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魁明點點頭,道:“師父的意思弟子明白了,弟子日後要想在《寒焰訣》上一路深入,需得自己外出尋找機緣,找尋二三階乃至四階的水行靈火,所以師父才會傳弟子多元法,是想讓弟子煉製些大威能器物防身。”
“冰藍寒焰一路力助你修行到結丹應是不成問題的,只是築基這一程,特別是中後期可能要走得慢些,但也正好讓你多多積累,畢竟...”
後面的話何煉沒有再說,宋魁明雖出身宋家,但宋家絕不會額外拿出資源與他修行的,他能靠的除了自己這個師父,就只有自己。
宋魁明朝著何煉恭敬一禮,道:“多謝師父指點,往後弟子會認真感悟本心,明晰自身大道,多多積累。待鑄就金丹後,再外出尋找機緣。”
“你還是沒有完全理會我的意思,機緣一事虛無縹緲,你難道要將自身的根本大道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機緣上嗎?”
何煉隨即將當初引導邵世延之事說出,包括他如何引導邵世延的那些話原原本本道了出來。
“原來師兄當初還想做天下第一劍修來著。
師兄能聽忠告,弟子自然也聽師父的。
日後不會偏執一念,也不會萬事只求一念,輕易的孤注一擲。
只是師父的意思,弟子愚魯,還是不太明白。”
何煉看著滿臉疑惑的宋魁明,隻覺教導此子當真不易,饒了一大圈,終於要說到正題了。
“你可知《九寶合身訣》?”
宋魁明茫然的搖搖了頭,何煉當即將此法的來歷,特性,以及其他有關方面一一道出。
宋魁明聽完這些倒是沒有再沉默,只是有些不相信的道:“師父是想讓我以這《九寶合身訣》為根本功法?
只是宋家不會將之傳授給弟子吧?這畢竟是宋家老祖留下的,他們...並不當我是宋家人的。”
“你看看這個再說。”
何煉遞過一個玉簡給宋魁明,好半晌後,宋魁明方才放下玉簡,滿眼震驚道:“師父,這...”
“宋家讓為師教導宋人龍,並以此法為宋人龍之根本功法,並允我修行,且可傳予弟子,從為師這裡來說,自然可以傳給你。
但咱們現在做不了明面上的師徒,所以你要修行此法,還需宋家有個說法才行。
魁明,你若是願意放下對宋家的心結,宋家那裡為師去關說。若你實在不願,也先煉便是,就算...”
何煉話還沒說完,宋魁明再度跪倒在地,流下兩行清淚,隻道:“師父為弟子如此著想,弟子豈能不念及師父。
弟子願以此和宋家做個了結,待收回妹妹後,與宋家再不相關,日後這‘宋’之名姓,也還給宋家。
我以後就...”
說到這,宋魁明直直看向何煉,眼中帶著幾分乞求之色。
何煉自然會意,心內輕歎一聲,隻道:“那你日後就跟為師姓吧。”
......
“爹,你怎麽還真的把宋魁明這個又髒又臭的家夥收成弟子啦?我說我怎麽考不過他,原來都是爹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去教他,氣死了我!”
當日何煉在小院教導宋魁明,不,現在已然是何魁明,外面倒是沒來人打擾,可被從千榕府出來的真兒撞上,這丫頭就有點不依不饒了。
“爹開教化一道,有教無類,而且魁明資質高絕,爹自然要引導他走上正途成就大非凡,不至於誤入歧途。
不過,爹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好像也沒考過雅蘭吧?爹當初可沒教過雅蘭。”
真兒瞬間被壓製了,隻嘟著嘴小聲道:“那是雅蘭超常發揮,
而且當時的考卷上,有幾道涉及靈植和靈禽的題,又難又怪,我對靈禽養育本就沒什麽興趣。”“你不好好學靈禽養育,往後怎麽養大小羅球?”
“小羅球是天成精怪,又不是靈禽。”
“都差不多。”
倆父女一邊走在朝天峰下山的路上,一邊鬥嘴,何魁明則跟在後面。
就在剛才,於先師殿內,當著心燈老祖的牌位,何魁明和宋青遠當面說明白了,有何煉轉圜,徐掌門做見證,事情總算了結,隻待何魁明之後去把他妹妹之事完結,雙方便再無瓜葛。
真兒眼見在何煉這討不到便宜,回頭看向何魁明。
“師姐。”
“叫大師姐!還有以後下院的人叫你大師兄,絕對不準應,明白了嗎?”
“好的,大師姐。”
見何魁明這麽聽話,真兒開心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何魁明一番,然後又嗅了嗅,隻覺這家夥沒那麽臭了,不由道:“你以後真的就叫何魁明了?”
“幸得師父允準,弟子以後跟師父姓。”
“那好吧,你把叫我的前面那兩個字去掉。”
何魁明一時間愣住了,似乎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真兒叉腰道:“叫啊,笨蛋。”
何魁明有些不確定道:“姐?!”
“誒,真乖!以後我這個當姐姐的可要時常去檢查你的修行情況,絕不能讓你丟了爹爹的臉面!”
說完,真兒咯咯笑起來,仿佛又找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般。
那笑聲遠遠傳出,在山道上來回飄蕩,久久不絕。
......
在黑龍潭以南十萬裡外有一座璃山,璃山上的白雲總是五光十色,幻彩流動,有周邊凡人見之,隻說那裡是仙人的居處,這些凡人倒也沒說錯,這片天穹之中,當真有一座巨大的天宮位於雲深之處。
此處正是雲璃宗的駐地,雲璃仙宮!
這仙宮之內,分為大小七十二殿,雲璃宗內兩大煉虛真人各居於東西大殿,天越真人在東,其一乾弟子就居於東大殿周圍的小殿。
離東大殿只有七八間之隔的璃月殿內,那位璃月仙子頗有些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她前幾日收到了族中傳信,言榮家又與百藝門爆發衝突,此番衝突之劇,信上不僅說榮家老祖榮青生重傷垂危,甚至還有六位榮家結丹修士慘遭毒手當場喪命,連榮家的護族蛟龍都被百藝門的馬玉真打死收走。
璃月仙子看完後大為震驚,怎麽都沒想到之前的事才過去沒幾年,兩家竟再度結怨,而且百藝門如此妄為,簡直視她為無物,竟敢狠下辣手!
不過對於族中傳信她也不敢盡信,央求了一位師妹下凡去幫她打探消息。
是的,對於雲璃宗來說,他們才是真正的修仙之人,或者說仙人,離開這雲璃仙宮就是下凡。
此前,璃月仙子因當年開靈大會笑聲入谷,阻礙開靈,被罰禁足十年,前番她前往百藝門問罪,屬於私自下凡,之後回來雖有師兄妹遮掩,可沒想到那一劍君卻不依不饒,到仙宮外大肆嘲笑雲璃宗說話當放屁。
引得雲璃宗上下震動,搞到天越真人親自過問此事,最終給璃月仙子又加了二十年的禁足。
不知過了多久,璃月仙子心有所感,就見一道期盼已久的熟悉身影在殿門口現出,當即迎了上去。
“饒師妹,打探的如何了?”
被稱作‘饒師妹’的女子,是一名面容嬌俏可愛,身材修長,穿著一身粉霞流蘇紫珠裙的年輕女子,這女子身旁還跟著個身著赤金軟甲,手持長戟的年輕男子。
“哎喲,師姐可真是一點不心疼師妹,師妹此番借著巡天神將的路子,幫著師姐下凡打探,來回奔波這麽些日子,這回來氣都沒喘勻,就趕緊來找師姐。
沒曾想,師姐可是半點關心都沒有,一見面劈頭就問。”
眼見自家這位嬌俏師妹使起了性子,璃月仙子隻得壓下心中的焦躁難安,軟語道:“是我這個當師姐的不是,請師妹安坐稍待,我親自為師妹泡一壺元霄洞春茶來。”
“這還差不多。”
璃月仙子引著這位饒師妹坐到了軟塌上,這才親自去泡茶,至於那位身著軟甲金將,璃月仙子從頭到尾隻當沒看見一般。
璃月仙子引來一壺清靈流漿,又取出一個精致的雲紋玉盒,盒中所裝便是所謂的‘元霄洞春茶’。
看著手中散發著沛然靈氣的嫩綠尖葉,璃月仙子心中生出一絲古怪的感覺,概因此茶出自楚北第一的高品秘境,也就是雲璃宗掌控的‘璃天秘境’。
此茶每三百七十六年可采摘一次,換做此界天時,也需一百多年才能收獲幾百斤的樣子。品階自然是極高的,乃是四階中品的上乘靈茶。
以清靈流漿衝泡,僅僅一壺,便可助結丹以下修士省去數年苦修之功,並有破除關隘之神效。對於結丹修士亦有增進修為,啟發靈光等功效的。
只是雲璃宗作為楚北兩大宗之一,高懸於九天之上,自謂仙人,又怎麽可能彎下腰親手勞作,去親力親為的經營秘境。
這璃天秘境向來是被雲璃宗委托給其他勢力代為經營的,如今則是交予了移山仙門和還真仙門共同經營,雲璃宗作為所有者,只派遣修士監督,可獲得秘境六成出產,兩大二流仙門則平分剩下收益。
不過,還真仙門在經營上極大借助了百藝門之力,百藝門每年至少有百余名靈植夫在其中勞作的。可以說璃月仙子手上的這點點嫩綠尖葉,就有百藝門靈植夫的汗水揮灑其中。
“哼,不過是一群農夫,如今借著破天劍宗的勢,還翻天了不成?”
璃月仙子對百藝門自是大為惱怒的,壓下心頭怒意,轉過身端著泡好的‘元霄洞春茶’,笑吟吟的朝著那位饒師妹走過去。
“師妹,請用茶。”
璃月仙子滿上一盞茶,遞到那位饒師妹手上,那位饒師妹方才喜笑顏開,美滋滋的一口飲盡,待體內的靈氣充盈起來,方才道:“哎呀,當真還是師姐大氣喲。”
“師妹這下能說了吧?”
看著璃月仙子似笑非笑,目中帶著幾分焦灼的眼神,饒師妹也沒有再討價還價,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的軟甲金將,道:“師妹此番下凡,借助的是巡天神將的路子,他們倒是對情況更了解些,師妹則去走訪了碧音湖其他幾家宗門,幫師姐更為詳細的探查了下。”
“哦?”
璃月仙子不由轉頭看向那位軟甲金將,這還是此人進殿後璃月仙子第一次正眼相看。
軟甲金將看到璃月仙子的目光,不由一下臉色潮紅,顯得頗為激動一般,連忙拱手垂頭,道:“回稟璃月仙子,屬下此番前往碧音湖一帶調查,榮家此番委實吃了大虧。
榮家元嬰修士榮青生為百藝門馬玉真重創,元嬰氣息都有些不穩,若不細細調養,甚至有可能掉落境界。
另,榮家一位結丹後期,兩位結丹中期,三位結丹初期修士當場殞命。
榮家的護族蛟龍亦被打殺,如今族中人心惶惶,隻盼仙子回去為他們做主。”
那位饒師妹在這軟甲金將回稟情況的同時,自己伸手又滿上一盞‘元霄洞春茶’,小口連啄,等軟甲金將說完,盞中茶水剛好飲盡,見璃月仙子壓不住心中怒意,滿眼恨色,不待璃月仙子開口,這位饒師妹將手中茶盞重重一頓。
“豈有此理!百藝門這群靠手藝吃飯的家夥當真反了天!不過是仗著門人被收入破天劍宗,就敢如此不顧及師姐顏面,真真罪該萬死!”
璃月仙子噌的一下站起身,隻道:“我去求師父讓我出宮。”
說著,璃月仙子朝著殿外而去,那饒師妹見之,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不過璃月仙子走到半途,突然停了下來,眼中顯出幾分猶豫之色,那饒師妹見之上前道:“師姐真是個急性子,連師妹去碧音湖周圍探聽的情況都不聽,就急匆匆地要走。”
“師妹還探聽到了些什麽?”
璃月仙子轉過頭看向饒師妹,此女神情變得鄭重起來,道:“師姐,不是我說榮家的壞話,實在是你們榮家那位元嬰修士榮青生做事太不成樣子...”
說著,此女卻是將榮青生當日借口嫡親血脈出事,搜檢三家小宗門時,奪走別家結丹修士儲物袋之事道出。
“...師姐,這般行事真真是把那三家小宗門得罪死了,我微服私訪下,碧音湖周邊竟是無一家修仙勢力說榮家的好話。
甚至碧音坊這些年都因為榮家的欺行霸市,任意妄為變得蕭條了很多。
但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麽。
只是如今榮家為百藝門重創,若是師姐不出面,只怕時日一久,百藝門都不需要再親自出手,那三家小宗門都可能會按耐不住,朝著榮家撲上去。
畢竟這三家小宗門也並非全無根基的,那金陽堡的前代堡主,據說步入結丹中期離門後,被慕容世家請去當外事供奉了,碧雲門去年則有一名姻親弟子被海天仙門看中,收入了門中。”
璃月仙子聽到這番話,眉頭緊鎖,眼中憂色更增,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煩勞師妹幫我探聽的如此仔細,師姐記你此番恩情,我這就去求師父,此番回去後一定好好整束族中。”
說完,璃月仙子一步踏入,人影已然從殿內消失。
見璃月仙子急急而去,那位饒師妹轉過身嘴角微勾,軟甲金將上前道:“饒仙子...”
饒師妹擺擺手不讓其再言,而後將桌上還剩下半壺的‘元霄洞春茶’攝來,將其中剩余茶水灌入一個竹筒中,旁邊的軟甲金將看著那竹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出去再說。”
饒師妹帶著那軟甲金將出了璃月殿,等步入一處偏僻小殿,布下一層隔音護罩後, 才將手中竹筒丟給了軟甲金將。
“謝饒仙子賞賜。”
“此番你做的不錯。”
那軟甲金將有些疑惑,不確定道:“饒仙子,這般隱去榮家和百藝門衝突的根由,隻將榮家被重創的事告訴璃月仙子就能成?”
“說太多只會讓這榮鶯鶯更加猶疑,難下決斷,既然她無法割舍血脈親緣,咱們就挑重點說,最好讓她以為她再不回去榮家就要覆滅了,她才會下定決心去求真人的。”
“那...”
這位饒師妹冷冷一笑,嘴角勾起的笑容滿是譏誚和輕蔑,道:“榮鶯鶯為榮家的事不止一次觸怒真人了,當年還曾將真人為她準備的天品築基丹私自調換,交給她那個廢物弟弟。
如今,她因為榮家之事加罰禁足不過幾年,又要為榮家的事去找真人求情,哪怕她是真人的關門弟子,真人就這般好說話?
行事不知分寸,更分毫不顧及師門顏面,這種人配為璃月仙子嗎?她心頭究竟知不知道‘璃月’二字的含義?!”
那軟甲金將看著饒師妹此刻的樣子,不知怎麽的心中一陣發寒,然而,一隻溫軟玉手撫上他的脖頸,嬌柔輕語如暖風般吹入耳中。
“怕什麽,姐姐又不會吃了你,日後我為真傳弟子,定然提拔你為外門大將,再不必成日守門巡遊,乾這些苦力活計。”
軟甲金將頓時跪倒在地,道:“吳寒日後願為饒仙子效死。”
饒師妹微微一笑,正準備說什麽,卻突然感應到什麽似的,轉頭朝東大殿望去,隨之露出滿臉得意之色。
“好戲開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