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烈站在幕簾外,用低沉的聲音道:“夏姑娘。”
“請進。”夏南鳶拉著江望笙起身。
陽烈一襲青衫,長髯蒼健,兩袖空空,不似書生,而像一個粗鄙的武夫。
“陽先生。”夏南鳶欠身行禮。
江望笙頷首。
陽烈上下打量江望笙,感慨:“年紀輕輕,修為高深如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呀,哈哈哈。”
江望笙回之一笑,“陽先生客氣了。”
陽烈滿含深意道:“你對那孩子很看好?”
江望笙回答:“南唐武林,劍道只有叛出西楚的葉漸青一人撐著。鶴鳴山之法劍固然李涵,但,重在神意,輕劍鋒利。”
江望笙接著道:“難得一見,有他在,可讓南唐劍道多一股氣。”
“原來如此,小友大義,陽某佩服至極。”陽烈抱了抱拳。
江望笙看向陽烈,道:“聽聞陽先生有行萬裡路,讀萬卷書之稱,這兩句話細細品來,奧妙精深,若想付諸實踐,難上加難啊。”
“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陽烈慨然,繼續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讀書如此,習武何嘗不是如此?”
江望笙道:“聽聞儒道修習,尚在用心領悟。凡夫俗子,讀書讀死,皓首花甲之年,仍為百無一用。”
“若讀書讀活,一招武道,不單道理學問大大增長,武學修為更是一日千裡,至少都是八品武者。”
江望笙看著陽烈,“我在西楚未曾見過儒道武者,不知江湖傳言可是真的?”
陽烈眯眼笑笑,回答:“確實如此。不過,若是能寫出傳世的文章,詩詞,歌賦,亦能養浩然正氣,更進一步。我師兄便是如此。”
夏南鳶問:“陽先生此來,是為了江公子?”
陽烈點點頭,“聽說西楚頭角崢嶸之輩,自然要來看一看。還有嘛,就是......”
江望笙點點頭,“這點我知曉,但過程恐怕有些難。”
陽烈從袖中拿出一塊竹簡,放於案上,低聲道:“你的法子固然可行,但未必能夠得到葉氏一族的信任。這上面記載了一門殘缺的拳法,可作敲門磚。”
江望笙拿起竹簡,道:“這拳法可不簡單呀”
“多謝陽先生。”
陽烈摸著自己的胡須,擺了擺手,道:“你我志向相同,無需多禮。只是,在塵埃落定之後,希望你能來書院走一趟。”
“一定。”江望笙重重點頭。
陽烈瞥了一眼堂屋之外,道:“那小子佔盡上風,取勝不難,但之後的料理可不容易啊。”
江望笙悠然道:“若遊長霞為了恭維南海劍派而責罰落白秋,趁此機會,我就出面將其帶走。”
陽烈臉色一僵,試問:“小友不是說,他是我南唐武林劍道的一股氣嗎?”
江望笙漫不經心回答:“把握住,才能是你南唐的。”
陽烈深吸一口氣,忙道:“告辭了。”
說罷,匆匆離去。
江望笙忍不住笑出聲來。
夏南鳶翻了翻白眼,“現在你可是南唐的紅人兒呀。”
江望笙收起竹簡,道:“有這東西就方便了,屆時我會找機會溜走......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沒人敢對我出手。”夏南鳶自信地撩了一下頭髮,向江望笙拋媚眼。
江望笙並未理會。
夏南鳶有些不甘心,
湊上前,發生肌膚觸碰,問:“那拳法厲害嗎?” 江望笙點頭,“完整版的拳法大抵是先天宗師的手筆,創作者應該隻比慕冥空低了一些。”
“這麽珍貴的拳法...真的要送給他們?”夏南鳶驚訝地捂住小嘴。
江望笙淡淡道:“我已經記下來了,回去就寫下來,送回西楚。”
“你!”夏南鳶撅著小嘴,輕輕錘了一下江望笙的肩頭,“無恥”。
......
“白秋,跪下!”遊長霞暴怒。
落白秋充耳不聞,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屑地看著盤坐於坐具上恢復內力的莫老。
莊盛緩步走到了莫來身畔,看了一眼李叢,又看向了落白秋。
此時的落白秋,被兩個南海劍派的弟子持劍圍起來。
遊長霞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跺腳,喝令落白秋跪下。
落白秋道:“為何讓我跪下?只因為他年紀大,就能隨心所欲?孔聖人還說:‘從心所欲,不逾矩。’呢。”
“你......”
莊盛緩緩吐出幾個字:“這件事,鐵劍門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莊兄放心,我一定嚴懲孽徒。”遊長霞忙道。
雖然遊長霞和莊盛都是九品劍手,但南海劍派的一眾長老的實力要遠超鐵劍門的長老,弟子數量更是天差地別。
“好,好一個從心所欲不逾矩。”一位青衫書生大步流星走來。
遊長霞愣了愣,忙拱手:“陽先生。”
“陽先生。”莊盛也急忙拱手行禮。
莫老起身,沒了之前的倨傲,拱手道:“陽先生。”
“莫老”陽烈眯著眼睛,看著莫老身上的劍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再學年輕人爭勇鬥狠。”
“是,多謝陽先生指教。”莫老微微低下頭。
陽烈點了點頭,看向落白秋,道:“小小年紀,劍法精深,南唐劍道有望。”
落白秋聞聽此言,欣然一笑,“還是陽先生你有見識。”
陽烈望著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陽烈開口:“吾雖是讀書人,但對劍法也知曉一二。學習劍法,除了閱讀劍譜,熟練運用之外,更要靈活。”
“方才我見你出招,已然是將兩種路數合二為一,足夠靈活了。”陽烈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年輕氣盛, 終究無法問鼎劍道巔峰。”
落白秋撇撇嘴。
陽烈繼續道:“玉簫劍仙之高深莫測,你應知曉。”
落白秋趕忙點頭,知曉玉簫劍仙便是江望笙,不由自主看向了堂屋。
陽烈笑道:“據我所知,他在西楚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能不出手不出手。重在養意。”
一邊說,陽烈走到了落白秋面前。
那兩位南海劍派弟子趕忙收劍,退避一旁。
陽烈替落白秋將劍收入劍鞘,低聲道:“養意。這也是江望笙的意思。”
落白秋瞳孔一縮,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將長劍放在背後。
陽烈看向遊長霞,道:“好好的一塊美玉,莫要被殺豬刀雕了。”
“是,謹遵前輩之命。”遊長霞拱手。
遊長霞暗誹:“今日陽烈之舉,是為我鐵劍門出頭,為白秋護道。有他一番話在,南海劍派和其他宗門想要扼殺白秋,就要好好考慮一番了。”
莊盛語氣變得溫和,道:“遊兄,恭喜你,門下出了一位天之驕子。”
遊長霞微微點頭,道:“莊兄,今日是小徒無禮,還請贖罪。”
“無妨,我南海劍派也有過激之處。”莊盛回答。
“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莫老望著落白秋離開的身影,眼中滿是殺意。
莊盛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走到莫老身畔,低聲道:“師叔,別忘了今晚的重頭戲。”
莫老臉色恢復如常,點點頭,低聲道:“是啊,過了今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