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張嘴。”
許崇將水壺湊近孫蓧蓉口邊。
“……”
孫蓧蓉總覺得怪怪的,但她沒有證據。
許崇的動作很自然,眼神很坦誠。
可能是傷勢讓自己變得太敏感了吧。
孫蓧蓉想著,乖乖的張開了紅潤的小口。
咕嘟一聲吞咽,脖頸蠕動,在昏暗中白得發光。
許崇瞬間口乾舌燥,連忙撇開目光。
很快,小半壺水下肚。
孫蓧蓉的精神明顯好了一些,“你…你為什麽救我?”
“嗯?”
許崇挑了挑眉:“怎麽這麽問?”
“因為你隻當我是你父親的外室,若其他人,以這個理由救人有可能,可你跟你父親……”
“我跟我父親形同陌路。”
許崇搶過話頭,“更何況,我還是個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君子,不捉你就不錯了,又怎麽會救你,是麽?”
孫蓧蓉點了點頭。
她會逃到許府,單純是意識模糊下的本能,並沒有抱著求救的想法,甚至她都不認為許崇會伸出援手。
但偏偏許崇就是救了她。
“本來我是打算把你交出去的,但……”
許崇的目光突然的落在孫蓧蓉面上,大膽而直接,”但你太美了,只要一想你被捉拿後有可能遭受的事情,我就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
孫蓧蓉檀口微張,兩團嫣紅爬上臉頰,迅速蔓延到耳根。
“開個玩笑。”
許崇扯了扯嘴角,“就算你再美十倍,我也不會因為美色而救你。”
“……”
孫蓧蓉一陣羞惱,皺起眉頭,“那是為什麽?”
“為什麽?呵……”
許崇曬然一笑,眼神沉了下來,“任誰知道了五等戶籍的真相,還會跟從前一樣天真嗎?”
孫蓧蓉沉默。
“所以,我需要知道你和三爺的事情。”
許崇腰背筆挺,面色冷淡,“這將決定我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行事。”
孫蓧蓉暗自一歎,“你想知道什麽?”
“第一個,太平道是幹什麽的?”
這是許崇最關心的問題。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組織,僅僅只是聽到名字就能讓吳文景嚇成那樣。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
孫蓧蓉搖了搖頭,“我只能告訴你,反賊之名是朝廷強行安上的,太平道並沒有推翻大慶的想法。”
“是沒有推翻大慶的能力吧?”
許崇撇了撇嘴,換了個問題:“傅元龍說你在太平道有很重要的身份,要我們務必活捉……你身上有什麽他勢在必得的寶物?”
“我是太平道這一代的十八道子之一,有機會成為太平道的道主,傅元龍盯著我不放,應該是想拿我換貢獻,跟寶物無關。”
“不對啊,堂堂總旗,不借助任何力量獨自追捕……我明白了,他想獨佔功勞。”
許崇若有所思,又問:“三爺呢?三爺在太平道是什麽身份?”
到了此時,他早就不認為三爺是個普通的典史了。
很有可能就是太平道安插在滄龍縣的人。
然而。
“你父親?他跟太平道應該沒什麽關系,至少我這個道子不知道。”
孫蓧蓉搖了搖頭,回憶道:“我只在很小的時候跟母親一起拜訪過你父親,此後再沒見過,直到前陣子,母親收到你父親的來信。
” 三爺不是太平道的人?
許崇愣住了,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我記得你說過三爺是個好人,可你都只見過一面,憑什麽敢這麽說?”
“是母親告訴我的。”
孫蓧蓉淡淡道,“母親說,你父親是她見過最善良最正直的人,不惜背負罵名成為縣令的走狗,目的是控制壓榨的力度,讓百姓再艱難至少能活下命。”
“具體的不知道,但我想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你父親上任之後,滄龍縣的死亡人數和失蹤人數應該比之前有大幅減少。”
“你可以查一查。”
查?
不用查了。
許崇怔怔出神。
根本不用查,他就知道這很可能是真的。
為什麽找不到三爺的黑錢?
因為三爺壓根就是沒拿自己的那份,全部用來喂飽縣令跟主簿了。
為什麽府上一有錢進帳就挪了出去?
因為三爺拿去暗中周濟百姓了。
這麽算下來……
感情原身的品性不是變異,而是遺傳啊!
“另外,我猜你父親的死有問題。”
孫蓧蓉又道。
許崇嘲諷一笑,“不用猜,可以確定是縣令跟主簿做的。”
“你父親能與他們周旋多年而絲毫不露破綻,怎麽可能輕易就被害了?”
孫蓧蓉看了許崇一眼,“雖然他信中並未提及,但我感覺他心存死志,很可能他是故意置身死地的。”
“……無法理解,活的好好的幹嘛要死?”
許崇皺了皺眉。
“大概六個月之前,你父親在信中提到,說發現你的脖子上有勒痕。”
六個月之前……那不正是原身懸梁那會兒嗎?
許崇心潮起伏。
原來,這才是真相。
三爺名為狗官,實則忍辱負重,暗中保全百姓。
而繼承了三爺優良品質的原身,卻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
最終兩人漸行漸遠,原身沒能頂住壓力,懸梁自盡,被他取代。
三爺不知道兒子已經換了個靈魂,在發現勒痕後怕他繼續尋死,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死亡。
死的真冤……
兩個人都冤。
這就是缺乏溝通的代價嗎?
許崇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只是我的猜測,你……”
孫蓧蓉有些擔憂的看著許崇,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無礙,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許崇擺了擺手,神色一正,“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不被抓住的同時,也能保全自己?”
孫蓧蓉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你不用為我做什麽, 實在事不可為,就將我交出去吧,傅元龍要利用我換貢獻,是不會殺我的。”
“不殺你,那做點兒別的呢?”
許崇惡趣味的笑了笑,“連我剛剛都差點把持不住,遑論一個耀武揚威慣了的血衣衛總旗?”
孫蓧蓉頓時無語,白了許崇一眼,“我已經突破到通脈境,只要人是清醒的,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逆行經脈自絕還是沒問題的……正因如此,傅元龍才一直沒有把我逼入絕境。”
“額……”
許崇一陣尷尬,“說正事,怎麽才能幫你。”
“這…”
孫蓧蓉心中一暖,搖了搖頭:“我身受重傷,無法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搜捕。”
“搜捕行動是我在主持,大概明天戌時就會排查到許府。”
許崇沉聲道,“你現在提前知道,有把握避開嗎?”
“是你主持?”
孫蓧蓉有些吃驚的看了許崇一眼,旋即點了點頭:“那應該沒問題。”
“那就好。”
許崇狠狠松了口氣,“另外,食水方面過了今晚你可能要自己想辦法了。”
“這個無所謂。”
孫蓧蓉並未在意,“十天不吃不喝對通脈境武者來說並不是什麽大問題,而十天沒被找到的話,以通脈境的恢復能力,我應該已經痊愈了。”
“原來如此。”
許崇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傅元龍隻給我們十天的時間。”
然而話音剛落,孫蓧蓉卻是猛地面色一變。
“十天?”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