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門各派分列左右,美姬童子往來服侍,呈上來形狀各異的精美食雕。
“孔門一脈來的是主事人,孔摹,九品底子,雖不擅戰鬥,但口舌異常凌厲,也不知陽先生是否能夠擋得住。”夏南鳶不禁擔憂道。
江望笙問:“百花會還會有文道辯論?”
“老傳統了,每次辯論的題目不同。不知今年,陛下給出了什麽題目”夏南鳶喃喃。
葉氏一族,葉封,乃此次百花會的主辦人。而葉家家主則是藏在幕後,靜觀局勢變化。
葉封走至中央,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老夫,葉家葉封,歡迎各位蒞臨大明湖苑。廢話不多說,現在我宣布,百花會,開宴!”
話音剛落,侍從自不同的地方走出步履輕盈,似飛鴻過雪,嫋嫋身姿,輕盈若柳。
夏南鳶偷偷觀察江望笙,見他一心一意盯著主席台上的葉封,嫣然一笑。
一隊禁軍駕馬而來,為首的禁軍快步走來,拿出一龍鳳卷軸,雙手呈給葉封。
葉封接過後,緩緩打開,眉頭一挑,臉上多了一份笑意。
“不知此次題目是什麽?”
“看葉封大人的模樣,應該比較怪異。”
“嘿,這次有好戲看了。”
武林各派弟子議論紛紛,端坐的長者也凝視著葉封。
書院處,陽烈摸著自己的胡須,帶著淡淡的笑容,注視著葉封。
葉封徐徐道:“陛下之命——無題!”
“什麽?無題?”
“嘶~無題,好高深的題目啊。”
“是啊,仔細回想,不知所雲,陛下真是高呐”
“且看在場的諸位士子如何品讀了。”
上官新朝,書院弟子,熟讀兵法策論,尚未觸及儒道,朝中重臣上官騰之子,家世顯赫,放在南唐乃是不可多得的天驕。
上官新朝嗤笑一聲。
陽烈側耳問:“新朝,你如何理解?”
“無題便是無題,陛下可不會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上官新朝回答。
陽烈含笑點頭,“不錯,無題。陛下是希望我們之中,有人率先發難,若我猜得不錯,孔門那群人要......”
“此題甚妙”孔門中,一位少年站起身,風度翩翩,舉止有禮,道:“既如此,就由在下拋磚引玉,看天下才子風流。”
夏南鳶為江望笙介紹:“孔門英才——孔詢,方才外面碰到那人名叫孔對。二人年少成名,才華橫溢,號稱孔門雙璧。”
夏南鳶繼續道:“但是,就天賦而言,孔詢要更勝一籌,只是有些傲氣。”
孔詢瞥了一眼書院方向,徐徐道:“眾所周知,儒道伊始於孔丘,被眾生尊為聖人。孔聖扶天綱,正地紀,傲視古今,為學子,必當尊聖。”
“言之有理”
“有道理”
外面各門各派聆聽者聽後,紛紛回應。
孔詢露出淡淡笑意,“其間,佛,道相繼崛起,儒道衰弱,數位大賢就天地造化,收攏義理,令儒道重換生機,方興未艾。”
“然,有人賊心不死,妄圖顛覆我人族綱常倫理,致使儒道衰微,佛道昌盛,是也不是?”孔詢看向書院一脈,指著陽烈等人,道:“自從書院興起,佛教於北離如烈火烹油,威脅我南唐正統!”
陽烈猛地緊握杯盞,瞥了一眼叫囂的孔詢,不做理會,自顧自飲茶。
“嘶,這麽一說還真是,書院興時,佛道亦興。
” “難不成,書院和北禪寺有染?”
武林人士面面相覷,各種猜測層出不窮。他們大多目不識丁,人雲亦雲,只有少部分人出身世家,知曉一些道理,但都閉口不言。
“此言差矣。”上官新朝起身,道:“我書院創始人乃儒道賢者之弟子,弘揚的一直是儒家道理,所為書院興,佛道興之說,乃胡說亂道,信口開河。”
上官新朝掃視眾人,道:“我書院所撰寫書籍,坊間市集流傳不少,宣揚的到底是何種學說,還需要在下多言嗎?”
孔詢指著陽烈,朗聲質問:“你們書院找三撿四,尋各家各派鳳毛麟角拚湊得四不像,乃違背孔孟的異端邪說,有何顏面稱自己宣揚儒家學說?”
“而今三國亂世,天下大變,人情以放蕩為快,世風以侈靡為高,雖逾製犯禁,不知忌也。人皆志於尊崇富侈,不複知有明禁,群相蹈之,奢侈競起,黜素崇華。”孔詢用悲涼淒婉的聲音說道。
“可歎,書院佛學盛,而風俗敗壞也!”
隨即,孔詢聲音抬高:“值此時機,我孔門當有義務鏟除有心之卑鄙小人,匡扶儒家正統,以救天下萬民於水火!”
孔對起身,附和:“書院門徒遍天下,流傳幾十年,書院大行,其弊滋盛,難道還不是異端嗎?”
“孔先生,當真如此嗎?”一位武林人士耐不住性子,站起身來,向孔摹詢問。
孔摹聞言,環顧四周,見到的是一雙雙求知的眼鏡,故作波瀾不驚,用蒼老的聲音回答:“書院,有功於佛,至於對儒,大有爭議。”孔摹說完,含笑看向了陽烈。
孔摹繼續道:“夫學一也,有異端之學,有越俎之學,有操戈之學。何謂異端之學?”
“佛老是也。而佛氏為甚,二氏非毀吾儒不遺余力,乃巧於非學之尤者,而講學者多誤信之,吾痛心於現今之情,故不可不辨,若有得罪,請多見諒。”
上官新朝正欲開口,陽烈抬手阻攔,迎上了孔摹的目光,道:“是禮也這,枝葉中心,而後世之禮則忠信之賊也。《儀禮》本身,近於迂闊,迫隘,矯拂,而嚴苛繁縟之病,輕乎忠信。”
“如此以來,倒是違背了孔孟之說。”
陽烈頓了頓,繼續道:“孔聖已然逝去上千年,所謂義理,固然可追究人性之根,可如何能推算天下局勢?”
“番僧涉入,外教乾預,佛道昌盛,民間更是有甚麽蓮花月亮教義。 孔丘有聖人之名,卻無仙神之能,其義理豈能越過千余年,以作今勢?”陽烈反問。
孔摹眯著眼睛,“我孔門薪火相傳,能人輩出,逐步更新萬象,怎能不作今勢?”
“我書院一脈看天下三教九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因時而變。而你所言的孔門能人,莫非比得了道之黃老,佛之摩尼,墨門墨子,兵家韓非等人?”陽烈冷笑道。
孔摹沉默許久,道:“理為永恆”
“非也,心為永恆。”
二人辯駁許久,兩脈的弟子聽得如癡如醉,再到深處,他們也一知半解,便暗暗記下了所說之話,回去後問其師長。
大抵過了一個時辰,二人誰也不服誰。
夏南鳶低聲道:“他們若是再這麽說下去,恐怕百花會就成了辯論大會了。”
“也許會是罵人大會。”江望笙低聲回答。
正在二人歇息之際,一道真氣迸發開來。
眾人看去,發出地點便是屏風之後,夏南鳶的席位。
孔摹和陽烈同時想到了江望笙。
江望笙開口:“二位都尊孔聖,奉行儒家倫理道德,同為南唐朝廷效力,何必爭出個明白?如此,豈不是讓武林看笑話了?”
“我為西楚臣子,本不應多言,但百花會......”江望笙把聲音拖長。
葉封回過神來,道:“二位可要繼續?”
陽烈品了一口茶,道:“不必了,剩余的,就在文壇大會上解決吧。”
“正有此意。”孔摹聲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