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讚來到賀蘭山,積累了不少名氣。少年英雄,涉世不深,真有一種“初生牛犢不畏虎”的氣概,以為自己武藝超群,便可以渺視世界了。
沒有遇到真正的強敵,便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當年的呼延讚,便是這樣的人。
有一天,閑著無事,呼延讚對耿忠說:“河東旁郡,錢糧充足。叔叔借我三千軍士,我開往絳州去掠奪,足夠山寨兩年之用。”
耿忠笑了笑,說:“絳州指揮使張公瑾,他鎮守絳州多年,從未有過閃失。而且,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叔叔擔心,此去凶多吉少,損兵折將不說,叔叔怕你被擒拿,到時,沒人救得了你。”
呼延讚沒有吃過虧,不知“虧”字怎麽寫。他聽了耿忠的話,便不屑一顧的說:“小侄立下‘軍令狀’:若折一軍,情願償命。”
“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
耿忠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讓他出去鍛練一下也罷!看他志氣如此高昂,便撥給他三千軍士。
臨行前,耿忠再三吩咐:“戰場瞬息萬變,要懂得戰場的求生法寶: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戰場上最懼怕的是死磕,明知打不贏,硬要拚命。記住!這種打法使不得。”
“謹記叔叔教誨。”呼延讚連聲應答。
沒多久,軍士悉數到位,呼延讚便披掛整齊,手握渾鐵槍,騎著白龍馬,扯起令字旗,上面寫著“河東切齒仇”五個字,率領三千軍兵,急行軍來到絳州城下,將城圍住了。
呼延讚扯起聲音,趾高氣昂地大叫:“將府庫的錢財悉數獻出,我們就退兵。否則,攻入城中,恣意掠奪。”
城外突然來了一支軍隊,守軍立刻向張公瑾報告。張公瑾不慌不忙地問道:“知道是什麽來歷嗎?”
“不知道。只看見令旗上寫著‘河東切齒仇’五個字。為首的像是少年將軍。”
張公瑾聽報,突然想到歐陽昉被殺時,門上的題詩,也有一句“河東切齒仇”。難道為首的,便是那個殺了歐陽昉的少年?
“再去探聽一下,他們是什麽來歷?”
守軍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說:“為首的少年,是賀蘭山的三寨主呼延讚。”
“我早就猜到了,果然是他。聽說此人乃英雄之士,非常了得。”
張公瑾吩咐軍士:“帶領弓箭手二百人,備足弓弩,埋伏在吊橋兩邊,本帥去引誘他上鉤,便可擒拿他。”
一切準備停當。張公瑾披掛上馬,帶著五百個軍士出城迎敵。呼延讚不認得張公瑾,只見他跨著白龍馬,來到張公瑾的面前,說:“老頭!我們此來,沒有別的意思,隻問你庫中借黃金三千兩。”
張公瑾冷笑一聲,大怒說:“小小年紀,真不知天高地厚。識相的,乖乖退回,還能保住性命。不然,被我擒住,獻給皇上,將是碎屍萬斷。”
呼延讚聽說,頓時火冒三丈,也不搭話,舞動著渾鐵槍,直取張公瑾。
張公瑾畢竟是一員身經百戰的老將,戰場上的事,他見得多了。只見他不慌不忙,提槍相迎。兩人一對上手,劈裡啪啦幹了起來,大戰三十回合,真如猛虎相鬥,難分勝負。
張公瑾暗暗佩服他的英勇,人說呼延讚英雄,今日一試,果然名不虛傳。張公瑾邊戰邊退,佯裝戰敗,走過吊橋。而呼延讚殺得性起,不知是計,勒馬趕過橋去。
忽然,一聲鼓響,兩邊伏兵並起,箭如雨落。
呼延讚大驚,知道中計了,急忙勒馬返回。可是,他的三千嘍羅,被弓箭手射得死傷無數。 張公瑾只是想教訓他一下,並不是要趕盡殺絕。所以,他適時罷手,也不追趕,收兵回城。
且說,呼延讚出師不利,大敗而歸。他臨行時誇下海口,沒有顏面回見耿忠。他騎著馬從小路逃走。真是慌不擇路。
將近一更,又被伏路的嘍羅抓住了。
呼延讚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他走進了馬坤的地盤。
眾嘍羅押著呼延讚上山,來見馬坤父子。馬坤見他如此狼狽,輕蔑地問了一聲:“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落得如此狼狽?”
呼延讚回答說:“小人是相國之子,複姓呼延,名讚。走錯路途,不料被大王部下抓住,還望饒了小人性命。”
馬坤哈哈大笑起來,翻臉比翻書還快,大怒說:“聽說你圍攻絳州,企圖劫掠府庫,還敢瞞著我。”說罷,轉頭對身邊的人說:“準備一部陷車將他囚禁起來,連夜點二百多人,押送呼延讚到絳州請賞。”
身邊的人應聲而去。不一會兒,陷車準備停當,把呼延讚囚禁在裡面。
當晚,二百嘍羅押著陷車,連夜去絳州。經過一個山頭時,有嘍羅說:“這裡是八寨主李建忠的地盤。我們大王和他有過節,怕他劫了人犯,我們回去如何向大王交代。不如在前面找個地方安憩一宿,明日天亮再走。”
於是,他們來到一戶人家,敲門叫住宿。主人開門一看,見黑壓壓都是人,陷車裡還囚禁著一個人。主人急忙又關上門,說:“你們是一夥強盜,哪裡敢讓你們住宿。我家大王知道了,我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眾嘍羅無奈,隻得來到一個涼亭裡,準備將就眯一會兒,天亮了有精神再走。
話說,這個山頭的寨主李建忠,因為去西京勾欄內看戲,被官府刑拘隊抓住,關在牢中四年。一日,他找到了脫逃的機會,便返回山寨。路經此地,天色已晚,也正好投宿在這戶人家。
李建忠問主人:“外面吵吵鬧鬧,是一些什麽人?”主人說:“他們說是馬坤的嘍囉,要押送呼延讚到絳州請賞,路過這裡,想要投宿。”
李建忠聽講,心想,我在牢中聽聞呼延讚乃英勇之士, 怎麽會被馬坤抓住呢?我得救救他。
於是,李建忠操起樸刀,來到涼亭後,大叫:“誰敢囚禁呼延將軍,本大王和你們沒完沒了。”
眾嘍囉聽到“大王”二字,嚇得各自逃命。
李建忠砸開陷車,把呼延讚救了出來。兩人便在星光下相見。呼延讚感激的說:“是誰救了我?恩德難忘。”
李建忠說:“我是八寨主李建忠,我們都是一家人。”說罷,把呼延讚帶回,找主人要了一身衣服,讓呼延讚換上。
次日,李建忠將呼延讚帶回新建寨。此時,自然有嘍囉報知寨主柳玉:“大王!建忠大王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年輕人。”
柳玉聞言,連忙出寨迎接。走入帳中,柳玉問:“寨主!你是怎麽回來的?”
“越獄逃回來的。”
柳玉看了一眼呼延讚,見他相貌奇特,便問李建忠:“此人是......”
“相國之子呼延讚。”
柳玉聽說,滿心歡喜,說:“久聞其名,今幸相會。”一高興,便吩咐左右擺酒慶賀。
李建忠說:“我和馬家莊的馬忠,還有三寨主耿忠兄弟,都是拜把子兄弟。呼延讚既然是馬忠的義子,也就是我的侄子。不過,我有一事不明白,侄子怎麽會被馬坤抓去呢?”
呼延讚滿臉慚愧,便把到賀蘭山避難,借兵圍攻絳州,兵敗逃脫,慌不擇路,不料,被馬坤捉去等情況說了。
李建忠笑著安慰說:“吃一塹,長一智!此事不必耿耿於懷。日後,我會跟耿忠兄弟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