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醒醒!”
誰在叫我?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環視一下屋內,哪兒有人,見鬼!繼續合上眼睛……
“哥,醒醒!我在叫你呢。”接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著我的臉頰。
是考拉!
“別鬧,滾窩裡去!”我半夢半醒,不耐煩地推開了它。
“我要去找姐姐!”
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誰?誰在說話?”我把頭轉了360度,房間裡什麽人也沒有。
“我要去找姐姐!”這回我聽清楚了,聲音是從考拉的口中發出的,只見它兩眼瞪著我,嘴巴一張一合的。
“考拉,是你在說話麽?”我驚訝得眼珠都快掉了出來。
“是我。”從考拉的口中,分明是考拉的口中,發出一個稚童般的聲音。
“考拉,你怎麽突然會說話?”我使勁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不是我突然會說話,我以前一直會說話,可是你們聽不懂我說的話,咦,真的好奇怪哦!那茅台酒真厲害,一瓶喝下去你竟然聽懂我說話了,再喝一瓶你是不是能聽懂貓咪說話了?”
“可是,你明明說的是人話,只有人才會說人話的。”
“人是在有人的環境裡才會說人話的,你把一個剛生下的小孩與世隔絕,十年以後你去看看他會不會說人話。”
“可你……盡管生活在人的環境裡,可你……畢竟是一條狗啊!”
“狗怎麽啦!你就以為我們狗比你們人笨嗎!”
“那麽,會說人話的狗不笨,能聽懂狗話的人也不笨囉?”
“跟狗比,就這點出息!”考拉的話語明顯流露出不屑。
“姐姐在家時聽懂過你的話麽?”
“姐姐又沒有喝過茅台酒。”
“那是不是喝了茅台酒的人都能聽懂狗話?”
“你這個笨……噢,我也不知道。”
“你既然能聽懂我的話了,那麽我問你,姐姐走的時候,說過什麽沒有?或者跟你說,或者自言自語?”
“你們人說話有時真的深奧莫測,姐姐是跟我說了些,可是我聽不懂。她就是嘀嘀咕咕地說什麽,她欠了人一筆債,太沉重了,恐怕這輩子沒法還了。我問她欠多少錢,可她看似聽不懂我的話,只是流淚,她還叫我好好陪陪你,做個乖狗狗。”
“她沒說去哪裡還債麽?”
“她隻說要坐火車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火車上不能帶狗狗,叫我留在家裡,哥哥晚上回來會陪我。”
我看著考拉,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我們去找姐姐。”考拉固執地又重複了一遍。
“找姐姐?到哪兒去找?”
“姐姐說她的老家在南方,叫什麽來著……桃花源……桃花潭……桃花……嗨,你瞧我這記性。”考拉自責似地低下了頭。
“在雲南。”
“雲南?不對呀!姐姐好像說過要帶我回……湖南,她老家應該在湖南呀,你不知道她家地址?”
“是呀,姐姐出生在雲南,很小的時候被人販子拐到了湖南,後來她找到了親生父母,回到了雲南。但姐姐心地善良,又惦記著湖南無兒無女、又待她不錯的養父母,她就兩頭各住一段時間,再後來到上海打工。她隻跟我說過她們住的那地方叫桃花山,我居然從來沒問到底是雲南的桃花山還是湖南的桃花山,我真糊塗!”
“那你沒看過她身份證?那身份證上應該有地址的。
”這畜生居然還知道身份證。 “身份證倒是湖南的,可我從來沒有細看她的身份證,哪裡搞得清地址。”
“你個笨蛋,連老婆家的地址都搞不清。”
“你這狗東西竟敢罵人!”我用手在它腦袋上拍了一下。“誰說她是我老婆了,我們又沒開過結婚證。”
“嗚嚕嗚嚕!沒開結婚證就弄得跟真夫妻一樣?流氓。”
“你他媽的跟對面那幢樓的小花都生了三個狗兒女了,你開過結婚證麽?”
考拉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大概這就是狗狗笑的表情。
“好了,說正經的,你去查查地圖,看看那個桃花山到底在雲南還是湖南。”
我放下考拉,打開電腦,查了半天,臥槽,幾乎南方每個省都有叫桃花山的,敢情這名字還真好使。
“神州處處有桃花,有山就有桃花山。到底是湖南呢還是雲南。”我兀自嘀咕道。
“那我們就先到湖南,找不到再到雲南。”考拉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我腳下。
“那我走了,你怎麽辦?你能保證等我回來後你不變成狗木乃伊?”
“我當然跟你一起去啊!”
“放屁,坐火車能帶狗還是坐飛機能帶狗?”
“你自己開車去啊!哪條法律規定開私家車不能帶狗?況且還能順便瀏覽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
我抬起腳在它屁股上踢了一下:“這麽遠,開車?你要我命啊!你又不會開車。而且即使開車,晚上也要住酒店的,酒店狗狗不讓進。”
“沒關系,我可是一條懂事的狗,你只要把我放在車裡,車窗開一條不那麽引人注目的縫就可以了,何況現在天又不冷。我還能幫你看車呢,而且我保證不叫不鬧。路上我可以做你的保鏢啊,還有,我的鼻子可比雷達還好使啊!”
“不行!我不開車。”我堅決地說。
考拉搖了搖尾巴, 來回走了幾步,然後又在我跟前蹲下,仰視著我:“你把我一個人……噢不,一個狗扔在家裡,你真的忍心回來後看到一個乾巴巴的狗木乃伊,姐姐回來後不扁死你?”
我蹲了下來,眼睛跟考拉平視著:“我真的開不動,你以為我們是到市郊去郊遊啊!”
“年紀輕輕的,怎麽就開不動,人家騎自行車還周遊世界呢。再說也不要你一天開24小時,開累了就歇會兒。還有,我剛才忘了一句關鍵的話了,那就是,既然姐姐不辭而別,你去找她,即使能找到她家,她也要躲著不見你,那時你不是白費功夫了?可是我不一樣,我老遠就能聞出姐姐的氣味,有我去,她躲不了,你行麽?”考拉的眼神有點狡黠,又有點渴望。
我看著考拉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我考慮考慮再說——喔!還有,我們這拍拍屁股走了,我的生意怎麽辦?關門?”
“你不在的時候你的夥計就不做生意了?我看你平時一個月也去不了幾次店裡,小安不是幫你管得挺好麽?你臨走前把貨進足了,一切叫她幫你打理不就行了?”
“你怎麽知道小安,你又沒見過她?”
“你跟姐姐談話不是常提到小安嗎?你還常誇小安替你把店裡管得好,讓你省了不少心。”
“是這樣——那貨賣完了怎麽辦,關店?我們回來喝西北風?”
考拉的眼神有點不屑:“就你那個破店,進一次貨還不賣個三月四月的?”
這狗東西,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噎得人沒法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