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集合的地點是星艦停泊的洞庫,基地的人都稱它為搖籃。
看得出來基地的人事先已經演練過了無數次,集合的過程緊張但有序,所有人都快速地集中到自己崗位上,絲毫不慌張。
略帶酒氣的袁回從外面衝進來,雙眼看上去比下午更加通紅,他大聲指揮材料所的人,“去把設備全功率開起來,駕駛艙拚咱們都要拚完!加快速度!”
有人回到,“袁主任!駕駛艙加工好了!”
袁回來不及多想,還以為是自己囑咐的提前加工,“太他媽好了,給它裝上去,快!”
機械設計院的人抱著卡斯合金的構件衝向星艦前端腳手架,時間緊迫,他們也得上。
李玉夫早已換上作戰服,他把指揮權交給了其他人,此刻正在醫學檢查儀器前做最後的檢查。
“李教授,”趁著檢查的功夫,躺在醫護人員旁的少將與李開陽攀談起來,“緊張嗎?”
輔助陳星安調整發動機參數的李開陽抬起頭來,“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才對嗎?你可別酒駕啊。”
李玉夫扭過頭去,看著組裝完成的隼鳥號,道,“歡迎來到武夷。”
“哈?”
李開陽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紅袖章的應急委員會成員拿著擴音器讓各所器械歸位,這是武夷基地的第一百零三次應急演練。
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平均半個月來一次演練,每一次演練都是毫無準備,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情況,誰都不知道這次是演練還是真的。
很難想象基地的人有多麽堅強的意志,才會在如此高壓的環境中堅持下來。
演習收場,人員散去,時鍾的指針來到凌晨三點。現場唯獨剩下袁回和材料所的人還在叮叮哐哐地校對駕駛艙的結構,袁主任脾氣不好,工作經驗是一等一的好手,縱使醉了,仍然是能發現細小的錯誤。
看著他臉上難以掩蓋的疲色,李開陽止住了想要連夜測試卡斯合金的想法,今晚不是一個好機會。
陳星安調整完發動機參數,從星艦的噴口處走了回來,道,“商議決定明早進行起飛測試。”
“這麽快就試飛了?”
“時間緊迫,再不看見點正反饋,大家都要泄氣了。”
“測試等起飛完再做,明天下午就可以。”
她接著道。
李開陽點點頭,“沒問題,反正袁主任也跑不了。”
一夜無話。
上午八時,李開陽揉揉惺忪的睡眼,從硬板床爬了起來。
等他洗漱完畢來到搖籃的時候,就看見耀眼的天光從山體空腔頂部照了下來,隼鳥號沐浴在陽光中,停在升降台上,整裝待發。
起飛測試前的檢修工作已經完成,李玉夫著深藍作戰服,登上了駕駛艙。
隼鳥號完全顛覆了戰機的設計思路,碟筷型的外觀,保證了艦橋足夠寬大的指揮空間,發動機墜在最後,總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從地面上看去,恰好能看見李玉夫坐在前端駕駛艙裡比ok的手勢。
星艦裡還有許多地方都是空置的,伍輝在設計之初考慮了足夠多的冗余空間,它們將被用於生態循環系統的擴充。
平台緩緩上升,像是托舉著諸天的誇父,把深紅的艦船托著山巔,不需要長長的起降跑道,強大的動力系統賦予了隼鳥號垂直起降的能力。
李開陽拿到了劃定好的飛行路線圖,隼鳥號將在對流層加速至第一宇宙速度,
最終越過卡門線,到達距地面480公裡處的散逸層頂端,隨後繞行半個亞洲,再返回搖籃。 全程預計耗時30分鍾。
與地圖一起到手的還有專用的平板,在艦橋裡定置了許多攝像頭,通過平板可以隨時調整觀看隼鳥號的艙內視角。
起飛的時刻來臨,在機械音的倒數中,所有人撤離到空地,飽含希望地仰視著金輝下的星艦。
.....
警告碑消失了。
聯合國會堂的天花板被開了個大口子,五年來時時刻刻對準這裡的衛星和攝像頭都沒捕捉到痕跡,它就這麽消失在EF組織的眼皮子底下。
伯樂的面孔青得像是一塊生鐵,他不由責備起議會和白宮的優柔果斷,若是早一點通過退守法案,何必要面臨現在的局面?
大都會的夜晚黑得深沉,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烏雲中,消失了的警告碑靜靜懸浮在大都會的上空。
仍然是雪茄型的結構,但是個體卻膨脹成了帝國大廈般大小。
第一個發現警告碑的是美聯空軍,覆蓋紐約的相控雷達中,莫名冒出了一個亮點,印著U.S FORCE標識的F-45戰機以3馬赫的速度,滿載著武備,迅速趕到現場,飛行員在通訊系統裡回報了情況,無線電那頭靜默了一會,似乎是在猶豫攻擊還是觀察。
軍方沉默的同時,目擊電話輾轉來到伯樂手上,他一腳踹開會堂大門,跑到空地上仰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依稀可以看見成編隊的F-45繞行在一個深色的巨物旁。
“見鬼!”
伯樂對著電話那頭喊道,“讓空軍把編隊撤下來,別找死!”
但是軍方裡的鷹派顯然不這麽想,數分鍾的沉默後,依照領空條例,飛行員收到了命令:“自由開火。”
“收到。”
飛行編隊掉轉角度,火控雷達校準鎖定警告碑,裝載著電磁脈衝彈頭的導彈呼嘯而出。
半空中的炸響震碎了大都會的玻璃窗,居民們終於注意到了天空的異象。
電磁脈衝導彈綻放出了最絢爛的死亡之花,照亮了整個夜空,爆炸的火焰中,深黑色的懸浮飛船靜靜地俯瞰著大地。
在千萬人的注視下,一束極亮的紅色射線掃過,一下就蓋過了所有的光芒,仿佛一柄炙熱無比的長刀,蒸發了一切觸及的事物,大都會瞬間燃起熊熊烈火,美聯最引以為豪的F-45戰鬥機在一掃之下,斷成了兩截,墜向地面。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發生,沒有跌宕起伏,也沒有蕩氣回腸,只有接連不斷地爆鳴聲作伴。
警告碑化作的飛船緩緩升空,又是一個瞬間,消失在紐約上空,這次它沒有遮掩自己的行蹤,軌道上的軍用衛星捕捉到了它的去向。
“它去哪了?”
伯樂急切地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小亞細亞,地面高度480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