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江寧曾在黑熊精的藏書中看見過有關旱魃的描述,此物乃大凶之物,蘊含極其強盛的凶煞之氣,能引發旱災,不好對付。
再聯想起燕高牛曾說去年村裡招了大旱,這才到縣裡請了一名老道士求雨,因而招來了災難,此時不難猜出緣由為何了。
“那老道士貪圖美色是假,想煉化旱魃才是真!”江寧細思之下,所料八九不離十,琢磨著貿然出手硬闖不是個辦法,想了想,對燕高牛和燕高龍兩兄弟說道:
“你二人先找個地方藏身,不要輕舉妄動,等我進行查探一番回來再從長計議。”
燕高龍習過幾年武,曾出門闖蕩過江湖,這也是他兄弟二人去上元縣報官時,沒被和老道士串通一氣的官差打死,反倒逃脫升天的緣故。
聽江寧這樣安排,雖然他性子魯莽,心中焦急,但見江寧面露鄭重,也明白此事馬虎不得,安耐住衝動和怒火,與燕高牛悄摸著去往枯木林中藏身。
江寧見他兄弟二人走遠,沒了顧慮,變化為白貓之身,繞過村前的小妖,從左側的農田處尋了一戶人家的房簷翻了上去,靠著嗅覺和貓身的靈敏輕巧,追尋著凶煞之氣的源頭走去。
一路所見,村裡草屋茅舍密集,約莫有數十戶人家,村裡靠水吃水,院落裡都嗮滿了魚乾,只是時日已久,沒人翻曬藏匿,積滿了塵土,爛泥地上躺著被野鳥啄得面目全非的腐屍,從那殘留的花白頭髮不難看出,都是一些年老花甲之人,也有一些身材嬌小的孩童殘骸。
他沿著茅草屋邊緣幾番跳躍,大致尋到了幸存人口的所在之地,被一些小妖看守著一間木屋內,多是一些衣不蔽體的女子,滿臉死氣沉沉。
“村裡的年輕男人呢?”江寧思索著,終於尋到了凶煞之氣的源頭,落在了一戶木屋精致較為富裕的人家。
他望著村裡零散的小妖,避開視線,四處探查過後,確定屋內此時沒人,順著一扇半開的窗戶摸進了裡屋。
只見那正廳的地下,被人掀開了地基,挖出了一條隧道,隱約透著火把的光亮。
凶煞之氣便是從這隧道內傳遞出來的。
江寧來回踱步,卻是犯難了。
下還是不下,這是個問題。
此時在他的嗅覺內,不難聞出隧道底下有許多人妖混合的氣息。
萬一這隧道是一條單行道,貿然下去,撞見了迎面走來的小妖,怕是無處可躲,在不知道隧道底下有什麽東西的情況下,是有些冒險了。
可是不下,他前來探查的意義又何在?
江寧思來想去,最終一咬牙,跳了下去,等到安穩落地後,抬頭一看,這隧道挖得極寬,在那凶煞之氣的腐蝕下,泥土乾燥,硬邦邦的,幾乎沒有濕氣的存在。
他順著兩壁火把照耀的方向緩步走去,很快望見了一道墓室石門。
“果然有墓室的存在。”江寧暗想。
屍初變旱魃,再變即為犼。
一些民間傳言中,就有許多死後之人變為旱魃的故事流傳,大多說法不一,有人說人死一百天屍體不腐爛,墳頭不長草,就是化屍為旱的跡象。
也有人認為旱魃大多是由血氣方剛死而含冤的武夫受地煞之氣的溫養所化。
不過在道家的記載中,最早的魃,源自於遠古時代的涿鹿之戰。
江寧回想起以前看過的盜墓小說,暗想自己此時是不是該點燃一根蠟燭,再準備點童子尿黑驢蹄子什麽的。
這樣一邊想著他一邊往裡走,很快,便聽到了交談的聲音。
是一個男子的嗓音在問道:
“這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大人已經等不及了,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完工。”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
“快了快了,你回去告訴縣太爺,再過幾日,老道我就能煉化這具旱魃,到時候棺材裡的寶貝盡歸太爺所有,還望太爺壓著點風聲,別讓那緝妖司的人尋跡跟來,否則前功盡棄,一切都完了。”
男子說道:
“放心吧,最近妖元會不是到處放出妖怪作亂,那緝妖司忙都忙不過來,哪能顧得上這邊。”
又是妖元會?
江寧探頭看去,那石門之後,有一間寬敞的石室,燈火通明,正中間擺著一口漆黑的棺材,看上去年代頗遠,棺材上雕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看久了會頭暈難耐。
江寧晃了晃頭,又凝神看向正在交談的兩人,分別是一穿著錦衣橫跨官刀的男子和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
在那二人身後,是八名按陣眼排列的妖怪,正盤膝而坐,使法力運轉陣法,煉化那口棺材,旁邊有一口血池,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隱約能看見一些白骨翻滾。
江寧大致猜到了為何不見村裡有年輕男人了。
又見那老道眉目間有些憂慮,不放心道:
“可是先前逃走了兩人,怕只怕那二人前往潤州尋來救兵……”
錦衣男子不悅打斷道:
“你是在指責我們辦事不力,留了隱患嗎?”
老道此時有求於人,不免低聲下氣道不敢不敢。
錦衣男子神色這才稍緩,說道:
“這也是大人所擔心的問題,否則何至於讓我親自走上一趟,這次大人讓我前來,下了嚴令,三日之內,他必須要見到這棺材內的寶貝!”
“三日?!”老道臉色一白,忙道:
“三日太短了,怕是來不及……”
“我不是來與你商量的!”錦衣男子橫眉一瞪,一股純粹的武夫血氣霎時橫衝直撞地衝向四周,在江寧的目光中明顯可見在那股血氣的衝擊下,石室內的凶煞之氣不由滯緩了許多。
“竟然有這麽強的武夫在此!”江寧心底凝重。
這武夫修行不比煉氣修仙簡單,有後天與先天之分。
後天者煉精化血,轉存於丹田之中,靠著周身血氣逐一打通身體經脈,有一二三流之分,三流武夫力可五百,擅使兵刃,行走江湖已足矣,二流武夫力可千斤,拳腳凶橫,稱得上為高手,而一流武夫,拳腳似鋼鐵,力再翻倍,若是從軍,可從九品校尉。
那金壇商會的徐三言,便是一名二流武夫。
至於武夫之上,則為武者,後天破先天,周身經脈盡開,一力降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