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齡兄,我有個建議,為統籌兼顧,我們可一邊與房屋經紀商談,一邊在申滬物色設計師人選,買好地皮,設計師便可先作建築設計,兩邊齊頭並進,加快效率。”
紀弗之老當益壯,興致勃勃地出謀劃策。
“妙哉!要說起這設計師,我就有一個現成人選。我這范園12號的寓所設計,就出自聞名上海灘的建築設計師鄔達克。他出自建築世家,設計造詣頗高,我們上海灘的武康大樓、大光明影院、上海國際飯店,都出自他手,他在海派文化中,是執牛耳的人物!”
孟希齡對鄔達克推崇備至。
“鄔達克?”紀耀甫一驚。
他眼前浮現出一幅生動的畫面:1915年,一戰後的第二年,二十歲出頭的鄔達克從戰俘營成功逃脫,跨越大雪漫天的西伯利亞大平原,顛沛流離來到上海。
為了賺得一張回家的船票,他給美國設計師當助手,誰知第一件處女作美豐大樓便出手不凡,緊接著件件作品驚豔世界,美豐大樓、武康大樓、國際飯店、綠房子、光明影院……
紀耀甫回憶起前世去上海,去過的那些網紅打卡點,就有這些穿越百年的複古與摩登氣息交融的老上海建築,如今也成為了上海的標志性建築群。
其中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武康大樓和光明影院設計,堪稱一絕!
其中武康大樓,原名叫諾曼底公寓,為了紀念一戰,後改名武康大樓,鄔達克因地形將公寓設計成三角形,裡面有60套公寓,住的都是那個時代的政界名人、電影明星。
相比於摩登複古的武康大樓,大光明電影院則處處展現了現代主義的建築風潮。
少見的乳白色建築,陶瓷立面宛如船上的風帆,走進影院,巨大的波浪漸疊式弧線設計,猶如盛開的蓮瓣。
一進門地下是淡乳黃的,像一支黃色玻璃杯放大千萬倍,有一種光閃閃的潔淨。
“國際飯店是鄔達克開設獨立事務所後的傑作,這座巨樓據說高84米,打敗沙遜大廈,成亞洲第一高樓!各界名流是它的常客,張學良,蔣夫人都在這裡宴客,戲劇大師梅蘭芳也曾在此舉辦歡送會,彼方有光,與有榮焉!”
孟希齡對國際飯店的榮耀讚不絕口。
“要我說,最獨特的設計還是位於銅仁路上的綠房子,這棟別墅,建築外牆貼滿了綠色的馬賽克瓷磚,大家便都叫它“綠房子”。它是上海灘第一棟安裝電梯的私人別墅,據傳聞它的電梯都是木製荷葉型。”孟希齡對建築設計頗有研究。
“這座綠房子多次易主,但大家都只能記住它的第一位主人——顏料大亨吳同文,當年吳同文抓住時機靠做軍綠色顏料生意成為上海灘一代富商,從此他也把綠色當作自己的“幸運色”,並找到鄔達克為他設計建造了這所獨一無二且奢華極致的綠房子。
別墅建成後吳同文十分喜愛,司徒雷曾想用一艘萬噸油輪和50萬美元買下這棟別墅作為領事館,吳同文拒絕了並放話:“我死,也要死在綠房子裡”。”
紀弗之興致盎然地介紹綠房子的掌故,孟中嶽哈哈大笑道,“這顏料大亨愛房如癡!舍棄萬金保住綠房子,不光設計好,此宅風水必定絕佳!”
孟希齡點頭,意味深長道,“屋主住得舒心,就是最好的風水!”
眾人頷首。
“希齡兄,那我們就定下鄔達克設計師!改日我親自去拜訪這位大名鼎鼎的設計師,
重金聘請他擔任我們兩家新住宅的設計師!” 紀弗之立即應承下這樁大事,對於住宅的設計風格,他頗為在意,準備親自洽談。
“聘金好商量,畢竟是炙手可熱的著名設計師,我們不必小家子氣!”孟希齡財大氣粗道,他身為上海灘名中醫,又是易學大師,上門求診求卦的都是上海灘名流,酬勞自然不菲。
“弗之兄,你若手頭緊,可先從我兄長帳房這邊先預支一筆資金,找人辦事都要預付定錢,以免給你增加負擔。”孟中嶽慷慨道。
“孟師長言重,不用先預支,事情我先去辦,需要支出大筆資金,我再向你們通報。”紀弗之圓通道。
孟中嶽笑容可鞠地看著紀弗之父子,對他們的通透明禮、睿智練達頗為欣賞,見午飯時間到,他熱情地挽留父子,“弗之兄,賢侄,留下吃個便飯!廚房正好烤了一隻羊羔,風味獨特,品嘗品嘗!”
紀弗之推辭,說下午還有一堂課要教授,準備簡單用點餐,再去趟滬江大學。
孟中嶽卻不允,他反駁道, “弗之兄,你回家也要吃飯,嫂子不一定燒好菜,我們家廚房動作快,這裡吃完,你去滬江大學也順路。”
“弗之,我剛配製了一罐虎骨追風酒,活血通絡,你正好飲上一杯。”孟希齡亦盛情邀請。
紀弗之推辭不過。隻好笑著答應。
“賢侄,會不會喝酒?”孟中嶽看向精明內斂的紀耀甫。
紀耀甫酒量不錯,前世在軍中,憑著特種兵的卓越身體素質,飲半斤白酒不在話下,從讀軍校到入伍,軍中多有歷練,酒力自然不俗。
適當的喝酒能加速血液循環,讓人感覺到興奮,可飲酒過量,容易誤事。所以在執行任務期,他都滴酒不沾。
他收回思緒,看了一眼目光默許的父親,心裡有了底,回應孟中嶽,“耀甫酒力尚可,可以陪長輩們小酌幾杯!”
“好!賢侄不愧人中龍鳳,文武兼備!日後若有困難,來找孟叔!”孟中嶽開懷大笑,把與紀耀甫的距離又拉近了一分。
“謝孟師長提攜!耀甫剛好有個想法,請孟師長借一步說話。”紀耀甫順坡下驢,對孟中嶽耳語一番。
孟中嶽一怔,濃眉緊鎖。
“孟叔,我想借你東北人脈,摸清奉天軍火庫的守軍、崗哨和構造情況,借機潛入……”
“你想炸軍火庫?”孟中嶽大驚。
“能運則運,不為我所用,就炸掉,不能留下這麽大的軍火庫資敵!”
作為一個戰鬥機飛行員,他要從中央航校開出一架轟炸機不是難事,對於行動計劃,他腹中自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