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黑暗中醒來。
仿佛經歷了無數個世紀的沉睡。
借著窗外閃電帶來的刹那光明,他顫巍巍地舉起了左手。
這是一隻完全陌生的手。
多年前,他曾經在山上與師父談經論道。
“師父,究竟什麽是魂魄?”
他煮好一壺山茶,緩緩倒進石幾上的古藤杯,恭恭敬敬奉給師父,趁機請教心中已存在許久的困惑。
師父並未立即作答,而是不慌不忙地呷了口熱茶,閉目品味半晌,才展顏道:“不錯,老七,你這回煎茶的技藝比上次長進了許多,不溫不火,可謂恰到好處。”
他垂手恭立,認認真真聆聽師父的話。
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師父的話,一向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烹茶之道,一是茶溫,二是茶香,三是茶色,三者缺一不可。這種采自後山絕嶺的野生露茶,外澀內甘,因此衝泡時特別講究,須急注慢旋,方可去其苦味······”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他面色平靜如常,一點兒都不急著追問。
有些事,師父如果不肯說,那就一定是還沒到自己應該知道的時候。
······
一壺茶喝完,師父絮絮叨叨的茶經差不多也暫告了一段落。
擱下古藤杯,師父輕輕歎了口氣,仿佛仍然意猶未盡。
“老七,”離開時,師父似是漫不經心地隨口交待了一句,“記住,先學武,後學道。”
這就是師父給我的答案麽?但······
他來不及細想,身子已習慣性地微微一躬。
“是,師父。”
他扶著牆,在黑暗中慢慢站直身。
我這是在哪兒?
他用心窺探著四周,在迷宮般的記憶深處搜索著種種有用的蛛絲馬跡。
“劈叉!”
一聲巨雷驀然響起,震耳欲聾。
窗外暴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