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東離帝國建國已逾百年,京城永安城,取永世安寧的意思,無論近百年東離帝國的邊疆再怎麽兵荒馬亂動蕩不安,京城太安從未出現過短兵相接,血肉相拚的荒謬景象。
刀光血影,鐵蹄馬踏,鮮血淋漓。
兵革互興。
在這太安城的皇城裡面。
也難怪皇帝陛下那般的養氣功夫也藏不住憤怒,這種事既然發生了那肯定是要上史書的,即便他再怎麽壓迫史官也於事無補,這種事是攔不住的,而這可能會成為他留在青史上的最大一個汙點。
陳詔也不是第一次看見血肉搏殺,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規模,也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歷。
陳詔是第一次實打實的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和血腥。
不再是文字描寫所帶來的震撼,不再是置身事外旁觀者的驚訝。
是親歷其中的興奮,是生死存亡的害怕,他能感受到自己雙手指尖的顫抖,能感受到了大腦的極端興奮和害怕的複雜情緒。
陳詔握緊手中那未能出鞘的利劍,他莫名的感覺到這把劍即將鮮血開刃。
他不知道這是他自己心裡對自己的安慰還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只知道這裡是他無數次曾幻想過世界,他曾無數次被文字所帶來的震撼所迷的神魂顛倒,而現在這是他第一次置身其中。
至少現在他想拚盡全力去享受這一次,哪怕待會就會死於非命。
“少爺,這個時候發呆可是會死的哦。”
話音剛落,金鐵相撞所發出碰撞聲穿透入耳,陳詔回頭一看,是那個在酒樓出手震懾白家燕來的那位練拳女子用拳頭擋住了砍向陳詔的大刀。
拳有意境,可比金鐵。
拳至化境,可斷金鐵。
陳詔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給女子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走。
大概還有知道自己礙事的意思在裡面。
……
另一邊,日洛國人聚集在了一起,我的意思是所有日洛國人都聚在了一起,包括入侵皇宮的和陳詔帶進皇宮的,畢竟明面上這群人還是要合作綁架公主轟炸皇宮的。
入侵皇宮的這群日洛人滿臉興奮,志得意滿的樣子就像是覺得綁架公主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一樣,恐怕現在的他們是打心底地瞧不上東離帝國。
就像他們從來都瞧不起所謂的中原的大道修行。
他們也很奇怪為什麽他們的同胞們表現的如此畏手畏腳的就像是在害怕什麽一樣,但他們並不在意,因為這樣正好。
功勞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他們扛著大炮頂著鐵盾一步一步地抗擊著剛剛趕到這邊支援的金吾衛和天刀衛。
金吾衛和天刀衛都是直屬於皇帝陛下的親衛軍,他們與鎮守京城的禦林軍不同,金吾衛由一人統領全部,而天刀衛則更為等級森嚴,層級分明,一共分為銅刀、銀刀、金刀以及最頂上的三大天刀。
天刀衛對每個層級都有嚴格的要求,銅刀潛淵境,銀刀出海境,金刀至少要得巍峨五嶽境,而三大天刀則必須是那被稱作地上仙人的玄遊三清境那般神仙人物才行。
但奇怪的是明明皇帝陛下那麽生氣憤怒,皇宮也已經遭受如此大的破壞,天刀衛卻只派來了一群銅刀衛。
金吾衛呢?
銅刀衛只是潛淵境,他們能應付得了日洛人的無差別的轟炸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火藥無差別的大范圍轟炸,對於潛淵境的他們來說是完全不可能躲開的,銅刀衛對於日洛人來說就是活靶子。 你瞧那邊那群日落人笑得跟什麽樣的,他們在享受這狂轟濫炸的樂趣。
銅刀衛也自知不敵,倒也不強行與日洛人爭個長短,就遠遠地躲在炮火轟鳴的范圍之外,既不上前和日洛的炮火來個硬碰硬,也不躲得太遠,就這麽不遠不近地卡住了日洛人前進的空間。
日洛人也不敢輕易前進,他們即便再怎麽瞧不起中原人,心底卻是很清楚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簡單來說,沒有火炮和科技的助力,十個他們不夠一個中原人打。
所以,他們總是管中原人叫蠻子,就像中原人管西邊和北邊那群家夥叫蠻子一樣。
正當兩方在這裡僵持不下拉扯不清的時候,日洛人的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騷亂,騎馬披甲的那群日洛人向著四周衝去,敵我不分地胡亂衝撞,就像座下的小馬兒受了不小的驚嚇,失了理智。
僵局被打破了。
日洛的家夥們內訌了。
從俘虜讓·羅徹之後,這群日洛人一直一直都非常聽話,即便進了京城看見了從未見到過的繁華景象他們也只是默默看著,陳詔讓他們自由活動,他們也是哪都不敢去,他們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惹出事端。
他們這一批次進入中原的日洛人只剩下他們了,還活著的只有他們了。
在那個槍仙手上的紅纓槍下,讓·羅徹那麽說道:“跟著我,我會帶你們活著離開。”
一路逃亡,一時歹念。
不知道哪裡傳出來的消息說是鎮北王長子一人前往京城,還走那般活該被埋伏的道路。
他們竟然不知教訓地想劫個鎮北王世子殿下一洗恥辱。
讓·羅徹沒攔住。
他們沒跟著他。
但讓·羅徹還是做到了他曾說過的那句話。
“跟著我,我會帶你們活著離開。”
即便這次沒跟著他,他依舊做到了。
但他呢?
讓·羅徹在鎮北王手上生死未卜。
那可是鎮北王啊,一個人就壓得整個日洛國喘不過氣來。
他們到底是怎麽地會有這種想綁架鎮北王世子殿下的想法啊?
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這條命是讓·羅徹救回來的,那麽為了救回讓·羅徹他們必須去做一些事情。
付出生命也罷,與其他同胞們對戰也罷。
他們此時縱馬狂奔,衝散了日洛國堪稱滴水不漏的戰陣,人帶著跑被戰馬驅趕得到處亂竄。
空中穿著裝甲的日洛人飛了下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同胞們發生了啥,他們原以為自己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
他們有東離的禮部尚書作為內應,有遠遠高於東離帝國的輝煌科技,有縝密謹慎的計劃,可為什麽這個計劃的提出者會突然失控背叛呢?
戰馬上的他們自然不會回答,但他們在馬上用自己國家的語言高聲唱道:“同胞啊,無論我們在哪裡相別,我們都會再見,我們都會回去,即便我們的生命不再屬於自己。”
他們悲壯蒼涼。
他們肆意瀟灑。
就像他們剛進中原那樣。
日洛人失去了火炮的強大火力覆蓋,銅刀衛吹響號角,金吾衛隨即亮相。
混亂嘈雜又一切井然有序。
……
陳詔早就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皇宮裡面,他也聽到了外面那嘈雜混亂的馬蹄聲還有那悲壯的歌聲。
他聽不懂,但是他能感覺到很熟悉,大概是日洛國國歌,那本書上寫過,那時書上只寫了歌詞,是在日洛和鎮北軍的最後一戰,他們曾唱過。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陳詔知道原因,倒不是他算計得很好,大部分原因應該是因為鎮北王和皇帝陛下多少猜到了點啥,還有一部分原因應該就是讓·羅徹和他們的關系。
他沒想到這一路上日洛人竟會如此聽話,默默無言地跟著,他不叫他們,他們連屁都不敢放的。
陳詔一路摸索地來到了紫荊公主的宮殿——紫蘭宮,院子裡面亭台樓閣,蜿蜒起伏的假山,清澈空靈的湖水,跳動空遊的魚兒們。
走進宮殿裡面是華麗奢侈的內飾,沁人心脾的香氣,精致貴氣美麗的設計,陳詔突然感覺有點害羞,偷偷摸摸地走進一見鍾情的那位的房間然後要把她綁架帶走,說實話,這種事情多多少少讓他有點不好意思。
走著走著,陳詔突然停下腳步,凝神聽去,房間裡頭傳來了哐當哐當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砸碎落地。
不對勁,還有其他人進來了?
陳詔心底一沉,趕忙加開腳步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