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低,巷間的涼氣逼入,昔日熱鬧的景象正在被此刻的涼氣抹殺,坊間只有一間小破木屋還沒有熄燈,這是一件喝酒的老作坊,陳伯在旁邊看著帳本,淡淡的燈光下只有寥寥兩桌人在吃酒一桌坐著三個壯漢,木桌拍的要散架,另一桌是一人在獨自喝酒。
“今年幹啥子不順啊,咱說這個氣啊,它就不對。”那體壯的大胡子拍著桌子說。
“氣,啥子氣嘛。”小矮子說著。
大胡子喝了一大口酒,像是說到他在行的了,笑道“這個古書中說,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
說完他眯了眯眼看著小個子,冷笑道“我看你額頭上布滿黑氣,怕是要小心些”。
“說什麽的。“小矮子一拍桌子瞪著銅眼就要抬手打過去,民間在意這些不好的說話,卻見那長發壯漢臉上堆滿了不悅,遲疑了一下。
“整天神神叨叨的。“便坐了下去。
“嘁。“大胡子嘲諷了一聲,一副不想理會他的樣子,悶著頭喝酒。
暗暗的作坊中,此時的氣氛略顯沉悶。
酒過三巡,三人拍了拍粗布衣,推開了吱呀吱呀的破門,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冷得刺骨,三個壯漢借著酒勁,捂著粗布,頂著勁風進了黑巷子,木桌上留了三文錢。
隔著木窗子外面還傳來小矮子的破罵聲“說啥子氣不順,那就是因為你這個瘟神,引這麽個該殺的黑風。”
“閉上嘴”。長發壯漢不滿的發出警告。
“這黑風是鬼,怨氣本來就重,說他們該殺,嫌命長離遠些。”這是長須人的聲音,民間受鬼侵擾,自然也有了關於鬼怪的描述,這黑風便是鬼怪出沒的一個特征。
三人的聲音逐漸被強勁的涼風所吞噬,此時的深巷如同一隻野獸在咆哮。
櫃台前的陳伯起身去收拾瓷碗,眼角間余光瞥了下獨飲的那人,雜亂的頭髮遮住了面部,穿的也很是單薄,與此時外面的冷風顯得格格不入。
怪,陳伯覺得這個人很怪,一個人喝悶酒的他見過不少了,仕途受挫的,思慕情人的等等,他都見過,都離不開個愁,但見這個人,沒有展現出一絲愁苦之情,仿佛只是一人在單獨品酒,就算真是只為了品酒又為何要穿的這般淡薄呢,這不是大冷天的找凍嗎。
“老人家”。
思緒收回,見此人多半是來打探消息的,“客管有什麽想問的嗎。”這樣的情況還是時不時有的。
“剛剛說的氣,你怎麽看“。
剛剛那三個壯漢說的氣,陳伯楞了一下,隨後自然的說道“對我這等人來說就是下下雨,吹吹風罷了,說深了也便是這年生意如何,事順不順嘛“。“
那老人家今年事順嗎。“他的聲音仿佛事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讓人辨不出方位。
遲疑了一下陳伯歎口氣。“害,今年氣不順那,日頭子都沒怎麽見“。
“想過為何嗎”。
陳伯搖頭,心中卻如明鏡,皇風劍向天子,龍脈被傷,凌國國氣不足,全國上下都知道,但卻見此人古怪,便也不想議論國事,也免的麻煩上身。
見老人不願多說,一道目光落到老人身上,陳伯察覺,與之相望,卻又望見那破敗的殘發,那詭異的聲音又響起“看來老人家心中已有答案了”。
說完便又仰頭灌下一碗酒,又叫了一聲,“好酒“。
這聲音很奇怪,似乎,似乎就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陳伯愣了一下,端著瓷碗回了櫃台。 半響,冷風吹得更大了,小破木門吱呀吱呀的從那叫著,似嬰兒叫聲般,咿呀咿呀……
冷氣穿過門縫蔓延進屋。提著冒著火光的草燈,陳伯走向那人。
“客官,亥時了,小店要關門了。”
男子還是坐在那裡,沉默不言,火光之下,陳伯看見他腳下一團黑氣向四周彌漫開來,雜亂的發絲間終於看到他的眼——沒有眼黑。
草燈掉在地上,伴隨著陳伯驚恐聲,“鬼,是鬼,這裡是凌國”。
“凌國昔年威風啊,周隴他更是威風,不過他依仗的龍脈,就要亡了“。
那鬼站起,恐怖的臉上像享受般回憶著往事,嘴角漏出一抹滲人的微笑,它笑著自言自語“昔日,天息劍亡鬼朝,孤身戰群劍仙,眾生信天子為神...“
笑聲與話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木屋之外,電閃雷鳴,屋內充斥著鬼破敗的聲音,卻伴隨著風雨顯得詭異無比...
聽見那鬼的聲音越說越激動,“哈哈哈...凌國自此崛起,弱國臣服,百鬼不敢侵,都忌於那一人,那手執天息劍,月牙黃金瞳的一人“。
“你怎敢來凌國”。陳伯大喊一聲忍著恐懼便拿起木凳向前砸去。
鬼氣在屋內凝聚,劇猛一震,四周牆體抖動,陳伯的聲音消失,他躺在地上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著,“天,天子殺你”。
“而現在,龍脈將亡...“
豆大的雨伴隨這陣陣冷風滑落下來,打在坊間的木屋上,打在在坊間穿梭的油紙傘上,刺啦刺啦...
咚咚咚,撐著油紙傘的遲月敲著那殘破的木門,“陳伯,該關門回家了,陳伯...”
遲遲沒有人人回應,遲月正感到疑惑,吱呀吱呀,木門開了一道口子,油紙傘掉在地上。
暗暗地燈光下,陳伯的頭正倒在地上,眼,鼻,口,耳,都留著長長的血條,下一秒,一個純白色的眼睛在門縫中出現,遲月嚇頓時得坐倒在地, 木門破開,黑氣湧出,一個頭髮凌亂,衣履單薄的‘人’正“盯著”遲月看,那眼眶中沒有一絲黑色,嘴角那抹淡笑還未消失...
“啊”!
“哈哈哈...”身形一虛,鬼手在遲月頭頂出現,黑氣掌中凝聚,下一秒便會擊碎她的頭,這時一抹藍光閃過,鬼突然向後猛退,一個白衣少年手握藍劍出現在遲月身邊。
“獨飲千觴狂笑,夜雨寒殺四方,獨觴鬼,怎敢來凌國鬧事”。
略帶俏皮的聲音與這白衣少年很是般配。
那個獨觴一愣,沒有眼黑的眼珠看著這個少年,嘀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藍色的劍,倒是稀奇。“
少年也聽到了,輕輕一笑,“劍名無憂。“
“無憂,跟個孩子似的,沒聽過,沒聽過。”雜亂的聲音中帶著嘲諷的意味。
少年一聽,也不生氣,嘴角向上一抹“是啊,跟你差的遠,獨觴滅城,名氣真大。“少年刺他。
獨觴聽後倒是滿足的一笑,似乎聽不懂那嘲諷的語氣,笑容在那鬼臉上顯得十分駭人,讓遲月看後渾身打寒顫,卻沒注意到黑氣如鬼影般刺向少年,藍光一閃,少年不屑一笑,“還偷襲。“
無憂與黑氣交鋒,黑氣招招逼人卻佔不了少年半點便宜,同樣,少年也不能傷獨觴半分,膠著之中一滴深藍色的水滴泛起在空中,與周圍的雨滴明顯不同。
少年看了心裡一驚,“濁陰”。
一道鋒利的劍氣劃起,劃開雨滴,借著這股劍氣脫身,少年拉起遲月極速後退,前方的濁陰也瞬時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