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縣一戰終於落幕。
經過一個奮戰的夜晚,第二日惤國、黃縣的部眾都覺得神清氣爽,壓力暫泄。
公孫度於黃縣等地設置的營州前陣,被管翀拔了個乾淨。
自從麾下有人學會數字,戰報統計便快得多了。
第二日麾下部眾稟報了錢糧資財,兵戈戰馬。
讓管翀頗為意外的是,三縣的糧食並不是很多,只夠他麾下多撐兩個半月。
遼東雖富庶,卻寒冷,近些年來糧食一直收的頗少。
也因此,公孫度對於當地的不少豪族世家大肆逮捕,著名的如田韶等人都是宗族被滅。
歸根結底也不過是錢糧罷了。
公孫度為人陰狠毒辣,殺世家所找的理由都是自己昔日所記的小事,田家就是因為曾經未曾為公孫度之子提供吏員職位,便被公孫度一言而殺。
在這種背景下,公孫度所供三縣的糧食自然是不多的。
但戰馬卻有三百余匹可用,其余的有些戰死,有些傷病嚴重,還不知能不能救得回來,有些戰馬摔斷了腿之後,按照馬倌所言,就很難複原的好了。
自此管翀麾下有了六百五十余匹戰馬。
這是寶貝,但又是浪費糧食的大戶。
管翀聽完孫邵匯報之後,覺得腦門都嗡嗡的。
除此之外,管翀獲得的降兵數目很多,足有六千余,這些人身上的甲胄兵器都被管翀拿下之後,他麾下的八千兵馬,經過數縣的戰鬥和昨夜的決戰之後,此刻已經是七千了,便成為了一股真正的強軍。
戰力且不論,裝備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至於降兵,管翀一時間不太好考量,這群人留著太費糧食,殺了又似乎太過血腥。
讓他頗為難的是,這些人並非黃縣當地百姓,而大都是遼東遠渡而來。
管翀將他們留在黃縣等地,等於是自掘墳墓,沒有消滅敵人。
無論分田,還是水軍,這群人好多都只能眼睜睜看著,而沒法去用。
三縣世家豪族的塢堡裡面的糧食倒是挺多,昨夜將士們如同打了雞血,人馬湧入將此地一個名為公沙家族的塢堡完全破開,其中家主公沙盧有不少小妾,不少將士都試著爽了一把。
這些事情,管翀權當不知。
管翀不需要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看到將士的表面功夫,他更想讓他們真正了解到黃巾軍如果想贏,就得跟天公將軍一樣,握住那群百姓的心。
寒門是可以爭取的對象,在這些人身上某些事情是絕對不能肆意去做的。
至於肢解龐大的世家,將惡劣世家誅殺。甚至做些管翀有些為之同情的勾當,管翀也無可奈何。
這個度的把握,管翀無法給出界定。
能做成世家的,誰又能完全是良善之輩呢?
在目前的青州,他們可以將那些世家給屠戮廝殺,因為真正有權有勢的早就跑了,等到之後,遇到的阻力只會更大。
按照之前的設想,管翀在東萊諸地需要尋找鹽礦。
清晨方至,就有人率領當地鹽官來了,出乎管翀意料的是,黃縣周圍就有一個碩大鹽場。
對於那些降兵如何處置,管翀終於有了一點眉頭。
糜竺大清早被管翀給提溜到了鹽場,一開始以為自己恐怕要命喪了,沒想到鹽場周圍,管翀指著那些工藝道。
“這些鹽礦,糜別駕認為價值幾何?”
糜竺最適合算帳,尤其是這些日子在管翀帳中,
偷偷學會了那鬼畫符一般的阿拉伯數字之後。 他算帳的能力瞬間飛漲。
按照記錄帳簿上面的數據稍微換算,糜竺臉上古井無波道。
“大概與徐州鹽場的規格相仿,管渠帥這算不得大礦,但足以供渠帥麾下部眾七八年用量。”而且大海隨時蒸發儲鹽,這個用量只會是最少的量。
管翀嗯了一聲了,即便對於製鹽之法有所研究,此刻見到這歷史上的精湛技藝還是不免為之心折。
面前的鹽場是海鹽所製備,其本質就是將海水引入鹽田,直接利用太陽曬製,食鹽就慢慢結晶。鹽田之中是數十上百個大坑,這可以讓他們將粗鹽曬出來之後直接聚集。形成目前管翀眼前的粗糲鹽粒。
這些鹽,顏色並未後世所見的白色,而是偏向蠟黃。
這是因為初製的食鹽中有很多的雜質,如氯化鎂、氯化鈣、硫酸鈉以及其他不溶於水的雜質。
《三國志》中有有記載一句話:“夫鹽,國之大寶也”。
自從人類伴生以來,鹽就一直成為人們發展的必需品,只不過最早的鹽是鹵水,之後逐漸經過蒸煮製備演變成粗鹽。
作為必需品,在亂世之中這些鹽,卻只有上層人可以吃。
所以最底層的窮苦百姓各個瘦骨嶙峋。
他們只有粟米粒,或者枯樹皮。
“糜別駕,可吃過細鹽?”管翀想到什麽,開口問道。
“渠帥是說煮鹽?”糜竺家裡面富得流油,區區食鹽,自然不會未曾見過。
沒想到管翀搖了搖頭,道,“吾所言乃是細密如同塵土般的食鹽,潔白無瑕。”
糜竺明顯不太懂管翀所言。
管翀自然也沒法說什麽化學方程式,找了一個鹽官,讓他將粗鹽與草木灰鍋內熬製後濾了一遍,沒過多長時間,管翀給糜竺帶來了一小捧細鹽。
糜竺伸出手指一蘸,而後放入口中。
然後……
糜竺看了一眼管翀。震撼失語。
他失語指了下那細鹽,心中情不自禁湧起無數念頭。
這要是用這細鹽販賣,得賺多少錢啊?
下一刻,管翀的聲音適時地傳過來,“糜別駕以為,若用這些細鹽經你東海商路銷售給各處世家,所得能否換取糧食馬匹?”他補充了一句,“高價。”
糜竺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對方想要做什麽。
只是這樣,糜家怕是要綁定在他的戰車上。
糜竺不敢隨便應承什麽。
只聽到管翀聲音又道:“糜別駕在我這很久了,天天吃了不少糧食。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
“你糜家去售賣細鹽,所得糧食馬匹等無論是用你等商道暗中遣送,抑或跨海運至青州,你都可有三成利。”
“日後我至徐州,也會護你糜家安寧,人的安寧。”
“但從今日起,”管翀看向糜竺道,“糜竺便死了。你永遠不會回到徐州的。”他補充了一句,“這是為了你糜家安危。”
眼見糜竺微微發愣,管翀聲音冷酷無比。
“你只能選我,糜別駕。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