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檳街九號入住後，塞倫斯和卡帝爾感覺到廷根的天氣和貝克蘭德的天氣有很大的不同，至少霧氣是沒有貝克蘭德那麽嚴重。盡管貝克蘭德半神滿地走，但是一位天使到了國家首都這種事情還是會受到真神的注視的，不過塞倫斯倒是沒怎麽在意，因為黑夜女神一直在注視他，真神注視什麽的，笑死，他怕什麽。

　　於是他們偶爾在到處走了一圈後也會在貝克蘭德住一會，這次他們就是從貝克蘭德坐蒸汽列車到達廷根。

　　“有沒有感覺到我們就像是從一線城市搬到了三線城市?”只有兩人獨處時，卡帝爾還是習慣用從前的語言。

　　塞倫斯從善如流改了中文回答道:“貝克蘭德確實算是一線城市了，怎麽說呢，國際化大都市是吧。廷根也是大學之城，但那種感覺像是貝克蘭德的衛星城。”

　　“得，這不就是廣州和清遠之間的關系嗎?”

　　“原來你還記得這些啊。”塞倫斯笑了笑，“最近都記起來些什麽了嗎?”

　　卡帝爾搖搖頭回答:“老樣子。”

　　正在這時，樓下的門鈴聲響起，塞倫斯起身去開門，打開門一看他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來人……哦不，來神是僅此一位還在地面上晃悠的朋友，不在星界維護屏障的神靈，黑皇帝羅塞爾·古斯塔夫。

　　看到羅塞爾的瞬間，塞倫斯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抽了抽。卡帝爾聽見大門砰地一聲被關，疑惑地走過去又打開了門看看什麽情況。塞倫斯伸手拉著他搖搖頭。

　　“羅塞爾在門口。”

　　卡帝爾心想，羅塞爾啊，那沒事了。就算不給他開門，他也會有辦法進來的。

　　羅塞爾·古斯塔夫——應該可以說黃濤。其人算是在歷史上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落地之後倒是作出好大一場風浪。現在的社會發展至蒸汽朋克的樣子一半是羅塞爾的功勞，他的影響到現在還在擴展到方方面面。

　　塞倫斯因為蒸汽之子的名聲才注意到了羅塞爾的不同，為此特地祈禱詢問黑夜女神才得到了確切的答案。顯然，黑夜女神也曾將目光投向了羅塞爾身上，畢竟也是從同一個地方下來的，不過後來，黑夜女神也沒有過多關注他了。塞倫斯以瀆神的心思想著，可能黑夜因為羅塞爾沒有選詭秘三家的途徑從而放棄了關注吧。

　　同時他也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結識了當時尚未成執政官的羅塞爾。

　　當時卡帝爾的狀態還不算穩定，他結識羅塞爾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卡帝爾。後來羅塞爾在得知塞倫斯的身份時，差點把他嚇個半死。畢竟那時候的羅塞爾才剛到半神，面對一位天使，還是很有壓力的。而後來羅塞爾因為一次事件，聯系上了正被放逐的門先生。羅塞爾一面和門先生交流，一面和塞倫斯友好合作。

　　可塞倫斯怎麽也沒想到，承蒙門先生厚愛，清醒的時候提了塞倫斯幾句。兩人時不時交流一下，這麽一來羅塞爾居然把塞倫斯的前真實身份猜出來了。塞倫斯面對這個事實只能歎氣，並且時不時勸導羅塞爾小心月亮。

　　羅塞爾雖然固執，但是也還算是聽人說話，至少老鄉的面子還是給一下。再後來，羅塞爾看見灰霧，塞倫斯告訴他這裡就是地球的真相讓羅塞爾最終選擇放棄上月亮，盡管他因為門先生的原因也遭到了一定的汙染，但還是很清醒的。塞倫斯最後琢磨了一下，還是和羅塞爾分析一通，讓羅塞爾以半瘋的狀態迎接周遭目光。

　　那時候的羅塞爾可以說得上是萬眾矚目，

被譽為蒸汽之子的他喝魔藥像是保送。但由於相當多的原因，羅塞爾和蒸汽後來的關系破裂了。現在的羅塞爾也不能回到因蒂斯執政官的位置上了。　　畢竟，已經刺殺了，沒死那全是因為羅塞爾靠著半瘋狀態從知識皇帝轉黑皇帝，依靠著黑皇帝陵寢復活。

　　如今，羅塞爾人也還是到處飄，偶爾還在塞倫斯在因蒂斯的房子住著，當然，後來那棟房子也成了他自己的了。相貌方面塞倫斯早有準備，一個佔卜家序列的非凡物品足以掩蓋相貌且基本看不出破綻。

　　半分鍾後，羅塞爾扭曲了大門走進來，毫不意外地看到塞倫斯抱臂卡帝爾偷笑，絲毫不見外地找了個地方坐下朝兩人打招呼:“你們搬過來我過來慶祝喬遷，怎麽門都不讓開啊?”

　　“那你這次過來打算吃什麽?”

　　“火鍋啊。”

　　“黃濤，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你看這天氣是吃火鍋的嗎?”卡帝爾笑不出來了。他大受震撼下意識望了一眼外面忽然想起來，無論什麽天氣這裡都會穿長袖，他根本無法反駁羅塞爾的提議。

　　塞倫斯跟著補刀:“白楓宮能餓著你還是怎麽著。那時候天天吃火鍋，我都不想回憶了。”

　　“熱鬧！不管天氣！”

　　最後塞倫斯還是給他說著:“火鍋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沒有鍋。”

　　“好吧好吧。那吃什麽，安排?”羅塞爾才反應過來，歎了一口氣。

　　“我隨便做幾道菜吧。”

　　於是羅塞爾和卡帝爾都坐在客廳等著飯，至於塞倫斯則是走進去廚房用著買來的菜做點家常菜。客廳的兩位正一邊等著一邊在聊天。

　　事實上他們到了高序列已經完全不需要刻意進食來保持狀態，但可能全天下中國人都一樣，無比嫌棄這單調的食物，而且，舌尖上的享受也未嘗不是放松的方式。

　　“打個商量。”羅塞爾一副好兄弟樣子攬著卡帝爾的肩膀，“騰個房間讓我在這住會兒唄。”

　　卡帝爾默默離得羅塞爾遠了一點，怎麽搞得要留在情婦身邊一樣好怪啊。但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心裡話自己說了出來，而且還被塞倫斯聽見了。

　　“啊?羅塞爾又帶女人回來，女人留下羅塞爾滾！”

　　羅塞爾嚷嚷道:“我去，我在你面前就是這樣的人嗎?”然後衝過去廚房打算找塞倫斯捋清楚。

　　卡帝爾坐在原位止不住瘋狂笑。

　　一番打鬧之下，羅塞爾如願住進了香檳街九號，過幾天他將離開這裡前往拜亞姆處理生意。近十幾年來，他不再當一個三流小說家，轉行去做商人，也多少賺了點錢，置辦了幾間商鋪投資了幾家公司保證了錢生錢。他也將風流本性收斂，女人還是會調戲一下，但是絕對不會做出什麽過格舉動。

　　飯很快就做好了，食不言寢不語早就丟在了角落裡面生灰，三人聊的歡喝著酒也沒覺得無聊。

　　“哎，說起來你還記得我們兩個真正老鄉相認是怎麽認得嗎?”羅塞爾問道。

　　塞倫斯點點頭喝了一口酒:“當然記得，一句詩的事兒。那時候我還化名叫塞倫斯·斯特裡克蘭。”卡帝爾倒是不清楚這件事情，那時候她可還在沉睡，此刻也豎起耳朵聽。

　　羅塞爾知道塞倫斯是老鄉純粹是一場意外。那是尋常的一個滿月夜，羅塞爾正巧晚上路過花園看到十幾歲的小貝爾納黛和塞倫斯一起躺在草地上。就讓他警鈴大作，走進來去看塞倫斯這個家夥要對他的小公主做什麽壞事，可卻聽到了鄉音。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呐……”

　　“這是什麽意思?斯特裡克蘭叔叔?”小貝爾納黛問出聲，她曾經聽到她的父親也說過類似音調的話，可是她聽不懂。

　　“是說一個人去了另一個地方，可這個地方可不是他的家鄉，每當慶祝節日時卻不能和家人在一起，這時會更加想念親人。”

　　“那您是在想念親人嗎?”

　　塞倫斯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小貝爾納黛的頭，而羅塞爾不知何時站在他們不遠處默默接上了一句:“或許應該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古斯塔夫殿下。”塞倫斯聽到聲音後連忙拉著小貝爾納黛起來向羅塞爾致意。

　　羅塞爾深深望了塞倫斯一眼收回了眼神:“你……稍後過來書房一下。”話音落下就帶著小貝爾納黛回到房間哄她入睡。

　　一邊走著還能聽到小貝爾納黛向她的父親求情:“不要傷害斯特裡克蘭叔叔！還有，不許發展那樣的關系。”

　　羅塞爾爽朗的笑聲響起:“怎麽會呢?我的小公主?我只是打算問一些事情。”

　　這父女倆的對話倒是有趣。塞倫斯望著他們的背影想著，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信步走到書房等待羅塞爾。他知道他可能會問什麽，也不緊張，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待。不一會兒，羅塞爾急匆匆走進來將門反鎖。

　　“你……”

　　“你知不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羅塞爾用中文顫抖地說著，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鄉音了。

　　塞倫斯輕笑一聲:“我以為你會先問什麽，說實話，這個暗號真的很蠢。”

　　“我，我想不到能說什麽……你知道的，今晚月亮很圓，是吧。”

　　“是啊，花好月圓。”塞倫斯被這句話引起了什麽，低低歎了口氣。作為序列二的他早就失去了太多人性，現在想撿起來何等艱難，對家鄉的感覺已經蒙上一股霧氣，他知道他只能留在這裡。因為這是回不去的故鄉。

　　“那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叫黃濤！你呢?”

　　“鄙人姓梁名景和。”

　　羅塞爾一拳落到塞倫斯的胸口表示友好:“好名字！對了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我居然沒有看到什麽痕跡……”

　　塞倫斯心想我要是能被你找出痕跡，我就不用混了，亞伯拉罕曾經當家主人的親信還是有點分量的。

　　“很久啦。”塞倫斯伸手比了一個四。

　　羅塞爾上下打量了一下塞倫斯，卻根本看不出什麽只能隨口猜測:“四十年?”

　　“不，是第四紀。”

　　“那你……找到回家的方法了嗎?”羅塞爾一方面覺得不可思議，一方面想到連這麽早下來的老鄉都沒能回去，自己要怎麽回去。

　　“這個事情不是你現在能知道的。”塞倫斯淡淡道。

　　“那是什麽時候?”羅塞爾顯然有些急迫，雖然他在這裡安了家，可是也還是想回家鄉。

　　“該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慢慢了解。”羅塞爾正打算再說什麽，塞倫斯打斷了他，“我很快要離開一趟，放心，會回來的。”

　　“兄弟你不打算留下來?”

　　“以後吧， 現在還不是時候。”說著塞倫斯起身翻著紙和筆寫下幾行字交給羅塞爾，“如果有需要，可以念這個找我。”他頓了頓，又說著，“如果某天看到了灰霧或者你已經複刻出你穿越過來的媒介，一定要和我說。因為到那時，你也能知道更多東西了。對了，不念那個的話，找個信使也不錯。”

　　羅塞爾認真聽著點頭表示自己都記清楚了。

　　“一起過個中秋吧?雖然今天只是滿月。”

　　“好。”

　　那晚羅塞爾從外面拿了酒進來，兩人靠著窗邊看著月亮喝了個通宵。

　　卡帝爾聽完關注點完全不對，“……中秋?我記得這裡可沒有中秋這個說法。”

　　“別說這個了，這破地方星座名都改不了！”說到這個，羅塞爾滿滿的憤恨。

　　“好了好了。”塞倫斯拍拍羅塞爾肩膀，“說起來，不能讓廚子洗碗吧?”他的眼神卻望向羅塞爾，分明表示了這算房租的一部分。

　　羅塞爾沉默片刻悻悻然拿著一堆盤碗到了廚房。卡帝爾自動自覺回到自己房間。

　　客廳一下子就這麽空蕩蕩了。塞倫斯去客房稍微整理一下床鋪，這間房間暫時就是羅塞爾的了。

　　在收拾好了房間後，卡帝爾早已回了自己房間，一個人不知道在幹什麽。塞倫斯回到房間後，走到窗前看著廷根夜景。廷根已經睡下了，連煤油燈都微弱地跳動昏昏欲睡。他望著遠處的聖賽琳娜教堂的尖頂，抬頭望向紅月盯著它好一會兒才伸手象征性在自己胸膛畫了一個緋紅之月嗤笑一聲，轉身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