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抱著頭。

　　月白衝過去，將他的頭慢慢的放在自己的一條腿上，仰起頭，憤怒的大喊:“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只是讓他了解他應該知道的事。”大天使冷靜的說。

　　羅生寒冷似的發抖，他睜開眼，但眼裡仿佛失去了光。月白看著他那空洞洞的眼睛，心裡變得空落落的，這一路來充實的希望都被他那空洞的眼神瞬間吞噬殆盡了。

　　“你如果是星落，你就應該知道你是他無法割舍的愛人，為了找尋你他才願來到這個地方。而你卻隻關心什麽人類之子，將痛苦灌輸給他，你的心沒有一點的溫度麽?”月白聲音變得顫抖，“如果你是鴉青，你就應該知道，殺掉阿爾是阿爾的本意，和羅生沒有關系，我們一路而來，是為了遵從阿爾的留言，試圖找到拯救風之子的辦法。所以無論你到底是誰，你都應該幫助我們，幫我們找到阿爾，問題自然明了。”

　　“因為你沒明白，風之子在這整個事件裡，並不重要。”大天使依然很冷靜，仿佛月白的這一席話沒有一句能夠刺痛她的心。

　　“她說的沒錯，風之子只是阿爾一種失敗的造物，起初只是為了成為靈魂的載體或是靈魂食物，能生活在樂園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恩賜。”霜雪一隻手扶著插在她翅膀上的劍，聲音微弱。

　　“看看你們都在說些什麽?”阿基麗爾崩塌的形象碎裂成無數的巨石砸在她的身上，這持續的痛楚讓她變得清醒，“如果風之子只是被圈養的沒有意義的生命，那我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失敗的?有缺陷的就要自暴自棄麽?”

　　“我們想幫你，風之子的身體有缺陷，活不久的。”黛說。

　　“你最終會成為大天使，像我們一樣，然後你的生命就會變得更加有意義。”大天使說著伸出一隻手，“你的容器應該已經培育的差不多了，提早幾年也不會有大礙，伸出你的手，讓我告訴你真實的一切。”

　　“不！”月白舉起長刃，攔住了大天使的來路，“我不要成為你們，我也不會成為你們。羅生也不是阿爾，我們會找到真正的阿爾，阿爾會拯救風之子。”

　　“風之子本來也沒什麽大礙，他們只要搬的離塔遠一點，控制好輻射量，還是可以抑製好變異，在短暫的生命裡過著短目的生活，你穿著這身衣服更不用擔心變異的問題。人類之子已經給了風之子足夠多的恩賜，成為大天使更是對你的恩賜，我不明白你為何抗拒。”

　　“因為不需要恩賜。”羅生說著，緩緩的坐起來，“尤其是隱藏著奴役的恩賜。”

　　“你醒了。”大天使想要向前，但羅生向後躲去，“我是星落啊。”

　　“不，你不是。”羅生站起來。

　　“為什麽?有什麽不同?”

　　“如果超現實環境使我變得更聰明更理性，你會更喜歡我麽?”羅生看著大天使。

　　“我因此變得更聰明更理性，你會更喜歡我麽?”大天使也看著羅生，“這是我當時的原話，你回答了會，現在就是那個更理性更完美的我。”

　　“你像人類之子一樣在追求所謂的神性時失去了自己，你的身體裡有的只是星落的記憶碎片，星落在進入夢場之前就已經死了，你只是在模仿她，雖然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你就是星落，但你不是她。因為星落當時想聽到回答是不會。”

　　“人是無窮神性的一小片。你早在113號夢場就通過融合與吞噬靈魂將神性的碎片拚湊的越來越完整，

也逐漸成為神，為什麽你可以，而我不可以。”大天使變得不再冷靜。　　“我知道你到底是誰，在你發瘋成為食魂蜈之前，放棄吧，珍惜你人性的這一小片。而且你說的在113號夢場中成為神的那是人類之子，不是我，至少不是現在的我，我不是人類之子的化身，我是羅生，成為人類之子之前的羅生。”

　　“羅生已經不在了，現在只有人類之子。”大天使仿佛被激怒了。

　　“你知道為什麽只有我曾成為了人類之子麽。”羅生封閉記憶的鐵門已經被大天使打開了，她碰觸他的那一下，將他拉到了113號夢場的圖書館，他不僅拾起了圖書館中貯存的秘密，還通過這些線索記起了儲存在腦海最深處的秘密。

　　“因為你從夢場中出來後，就把幾近無限的時間速率重新限制在了十倍，沒有人能破解。”大天使憤怒的說。

　　“113號夢場只是一部分，關鍵在於老顧。”羅生清楚的記得在經歷了夢場中幾乎永恆的時間後，他回到現實世界時老顧已經死了，而老顧在113號試驗中的巧合後面再也沒出現過，他也沒能救下星落，因為那有違他一直堅持的信條。“靈魂與肉體是不可分割的，他們的結合才組成了一個完整而獨特的人。老顧一直沒有忘記這一點，他在使用永物質對我的身體進行加強的同時，細胞金對我的肉體和靈魂都進行了標記，這使得我的靈魂在夢場中可以一直保持獨立與完整。這才是最難的，這才是讓我保持在無限融合的過程中不至於瘋掉的關鍵原因。要知道阿基麗爾在夢場中保持百年自身場的穩定性都需要十分強大的定力，而我在那夢場中感知到的時間已經近乎於無限。”

　　“你都記起來了。”大天使說。

　　“我也曾在夢場中看到過星落的記憶碎片，但我沒有把她們收集起來， 因為我不想讓她們成為神性的一小片。”羅生盯著大天使，“你知道我和星落是如何計劃摧毀超現實接入公司的麽?你又知道星落是如何在那過程中重傷死去的麽?”

　　大天使愣住，說不出話來。

　　“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星落，你只是星落生前接入超現實環境時被複製下來的記憶碎片所拚湊成的靈魂，你根本就沒有後續的記憶！”

　　“但你不可否定我靈魂的實在性。”大天使也喊了出來。

　　“對，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你的意義，但你不是真實的星落。你走吧，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那你呢?”

　　羅生環顧四周，月光下這藏匿在繁華異都市裡的破敗廣場是那樣的安靜，那深深烙在記憶的每一個角落裡的面孔現在變得那麽的陌生，躺在血泊中的“天使”，站在地下室仰望著渴求真相的人們，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唯一真正讓他感覺到熟悉，感受到放松的人身上，那是月白。接著他把目光移了回來，對面前的大天使繼續道來。

　　“你認識這把劍麽?你仔細看，這和阿爾用來切割自己的身體，為阿基麗爾製作衣服的刀，是一樣的材質。這種材質十分稀有，能夠輕易劃破你們身上的鎧甲，也能夠輕松的殺死阿爾，殺死每一個人類之子的化身，以及我。阿爾留下這把劍，說明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我已經和阿爾以及其他人類之子的化身，完全斷了鏈接，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準備和月白一起，找到他問一問。我想幫風之子。我想完成我們一開始想要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