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您這是看什麽呢?”
榮國府的馬車緩緩行駛,賈琮從車窗中探出頭,不停朝來的方向張望,讓袁良十分好奇。
賈琮沒看到有人跟來,微微有些失望,不由懊惱道:“究竟是我走太快,還是茜雪反應太慢,怎麽就沒追上來呢?”
剛才他本想使出一出欲擒故縱,讓茜雪這個忠義的丫鬟感激涕零,然後投入自己麾下,不成想馬車走了半天,也沒見茜雪追上來。
不過,他可沒打算放棄茜雪,反正來日方長,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倒不急於一時。
回到府裡,賈琮便把自己關在房裡,拿著一支毛筆開始在紙上寫寫劃劃。
剛才看到宋劉氏作糖畫時,倒是給了他一點啟發,琢磨出了一條生財的路子。
俗話說,錢是男人膽。
賈琮目前的經濟狀況並不好,雖然能領朝廷俸祿和賈府的月例,但這都是一些小錢,買些零碎倒是夠了,但要說去外面辦什麽事,在古代這種要用銀子開路的風氣下,身上不揣個幾十兩銀子,根本不好意思張口。
雖說鳳姐給了他十多兩碎銀花銷,暫時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這錢遲早會用光,若不想條生財之道,他遲早要山窮水盡。
不成想,今天去東市街沒帶回茜雪,卻讓他想到了個賺錢的法子,也算是意外驚喜。
在房間裡研究了半夜,賈琮才將其畫好。
次日。
下值後,賈琮沒有急著回府,而是先去了趟北城。
神京城的格局是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北城之所以被稱作“賤”,便是因為這裡居住的基本都是“匠戶”、“樂戶”等賤民。
賈琮以前從沒來過北城,今日一看,竟發現這裡和榮國府所在的東城完全是兩個世界。
這裡道路坑坑窪窪,汙水橫流,房屋密集,且低矮破舊,雖然沒見到衣不蔽體的百姓,但也有不少面帶菜色的孩童。
附近的居民走路時,都習慣性的弓著腰,見到賈琮乘坐的這輛華貴馬車,下意識的退到路邊,生怕衝撞了貴人。
賈琮一路走來,對大乾的貧富差距有了更深的認知。
當然,他來此並不是為了做調研,而是為了找一個技藝嫻熟的銅匠,幫他做一個工具。
在周圍轉了一圈,賈琮詢問了幾個路人,很容易便打聽到了一個叫“快手王”的銅匠,據說他手藝精湛,價格公道,有不少大戶人家都會找他去做工。
按照路人的指引,賈琮乘馬車到了一個銅匠鋪子。
這個鋪子是常見的前店後院模式,前面開門做生意,後面的院子住人。
賈琮進入店內,店裡有個二十余歲,皮膚黝黑的漢子,正拿著一隻鐵錘鍛打銅料,見到賈琮進來也不言語,就像是沒看到人一樣。
“這位仁兄,不知王老師傅可在店裡?”賈琮對漢子拱拱手,問道。
誰知這漢子依舊不理,依舊敲打著手中的銅料。
袁良見狀,正要上前呵斥,卻見一個老者從穿堂出來。
這老者一眼就分辨出兩人的身份,上前對賈琮拱手道:
“得罪得罪,小人王老四,那邊是我兒子,他自幼失聰,不懂如何交流……敢問這位公子,光臨敝店可是有什麽物件要買?”
“王師傅,我來想請你幫忙打製一樣東西,不知可方便?”
賈琮沒有計較,開門見山的說道。
有生意上門,王老四自然高興,
忙問賈琮要打造何物,賈琮便從懷中掏出畫好的圖,給王老四看。 連猜帶比劃,用了好半天時間,王老四才明白了此物的原理和用法。
不過,王老四為人謹慎,沒有保證一定能做成,畢竟這玩意有些複雜,他也只能盡力嘗試。
賈琮明白,現在的手藝人做東西,全靠多年的經驗和直覺,要做出這個東西,估計得回爐好幾次,才有可能成功。
“即使這樣,那王師傅盡量做吧,有空我會來看著,哪裡有問題便重新調整,這工錢和材料費用,大約需要多少銀子?”賈琮問道。
王老四估算了一下,對賈琮道:
“此物最重要的部分得用銅料,而且還不能少,雜七雜八算下來,怕是得五兩銀子,至於工錢,做成了收公子二兩銀子,做不成只收一兩,如何?”
“做成做不成,都給你二兩銀子工錢,王師傅盡力便是。”
賈琮拍板道。
“公子爽快,小人定當盡力!”
王老四面露驚喜之色。
約定好來取時間後,賈琮當場便付了一半的工錢,隨後回了榮國府。
……
次日,賈琮到衙門當值。
一大早,就有許多天文生來主簿廳領取筆墨、紙張,看他們表情都十分凝重,而且行色匆匆,領完就走,並不多言。
等閑下來,賈琮問正在看公文的許佟:“大人,這兩天可是出了什麽事,為何天文生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許佟頭也不抬的回道:“你怕是還沒聽說吧,天文司估算出下月朔日會有日食,這些天文生在計算精確的日食時間和食分,好上報朝廷,以作準備。”
“難怪這般忙碌。”
賈琮前世從事考古天文學研究工作,自然明白日食對古代人類的影響力。
據他所知,日食在中國任何朝代,都被視為不詳的征兆。
但凡發生日食,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廷,都會發動臣民,舉行救護儀式。
而救護儀式要在何時舉行,需要組織多大的規模,會根據欽天監算出的日食精確發生時間和食分來準備。
可以說,這就是天文司的最重要職責,若是出現偏差,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天文生們自然很重視。
“二月初一。”
賈琮琢磨了一下這個數字,用推算日食常用的“沙羅周期”,往前推算了54年零33天。
算出具體天數後,他從主簿廳的書架上取出一本《太宗實錄》,翻到了其中一頁。
“景熙十二年,正月廿九,夜,太陰犯箕宿;二月初一,朔,夜,熒惑犯太微垣右執法……”
看完《實錄》記錄的天象,賈琮臉色變得很凝重,怎麽當年的二月初一這天,卻沒有任何與日食有關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