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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金點先生學奇門玄術》一十六、囹圄
  眾山賊一直狂歡到半夜才消停。

  我以為機會來了,不料山賊們相互猜拳,選了兩人守夜,防止胡林卿掙脫束縛逃走。

  我們跟著守夜人熬了一宿,沒找到下手的機會,這倆家夥警惕性太高了,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讓我好奇的是,胡林卿出奇的平靜,一點想逃走的表現也沒有,甚至美美地睡了一覺。

  在尾隨山賊回山的路上,我都在思考,拙園先生說胡林卿可能是故意被抓的,她究竟意欲何為呢?

  按我的分析,江湖中人,當以利為先,其次是名,利可養名,名可收利,這都是聽我二伯講的。

  進賊窩不太可能為名吧?江湖巾幗孤身闖寨,為民除害?她有這個本事嗎?

  而“利”字,可能性非常大,拙園先生提過,馬蹄坳似是一座陵墓,以人質的形式進山探墓,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難道陳胡二人加入我們的隊伍,並非偶然?還有拙園先生的態度轉變,難道也與此有關?

  想到這些問題,我不由地看向陳少凡,此時他和拙園先生全神貫注的走在前面,並無異常之處。

  看來只有潛入馬蹄坳,見了胡林卿,才能知曉他們的目的。

  晌午,終於來到馬蹄坳的環形山口,山口築有高牆城樓,裡面還有一道翁城,而城門前,一條寬闊石道格外醒目。

  石道兩旁每隔十米就有一座人身等高的石人,皆是文官形象,儀態端莊,神情肅穆,拱手而立。

  拙園先生凝視片刻後,肯定地說:“這就是神道前的翁仲,你們且看,神道口還有殘留的華表石柱,華表上立著望天犼,寓意望君王早歸,毫無疑問,這馬蹄坳定是一座帝王陵墓。”

  陳少凡看出端倪,問拙園先生:“師父,有個問題,神道是南北向的,按這個布局,咱們旁邊這座險峰不就成了一個煞嗎?哪有將神道安在一座山前面的道理?”

  拙園先生回道:“先前登高而望,隻覺此山乃是普通的險峰,然而近來細察……”

  他撥開山壁上雜草,用手摳下一片長滿青苔的泥塊,露出裡面的山體。

  “這是夯土層,並非山岩,這座險峰……是個大的墳包。”

  我說:“不可能吧?墳包要麽就是一個隆起的小山丘,要麽做成平頂的金字形,哪有做成一座高挺山峰的?”

  陳少凡也說:“師弟說的對,師父,我記得您說這種又高又尖的山峰,叫衝天煞,是災星的一種,易生造反之輩,這種格局的地方,多出土匪山賊,可如果這是人造的,豈不是要造馬蹄坳所在陵墓之主的反?”

  我們討論的聲音漸大,拙園先生抬手示意我們放低聲音,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想辦法潛入山寨救人要緊。

  我們擔心附近會有山賊巡邏,稍作整理,便原路退去,在路邊的一片小樹林裡落腳。

  這裡隱匿性極好,能清楚看到山寨前的神道,那是山賊出山的必經之路,倘若有人出來,我們就能及時發現。

  白天,拙園先生和陳少凡各自用藥驅使蟲蟻鳥獸,探出山寨外城的輪廓。

  我看著地上由螞蟻組成的地圖,心中暗歎,這每一隻螞蟻就是一個像素點,用螞蟻去勘測地形,估計連最高明的間諜也想不到。

  拙園先生將抓螞蟻的幾隻穿山甲放走,指著螞蟻地圖,說道:“外城牆倚靠山口兩側,可以從山上攀岩進去,但裡面的翁城卻是麻煩,城樓以及山上都有崗哨,

難以進入。”  陳少凡手裡還抓著一隻雜色羽毛的大鳥,這隻鳥叼來了八隻螞蚱,並按八卦形排列在地。

  “外城樓上有兩個哨位,翁城裡有六個,想再打探到寨裡的地形,恐怕不夠時間了,太陽馬上就要落山,只要能進翁城,我們就有辦法自如行動。”

  我問陳少凡:“進了翁城就能行動自如?你怎麽能確定寨裡的守衛不如翁城外的呢?萬一……”

  陳少凡與拙園先生相視一笑,陳少凡回道:“這種地方,我和師父經常去,一般都是看門口的比較森嚴,一旦發現敵情,則會立即傳達信息進寨,但如果外面沒有動靜,裡面的人安於享樂,根本不會有戒心。”

  我想勸他們打探清楚再進去,然而,他們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等天色一黑,就攀山過城牆。

  我以為我也要跟著去,沒想到拙園先生對我說:“你現在的本事還不足以跟我們進去冒險,且在此處等候吧。”

  我當然不願意,想說些反駁的話,卻聽陳少凡也說:“你還不會奇門玄法,單靠蟲藥無法潛行,萬一暴露了,我們能逃,你卻不行。”

  我說:“那你們現在教我不就得了?”

  那兩人相視沉默片刻後,陳少凡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師弟,非是師父和師兄不肯教你,而是時機未到,你的身體還沒到那個強度。”

  我又說:“給點道具防身總行了吧?”

  最後,拙園先生給我上了防蟲藥,讓我安心在此等候。

  夜色降臨,二人向山寨潛行,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們離開沒多久,一股孤獨感潮水般湧來,第一次感覺空空的。

  估摸著過了有半個小時,按正常速度,他們應該已經爬上山了,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潛入行動應該沒問題。

  坐靠在大樹下,面向神道,能從樹隙間看到朦朧的月影和星光,加上晚風拂動枝葉,若隱若現,那月亮似在對我眨眼睛。

  我頓感詫異,月亮怎麽也會眨眼睛?凝目再看,那月亮果然像眨眼般,忽然暗了一瞬間。

  不是錯覺!我急忙起身,想撥開枝葉,看清楚是怎麽回事。

  不曾想,剛一撥開樹枝,一隻大手迎面襲來,我躲閃不及,被這隻手一把握住嘴巴。

  一個身穿奇怪服飾,頭頂紫金冠,腳踏履雲靴,滿臉虯髯的男人,另一手撥開樹枝,出現在眼前。

  “終於等到那老頭離開了,蛇仙,好久不見。”

  此人一語驚人,竟讓我當場愣住,連掙扎都忘了,等反應過來才發現,他的手如同長有吸盤的章魚觸手,根本掙脫不開。

  不等我有更多的動作,男人另一手掐指訣,點在我的額頭,我的意識瞬間迷糊。

  意識恢復之時,我已身在一間木製小房裡,身下鋪滿乾稻草,房門緊閉,被從外面鎖死,無法打開。

  我起身四處打量,這裡僅有五六個平方,跟衛生間差不多大,周圍密封,除了緊閉的木門,就只有門頂一個拳頭大的孔洞。

  這分明是牢房吧?大胡子男把我關起來了?

  正自思索,忽聽有人呻吟之聲,似乎是從隔壁傳來的,難道旁邊是個類似的隔間?

  我用力拍打那邊的牆壁,感覺非常厚實且冰涼,這才發現不是木頭,而是雕刻有仿木紋的石牆。

  我輕聲問了一句:“有人嗎?”

  耳畔除了沉悶的回聲,沒有任何回應,等了足足有一分多鍾,才又聽見一聲低沉的呻吟,似乎很痛苦。

  我個子不算矮,踮起腳可以從門頂孔洞往外看,才看一眼,就覺得一陣寒顫。

  二十幾個人赤身裸體,披頭散發,渾身血跡,雙手被鐵鏈吊起,圍成一圈,腳上縛有鐐銬,身下除了大片的暗紅血跡,還有惡臭的汙穢之物。

  有些人身上傷痕不多,有些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細數之下,共吊著二十七人,看身體外貌,皆是女子。

  這就是山賊頭的二十七個姨太?那胡林卿呢?是不是等山賊們爽夠之後,也會被吊在這裡?這些人被如此對待,又有何用意呢?

  想起山賊王大山與馬臉老二的話,他們摞掠女子,是為了完成一個儀式,共需二十八人,集齊後,需同時提取這些女子的處子之血作為祭品。

  看著外面吊著的人,與我想象的齷齪場面完全顛倒,說這是在準備活剝人皮,也不為過。

  一個正常的男人,面對這種惡心的場景,他還能立起竿來嗎?那得是多變態的人?

  我忽然又想到,一共需要二十八人,胡林卿不在這裡,而我被關在這裡,那我……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心說,他奶奶的,山賊王大山該不會好那一口吧?

  好不容易止住奇怪的想法,再次往外觀瞧,想摸清外面的地形。

  我所在的房門正對的遠處,是一道鐵柵欄,那些女子左右呈弧形括號排列,中間放著一張案台,台上端放著一口香爐,爐中香火猶存,正自飄起縷縷青煙。

  女子們的身後牆壁上,亮有燈盞,光線雖暗,卻能讓人看清室內一切。

  外面除了那些樣子淒慘的女子,並無他人,我嘗試著再次推動房門,一點松動跡象也沒有,再仔細看,這不是門!

  我摸著門縫,發現這只是雕刻出來的樣子,並非真的有門。

  而牆上的那些所謂的木紋,竟然是一串串細小的字,我雖然不認識寫了什麽,但這種字與拙園先生畫的符籙非常相似。

  想到大胡子男抓我之時,說的那句話“蛇仙,好久不見”,他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我體內的蛇仙說的,那麽,他想抓的人也不是我,而是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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