿蒙不可以在晃伊萬了哦。因為伊萬被晃多了可能就會變得非常虛弱，然後就會生病。”

　　阿蒙松開手，伊萬因為慣性往後摔倒地上，腦袋發出“砰”的響聲。在亞當急忙扶起他的時候。阿蒙說:“有趣，有趣。”

　　60.

　　阿蒙曾經按照一些人類信徒的心願，寄生過他們，雖然之後被薩斯利爾批評了，但是阿蒙知道，寄生人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是伊萬不一樣。祂想。阿蒙曾經很多次嘗試寄生他，但是每次都會感覺到阻力，然後被亞當製止。這種阻力有點類似於梅迪奇，不，比那更強。

　　所以你真的是人類嗎。阿蒙看著祂的弟弟，這樣想到。如果你是的話，為什麽能抵抗我的寄生?如果你不是，那麽亞當知不知道?我的哥哥， 祂是在對我說謊，還是被你蒙騙?

　　作為欺詐的化身，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對祂阿蒙的天使格的侮辱。

　　我親愛的弟弟?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阿蒙很好奇。於是祂很快就決定了。

　　阿蒙設計了一個小小的惡作劇來滿足祂的好奇心。這個惡作劇比起祂以前做的，比如用盜來的火種燒掉智天使的書，在純白天使歌頌太陽的時候偷走祂的聲音，寄生列奧德羅養在宮殿裡的所有魚和海鳥，在梅迪奇和祂的幾個床伴滾做一團的時候寄生其中一個，把烏洛琉斯的白顏料踩扁，然後嫁禍給梅迪奇之類的事情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這次祂當然沒有想過會有什麽後果，實際上阿蒙也從來沒有考慮過祂的惡作劇會有什麽後果，因為父親從來不會責備祂的愛子，爸爸會摸著祂的頭，然後讓薩斯利爾負責去處理後續的事情。阿蒙只要開心就好了。主是這樣說的。

　　61.

　　所以當亞當找到阿蒙的時候，看見祂輕輕的撫摸著祂們弟弟的脊椎骨，臉上還粘著血肉。其中一滴沾在了祂的眼角，就好像阿蒙也會流淚一樣。

　　“我只是好奇而已，有什麽問題嗎?”阿蒙抬起臉問亞當。亞當看著祂，祂漆黑的眼睛裡面盛放著一種亞當從來沒有在阿蒙身上看見過的情緒。

　　於是亞當欣然的笑了。

　　“我沒想到他真的會死，他怎麽會死呢?”阿蒙問。“我的弟弟為什麽會死?”

　　“阿蒙，我很欣慰。”而亞當這麽說到。“你不用害怕。”

　　“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