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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開局擒太史》第38章 苦1苦世家
  喉頭聳動。

  糜竺的思緒不斷變幻。

  管翀說完之後便看向那些鹽場,沒有看他。

  可糜竺能感受到那句話之中的狠辣。

  “終究,還是來了嗎?”

  糜竺被生擒之後曾有過被對方所殺也就罷了的念頭。

  畢竟大丈夫死則死矣,豈能蠅營狗苟,委身侍賊。

  至於管翀所言什麽三成利,什麽隱姓埋名,忽悠三歲稚子也就罷了。

  他可是徐州巨富。

  這種話在他的耳中,不過一笑置之罷了。

  只要他糜竺投效,別說什麽三成利,整個東海糜家,全都要為賊所用。

  因為話語權在管翀口中。

  管翀說,他不是糜竺,那糜家便不會通賊。

  但管翀如果說他是糜竺,自己那個弟弟,真的能在徐州各方勢力的虎視眈眈之下,把自己摘得乾淨嗎?

  豪強罷了。

  管翀所言歸根到底只有一句。

  要麽降服,要麽死!

  別的話,說白了,只不過是隱匿在這句話背後的虛言——誰信誰單純。

  管翀並不著急,而是看向糜竺繼續道:“你可以考慮,反正我不太趕時間。”

  對於糜竺,管翀極想收服,畢竟其忠誠、耐力、能力都在當世冠絕當代。

  但有些事情,於管翀而言不過妄想。

  糜竺沉默了一會兒。

  “竺不太相信管渠帥所言。”他實話實說。

  “糜別駕為瑚璉之器,我相信你必然能想明白的。”管翀笑道,“我知道你有所慮,我畢竟在你眼中為匪,但糜別駕不要忘了,當初秦相呂不韋正因奇貨可居聞名於世。”

  “昔日,大漢建立之時,劉邦不也僅為一亭長嗎?”

  這情況根本不一樣,糜竺聞言看了管翀一眼,低聲道:“他們一人是秦流亡公子,一人是亭長。”

  宇宙的盡頭是編制啊朋友們!

  “有何不同?”

  管翀笑道,“我若此時投靠某一家勢力,定也可以換取官身。就如同臧霸一樣。”

  “現如今曹軍進攻陶謙,我若憑借糜別駕為信使,帶著我這八千兵馬前往投靠陶謙,難不成我還不如一個亭長?頂多不過是我麾下將士為陶謙那老兒做一做肉盾,只要這些將士不全死,我至少也得是個比兩千石。”

  說到底,劉邦不也就是個公安局局長嗎?臨了為了身份,還要把自己托身於堯帝尋一個祖宗。實際上他爹就是個破落戶。

  糜竺聞言默然。

  管翀說得有道理,道理很對,可他仍舊不可能降。

  你畢竟沒有換取官身。

  你若換了,我被你所擒,為了活命可以試著投降。

  但現在,他代表的是整個東海糜家,甚至是整個東海郡。

  這不是分散投資。

  糜家可以有很多人出仕很多諸侯,那都無所謂,但唯獨不能是黃巾。

  糜家根本無法承受所有世族的怒火。

  他不過是東海一豪強。麾下勢力大別人稱呼他一聲別駕,若是有其他想法會被喊一聲宗賊。

  於是他搖頭。

  堅定的搖頭。

  管翀怒火燃起,忍不住想要將糜竺一錘子砸爛。

  迂腐啊。

  可是舍不得。

  歎了口氣,管翀亦然無可奈何。糜竺孑然一身,逼急了一死了之,到時候整個東海糜家,全都當自己是生死仇敵。

  話不投機半句多。

  管翀只能帶糜竺回營,

一路之上,糜竺不斷抬頭看管翀,認為自己走的這些步,每一步都是黃泉路。  “鄭莊公寤生曾和他的母親就曾在黃泉路中相見,現在終於輪到我了嗎?”

  臨到死時,沒想到情緒與往日果然有所不同。

  “沒把那些錢花完,真的挺慘。”

  想到管翀所言,糜竺不得不承認此人雖然為賊,卻不失為一個妙人。

  可是對方既能了解自己投降使君便能獲得官身,為何不做呢?

  終於,他忍不住張口道:“管渠帥,在汝殺我之前,竺有一言不吐不快。”

  “那就吐。”

  “管渠帥既知如今陶使君有難,可否考量隨我入徐,徐州之圍若解,使君奏表依可令渠帥獲得騎都尉之職,軼比兩千石。到時候齊公被封任一太守,牧守一方也未嘗不可。”

  “牧守一方嗎?”

  管翀轉過頭來,看向糜竺,“為什麽叫牧守?”

  糜竺被管翀問蒙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張口道:“天子代天牧民,牧守代君牧民。故而謂牧守一方。”

  《道德經》有言,天子牧民而君子自牧也。

  管翀眼神忽然冰冷起來,神情一凜,森然道:“蘇武北海,牧的是羊。”

  糜竺被管翀所言嚇到失語,一時間不該知道如何作答。

  管翀轉身往前走,糜竺在身後跟著,便聽到管翀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們豪強又如何,士農工商士農工商,比起那些世家豪族,不過也是一群羊罷了。”

  糜竺神色凜然,這話他聽得真切,能想到家族為了從商,先輩們被吃了多少利益。民不與官鬥,自古亦然。

  “我從來不覺得人人一定是平等的。”管翀忽然轉頭,“有些人就是天生出生在金湯匙裡,有些人懶到塵埃裡就天生該被活活凍死,但必須要讓人有個盼頭。”

  糜竺神色凜然,又聽到管翀繼續道,“但那些世家不同,他們靠著經傳典籍而獲取高權,靠著兼並土地獲取佃奴,靠著錢權勢力豢養私兵,一輩子都高高在上。只要他們不死,一輩子都無其他人出頭之日。”

  “天下大亂,劇縣滕氏之人不願給百姓放糧。”

  “你徐州之地,又有何人放糧?有何人垂下眼睛,去看看那些無處可去的百姓?有何人低下頭顱,去看看那些無糧可食的百姓?”

  “誰在乎?”

  “崔寔唱的好聽,小民發如韭,剪複生;頭如雞,割複鳴。吏不必可畏,從來必可輕。奈何望欲平!”

  “可誰在乎?”

  管翀忽然停住腳步,“有些世家之人總想苦一苦百姓,可總得有人,需要去苦一苦世家。我本就是反賊,我來做,正好合適……”

  “否則便愧對來此人間,這鬼蜮一般的人間!”

  最後那句話糜竺聽不太懂,但是他卻胸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唉!”

  他色變後,長歎了口氣。

  “糜別駕是有才之人,也知世家勢力之龐大,汝不降,那就再等等。不出一年,某必有所成,到時還望糜別駕襄助!”

  管翀道,“若吾身死,別駕可自尋出路。”

  糜竺喉頭聳動,猶豫了一會,開口道:“竺若降,管渠帥可否允諾,絕不利用糜家名望行事?”

  事有轉機,管翀眼神一亮。

  “糜別駕何意?”

  糜竺臉色抽搐,幾乎咬碎滿嘴鋼牙,他想到在徐州之地行商,無論何時何處的吃拿卡要,抑或他被舉為徐州別駕那些同僚的異樣眼光。

  “竺只是商人,竺也想試試,若無世家,糜家又該是何境況。”他躬身行禮,“李德,拜見渠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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