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順對綠衣女子說的什麽“平陽趙家”隻當清風過耳,但“離合宮”三字一落入耳中,心中猛然怦怦直跳,臉色劇變。
這一得到空檔,揮鐧逼退葛文彤,不再進招,驀地急退兩步,跳出圈子,雙眉一蹙,悶聲道:“離合宮?”。
他聲音洪亮的多,“離合宮”這三個字,仿如一個巨大的炸彈,在酒樓爆了開來。
樓上樓下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除了蕭譯這個鄉下來的淺薄之人,知之其名者,無不悚然心驚。
周逵從一開始,將囂張跋扈演繹的淋漓盡致,這時卻像一個傻愣子一樣,看著綠衣女子,怔怔站在原地,霎時沒了主意。
在這臨溪城竟有人能和離合宮扯上關系?
我之前居然還去調戲她……
周逵一時間,冷汗直冒。
蕭譯雖不知具體,但見“河內二凶”如此驚駭莫名,便知這“離合宮”來頭肯定很大。
周順、周逵兩兄弟常年浪跡江湖,自比蕭譯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了解的多。
離合宮乃是大辰王朝五大宗門之一,與朝天觀、神劍山莊、靈鷲寺、魔教齊名當世,縱然強如朝廷,也不敢隨意招惹。
有識之士更明白,這五大勢力也是朝堂、江湖涇渭分明,保持底線的根本所在。
若論綜合實力,五大宗門綁在一起,也不能與朝廷正面抗橫。
可武林中人從來都對朝廷律法不怎麽敬畏,講究江湖事江湖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因這宗門勢力。
誠然,五大宗門的名號立在那,對朝廷既是威懾,也是自身短板之所在。
要知道門派需要培養弟子,自要有產業供養,這是根基。門派為了維護根基,就不敢與朝廷真的做對翻臉。
可朝廷與門派的平衡,也就在這裡。
朝廷縱然勢大,也根本不敢起心,去搞什麽馬踏江湖,亦或將門派完全壓服的舉措。
沒有哪個皇帝敢!
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不敢!
原因很簡單,因為壓根承受不起風險!
千軍萬馬,戰陣無敵,這是共識!
實力再強大的人,也不能靠一己之力平推整個天下。
可門派中人,又並非傻子,會選擇去與大軍正面對抗。
一旦朝廷動起真格,他們必會舍棄山門、基業,帶領弟子化整為零,轉入地下。
那時門派中人沒了顧忌,又成了喪家之人,若有人在情緒催動下,喪心病狂的報復起來,只需在各個城池殺官乃至於投毒、毀糧搞破壞……
一城被糟蹋,得用多少人力物力去救?
若然不救,必然失去人心,屆時群情洶湧,隨時都有野心家見縫插針,揭竿而起。
朝廷再要平亂,又得花費多大的人力財力,根本無可想象。
這等弄不好就會改天換地的風險,朝廷實力再強、掌權之人再英明睿智,那也是冒不起的。
故而朝廷與武林大派都心有靈犀,各有底線。
武林中人只要不涉造反之罪、朝廷也不刻意針對武林中人,那大家俱各行其道,相安無事。
朝廷自有律法,江湖事也有規矩!
如此大形勢下,大辰王朝的五大宗門地位如何,聲勢如何,智者自明。
再加上“離合宮”又與其他門派不同,純純的女子門派,宮內美女如雲,不知多少武林中人,都以迎娶離合宮弟子為目標,就連一些眼高於頂的達官顯貴,
也都不能免俗。 那這“離合宮”是怎樣一股勢力,江湖上誰人不曉,一般武人又怎敢去招惹?
葛文彤眼見“河內雙凶”一臉震驚,心下暗歎,遇上這等醃臢貨,還得搬出“離合宮”來解決麻煩,小姐若是知曉,定會怪罪!
可當此情景下,也容不得他多想,當即持劍拱手道:“二位,既然都是誤會,小老兒就先告辭了。”
說著轉頭走向綠衣女子,拉起她就要走,但那女子遭受奇恥大辱,又有八名護衛或死或傷,心中憤恨已極,而今見“河內雙凶”一臉震驚,腳下自是不動。
葛文彤響她遞了一個眼色,手上一用力硬拉著,向樓梯走去,那八名護衛的死活,也顧不上過問了。
周逵眼見兩人離去,愣愣的不知作何,可周順猛然大喝一聲,一個飛躍,揮舞手中金鐧,硬生生劈向綠衣少女。
人人都以為“河內雙凶”已被震懾住了,怎料周順卻對這個嬌滴滴,又大有來頭的小姑娘痛下殺手?
這一手,就連蕭譯一時也沒想到。
葛文彤大驚失色,連忙轉身出劍架向綠衣女子頭頂,好為她擋住金鐧。
周順立即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微笑。
原來他攻向綠衣女子這一鐧看似凶狠,其實卻留了九分力道,他算準葛文彤處處護著綠衣女子,肯定不會讓她被砸死,定會急忙相救,而倉促間運功,以他的實力,定會產生致命破綻,讓自己有機可乘。
就這瞬息之間,周順手腕猛地一翻,手中金鐧驀然轉向。
“嗡”的一聲,黃影驟閃,已將葛文彤完全籠罩在他的鐧風之下。
葛文彤嚇得肝膽俱裂,他見周順劈向綠衣女子那一招又快又急, 生怕救援不及,忙出全力格擋,劍已出在外門,哪知對方早就留好了力道,等著自己施展此招。
周順這轉手一鐧,瞬間就到了葛文彤腦門,勢難抵擋,他想要以身法躲避,可他的武功比之周順本就略有不及,對方這招又是有心算無心,他再一慌神,身形不由慢了一瞬,已是來不及了。
就聽“嘎拉”一聲,那顆灰頭好似熟透的西瓜一般,紅白之物噴濺出去,糊了綠衣女子一臉,嚇得她連聲尖叫,退出幾步,癱倒在地。
周逵見到這一幕,一雙牛眼瞪的好似銅鈴,看著這位“尿性”大哥,渾然不敢置信,咽了咽口水,顫聲道:“大哥,她……離合……宮啊,這是。”
周順瞥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弟弟,說好的,此來臨溪城是給“隆福會”上眼藥的。怎料自己一會不在,他卻管不住褲襠,挑上了這撥人,惹了天大的麻煩,如今又是這麽一副魂不守舍的慫樣!
若非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都想連其腦袋一起砸爛。
周順恨鐵不成鋼,冷哼一聲道:“你個沒腦子的東西,她若是誆我們,死就死了!
若所言屬實,離合宮那群女人都是什麽秉性,你難道沒聽過?
他們今日走脫了,回去在主子面前念叨幾句,人都不用親自出手,只需一句話出口,便不知有多少擁躉,要拿你我兄弟的腦袋,來換取親近她們的機會!
還不如直接殺了!
少了他們聒噪,一個奴婢的性命,未必就會被主人真正放在心上,反比放走他們更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