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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少女》24、誰是殺王新的嫌疑人?
  十月底的南方,天氣依然十分炎熱。太陽像個火球一樣,發出的光線非常刺眼。

  馮遠辰在周六周日也一刻沒閑著,他接受市電視台的邀請,參加了一個數學名人競賽活動。在最短的時間內,他用線性代數解法和數學歸納法推算出了好幾道超難度的斐波那契數列圖。

  這種對他來說完全是小兒科的遊戲,卻吸引了一大批帶孩子的媽媽粉絲們,一時間讓他名聲大噪。

  周日的下午,他從市電視台回到家,洗了一個舒服的涼水澡,換了一身休閑服,騎著他那輛破舊的山地車,來到那條垂柳依依的河道邊。

  已經很久沒有從這裡經過了,從那天看到死屍,一直到今天,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

  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但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關注警方官網上的案情信息。可是一直關注到今天,凶手都沒有半點消息。

  這個凶手太狡猾了,作案手法既殘忍又隱蔽,應該熟悉一些反偵查手段,讓警方一直破不了案。

  他來到那天早上發現死屍的那片草叢,上面什麽也沒有。草長得非常旺盛,已經快沒及他的腳踝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自然界沒有因為一個人生命的終結,停止它的交替和輪回。

  一個莫約七十歲上下的老人正在河邊釣魚,看到他在那片草地上走來走去,他笑著說:“你在那裡尋找寶物嗎?人早都沒了。”

  “你知道曾經有個人死在這裡嗎?”馮遠辰問。

  老人似乎有點聾,他放下釣魚竿湊到他跟前,問:“你剛才說什麽?”

  馮遠辰大聲說:“我說曾經有個人死在這裡,就在兩個月前,這事你知道嗎?”

  “你說那件事啊,我們都知道,警察之前來這裡問過我好幾回了。人早都死了,化成了一把骨灰,一下子什麽都沒了。”

  “你認識死掉的那個人嗎?”馮遠辰問。

  “認識。”老人點了一下頭說,“王新嘛,誰不認識?年輕的時候是有名的地痞流氓,經常找商戶收保護費。我那時候開了一家面館,他帶了一幫子人去找我要錢,我差點用燒開的油潑在他身上。後來他去了其他地方,不知道怎麽混成了二房東,還放起了高利貸。”

  “你說的是哪裡啊?”

  “你說什麽?”老人又把耳朵伸過來問。

  馮遠辰大聲說:“我是說你開面館的位置,是在什麽地方啊?”

  “哦,你說那裡啊!我已經沒幹了,人老了,乾不動了,盤給別人好幾年了。”

  “那是在什麽位置?”

  “宏福大街嘛,在一個小巷子裡,你找也找不到。”

  宏福大街的小巷子,又是宏福大街的小巷子,岑小苒之前就住在那裡。

  看來這個充滿中國傳統吉祥意味的名字一點都不吉祥,總是和凶殺案扯上聯系。

  “王新他後來去哪裡了?”

  “你說王新啊,他不是做了二手房東嘛!他去的那地兒我也不是太清楚,不是在宏福大街,在另外一個地兒。聽起來名字都差不多,離得也不太遠。”

  “那好吧,謝謝你!”馮遠辰對他道了謝,走上台階。

  老人這次似乎聽的很清楚,對他說了聲“不用謝”,就埋頭去整理他的釣魚線了。

  馮遠辰用手機將宏福大街附近的所有類似街道都搜了出來,搜到了一個鴻福大街和洪福大街,還有一個仁福大街。

  這些街道無一例外的充滿中國傳統吉祥味兒,也無一例外的髒、亂、差。都代表著反智、貧窮、落後,和現代化城市風貌格格不入,頑強地和現代文明做著艱苦卓絕的鬥爭。

  街道兩邊全是發廊、、洗腳按摩店、小旅館、雜貨店、外賣餐廳、情趣用品店、電子遊戲廳、燒烤大排檔。出租房基本都是由二房東控制的民房,所居住的人口也多半都是外來底層務工人員。色情、凶殺、迷信、電子遊戲、快餐、垃圾食品充斥著每一個角落,街頭暴力事件層出不窮。

  王新到底是在哪條大街做二手房東被人殺掉的?

  馮遠辰皺著眉頭想了想,再次將王新的死亡信息搜索出來。大約十幾分鍾後,將王新收租的幾棟樓鎖定在鴻福大街225單元、226單元、227單元、228單元。

  這些單元樓每棟有近兩百戶住戶,也就是說,王新在這裡控制著接近一千戶人家。

  如果每家按平均四口人計算,總共有接近四千口人。每戶每月按平均租金一千五百元計算,每個月租金合計在一百萬元以上。

  王新每個月月頭收租,月底才把租金交到一手房東手上。這中間有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差,錢存在銀行沒有任何利息,於是他做起了短期小額貸款業務。

  鴻福大街離岑小苒所住的區域有一點遠,隔了五個公交站。從這裡騎車過去,大約要四十分鍾左右。

  馮遠辰騎上車,結果才騎了沒幾米路,山地車突然像死了一樣,怎麽蹬也蹬不動了。

  他氣得一把將它推進旁邊的水溝,又走了一段路,七彎八拐繞了一圈,坐公交車來到了鴻福大街。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街上熙熙攘攘,到處擠滿了人。售賣各種零食小吃的,和賣各種生活用品的,趁城管這會下班,都在路邊擺起了地攤。

  馮遠辰買了一碗甜豆腐腦剛吃了幾口,看到一名莫約四十歲上下的男子在一根電線杆上用自製的漿糊貼廣告。

  漿糊是用一個白色的塑料罐裝著的,一支大毛筆插在裡面。他拿起毛筆蘸了蘸,在電線杆上來回刷了好幾下,把一張白紙紅字的廣告貼了上去。

  這年頭還有人用自製的漿糊蘸廣告?

  馮遠辰好奇地走過去,在他的印象中,大概還是在兒童時期見過別人用自製的漿糊粘東西。

  廣告上寫著:鴻福大街225棟有大量房屋出租,價格一千元到一千五百元不等。

  馮遠辰看了看手機上的資料,王新收租的樓不就包括225單元嗎?為什麽只有225招租,其他單元呢?

  “要租房嗎?”刷廣告的男人見他停下來看了半天,端著漿糊罐走過來問。

  “這房子租多少錢?”馮遠辰問。

  “上面寫了,一千到一千五不等。就在附近,很方便,要去看房嗎?”

  “好啊!”

  男人收起梯子,拿著漿糊罐朝一個巷子走去,馮遠辰跟了過去。

  七彎八拐走了好幾分鍾,走到一個單元樓下。一個剃著光頭光著膀子身上全是紋身的三十多歲男人走了出來。

  “明哥。”拿漿糊罐的男人對光膀子的男人很恭敬地叫了一聲明哥。

  明哥上下打量了馮遠辰一番,看得馮遠辰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將手插進牛仔褲的褲兜,抓緊裡面的鑰匙扣。

  “看著有點眼熟啊!”明哥說,“好像在哪見過你。”

  馮遠辰對他點了點頭,說:“你好。”

  “你是不是市第一高級中學的老師啊?”

  “是的,我姓馮。”馮遠辰說。

  “難怪,我老婆這兩天正帶孩子看你的電視節目,說你是市第一高級中學的老師,數學很厲害,讓我兒子向你學習。”

  “哦,是嗎?謝謝!”馮遠辰搓了搓手說。

  “幸會。”明哥伸出手和馮遠辰握了握,“我從小就混社會,沒讀什麽書。特別羨慕像你們這種有文化的人,想讓我兒子將來也跟你們一樣。”

  “哪裡,過獎了。”馮遠辰笑著說。

  “還去不去看房了?”端著漿糊罐的男人在旁邊開始催了。

  “怎麽?你要租房嗎?”明哥問。

  “實不相瞞。”馮遠辰說,“我只是過來隨便看看,不打算租房,這裡好像之前發生過一件命案?”

  “我說呢!”明哥笑了起來,“像你這樣的人還需要來這裡租房,那不是搞笑嗎?他不租了,你去忙吧!”

  拿漿糊罐的男人嘴上嘀咕了一句什麽,一個人朝裡面走去。

  馮遠辰此時已經不再緊張和害怕了,他向明哥湊近了一點,說:“王新是不是之前承包這裡的房子?”

  明哥說:“是,他是我兄弟,被人殺了。以前我們就住在這棟樓裡,他死了以後,這裡很多住戶都搬到其他單元去了,空出來好幾間房。”

  馮遠辰說:“可他不是在水庫那邊被人殺的嗎?”

  明哥說:“那也受影響啊,你知道中國人凡事都講究個吉利。他住在這裡,這地方就不吉利了。”

  “是誰殺了他,警方有結果了嗎?”馮遠辰問。

  “還沒有。”明哥搖了搖頭說,“我說你一個老師,怎麽對這種事情有興趣呢?”

  馮遠辰說:“實不相瞞,我那天見到了屍體,對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至今都有點……難以啟齒的心理陰影,所以我想來了解一下。”

  “果然是老師啊,凡事都要搞個清楚明白。”明哥笑了笑說,“其實這事沒什麽好說的,他比較倒霉吧!像我們這種人,遇到這種情況也很正常。俗話說,常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我要不是運氣好,早被人砍死好幾回了。”

  “他跟什麽人有仇嗎?”馮遠辰問。

  明哥說:“談不上什麽仇啊恨的,我說了,像我們這種人,能活著都是靠運氣。要怪就怪自己太貪心,把那麽多錢放出去。有的人還不上,逼急了人家就把你捅死算了。”

  “現在還在放款嗎?”馮遠辰問。

  明哥搖了搖頭說:“沒有了。政府對這塊管得越來越嚴格,加上發生這種事,大家也沒什麽心情。上面的一手房東現在也把控的很嚴格,都不準幹了。我們現在就是靠收租提成,還收點物業費水電費。雖然錢少,可是很安全啊!我有個八歲的兒子,他喜歡學數學。我還想著靠他翻身呢,不能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人一旦結了婚,有了孩子,想法就不一樣了。”

  “王新沒結婚嗎?”馮遠辰問。

  “之前結過一次,離了,孩子是女方在撫養。”

  馮遠辰說:“你覺得會是誰殺了他?是那些借錢的人嗎?警方有調查這些人嗎?”

  明哥說:“有,可名單上有十幾萬人,上哪查去?總不能把這十幾萬人全部抓起來吧!”

  “這麽多?”這個數據讓馮遠辰感到很吃驚,“看來王新放出去不少錢啊!”

  明哥說:“有些是以前的客戶,有些是新的。”

  馮遠辰說:“為什麽不鎖定目標呢?比如那些不還錢的釘子戶,他們的嫌疑最大,為什麽不調查他們呢?”

  “那也有幾千個啊,你都說不清楚這幾千個人裡面到底誰才是殺人凶手。 乾我們這行,就是這樣。警方的精力也有限,不能把這些人全部關起來一個一個拷問。”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馮遠辰說。

  明哥說:“再說我們都是有案底的人,經常在街上打打殺殺。今天你殺我,明天他殺你,人死在街上,就像死了一隻狗一樣。警察接到有人報警,用個裹屍布把你一裹就完事了,誰還搞那麽多程序去調查?”

  “說的也是。”馮遠辰點了點頭說,“我該走了,就不打攪你了。”

  “不進去坐一會兒嗎?”明哥說,“我兒子真的很崇拜你。”

  “謝謝,不用了。”馮遠辰對他笑了笑,轉過身。

  明哥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突然又追了上去。

  “等等,馮老師,請等一下。”

  馮遠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問:“有什麽事嗎?”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知道。”

  “說吧!”馮遠辰笑著說。

  “我們昨天收到了您學校一個學生的欠款,是他母親拿著錢來還的。本金兩萬,連本帶息一共還了三萬六。”

  “哦!”馮遠辰皺了皺眉頭,想不到學校也有學生借高利貸,真是不敢想像!

  “這個學生叫林允智,他使用假證貸的款,拖欠好幾個月了。王新死了以後,我們一直沒派人上門去收,一手房東也沒打算再要這些錢。本來準備近期銷帳的,對方卻主動把錢送上門來了。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所以我特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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