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為教室的窗戶點上了花妝,不論窗子是否願意。
就像魏長生是真想睡會卻被溫如玉硬拉著下著五子棋,估計是報昨晚拉她打王者一起受折磨之仇的。
平時看她溫潤如玉的,沒想到藏這麽深,看錯人了看錯人了。
棋局一直繼續到上課,溫如玉和魏長生倒是輸贏參半。
課上的很緊張,老師仿佛想在最後一年裡把自己所會的全交給學生一樣,即使打了下課鈴也不見台上有停歇下來的樣子。
終於,口乾舌燥的老師說了放學兩個字。
魏長生快速收拾好書包就跑了出去,速度一點不比住校生慢。
撐著傘走過一個路口就看到魏楠的車了。
“姐,我有個單子,先不回去了,帶我去一下人民公園。”
“單子?危險嗎?”
“不危險,解決個小妖。”
魏楠知道魏長生和魚玄機是真有修為的,魏長生老早之前就給她說過了,不然魚玄機過了十來年也不見老的面容解釋不了。
當時也是魚玄機偷偷給魏楠透了個底,知道了魚玄機在修道屆地位實力都有幾層樓這麽高,並且保證不會讓魏長生涉險她魏楠才同意魏長生繼續修行的。
“急嗎?要不吃個飯再去?”
“也行,先吃個飯吧。”
可能在他姐姐眼裡,異管局的任務還沒自己弟弟吃飽飯重要,現實也確實如此,完成一個單子異管局也只是給個幾千,遇到棘手才多點,能有個幾十萬。
當初魚玄機就做了幾個任務才交得起魏長生三年學費和他們一家生活費的,就是她硬要說是人家買了她幾百年前埋起來的破爛東西,還一臉快表揚表揚師傅點樣子,實在有點孩子氣。
魏長生越來越大,他眼中無所不能的師傅卻顯得越來越廢物,整天就宅在家裡,可能生活真是個輪回呢。
姐弟倆去了一家西式高檔餐廳,魏長生臨走帶了幾份牛排,準備帶回去給魚玄機和敖黎嘗嘗,反正他吃不慣那種半熟不熟的牛排。
在去廣場的路上,魏長生給敖黎打了個電話說了聲不用做自己的飯了。
“知道了,人民公園嗎,我會立刻趕過去的。”
“別,一個小妖怪,我能應付來的,你就在家好好呆著吧。”
“……嗯。”
敖黎遲疑了一會才答應的,想來她是對魏長生的實力認識很深刻。
說起來,魏長生的生日也快到了,還剩個把月,到時候就有的敖黎和魚玄機忙的了。
“打給敖黎的?她倒是個好女孩,適合做老婆。”
“別鬧了姐,我把她當家人的。”
魏楠輕笑了幾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對魏長生的答案感到搞笑還是同意。
“到了,我跟著你一起去看看吧。”
真是拗不過魏楠,等她停好車,魏長生帶著她去往任務描述中的位置走去,上面隻說了在公園夜跑的人經常能看見樹地下傳來陣陣怪叫。
魏楠看著魏長生閉上眼,也不知道幹什麽,然後就確定了一個方向邁步走去,她覺得到挺新奇的,跟在魏長生身後走去。
八點的夜空已經披上了墨色,公園裡因為最近鬧鬼的消息幾乎沒什麽人,魏長生通過靈覺找到了大概位置。
接著昏黃的路燈,魏長生帶著魏楠到了公園最大的一棵樹下。
微風吹過,魏楠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她隱約聽到嗚嗚咽咽的怪聲,拉住魏長生的手把他下意識護在了身後。
魏長生拍了怕緊張過度的魏楠,輕輕掙脫被魏楠攥緊的手,人們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
但其實魏楠眼前防著的只是一個女孩。
魏長生上前盯著女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嗯,是個沒有靈智的地縛靈,這靈的原身應該是條狗。
女孩呆呆的坐在樹下,髒兮兮的臉和頭髮上,耷拉著兩條白色的狗耳。
時不時還會嗷嗚兩聲,像是在呼喚自己不存在的主人。
魏長生給魏楠大致說了下情況後,反手從包裡一直帶著的各種符咒中抽出一張往生咒。
啪一下就糊在女孩臉上了。
拍了拍手,完成收工。
魏楠有些無語的看著魏長生收手準備回家的樣子。
“就這麽簡單?甩一張符就解決了?”
“不然呢?”
“這…這樣啊。”
第一次看魏長生工作,魏楠覺得她可以完全放心魏長生以後再去做別的委托了。
一路上魏楠都顯得有些懵,好在不影響開車,姐弟倆安安穩穩停在了長生閣前。
在下車時,魏長生對魏楠伸出了手。
“我覺得姐你可能想看看這個,握住我的手。”
魏楠聽話的握住了。
瞬間,原本面前魏長生的臉消失不見,她的視角轉而變成了第三人稱。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已經不清晰了,只知道公園裡最近住進一隻小流浪狗,它原本的毛發已經髒的看不清了,路過它的人都捏著鼻子快步走過,是啊,誰又會在意一隻可能都活不過這年冬天的弱小生物呢。
瘦骨嶙峋的狗可能知道了自己很難熬過沒有食物的冬天,找了一棵樹認命般趴在了那裡。
它的眼皮耐不住凌冽的寒風,一直緊閉著。
只是一段清晰的話語進入了它聳拉的耳朵裡。
“正在看直播的家人們,我最近在公園裡看到一隻流浪狗,好可憐啊,請家人們點點關注,送點禮物,主播好救下這隻狗。”
飛雪順著寒風落下,小狗被奇怪的男人放在不知哪找來的巷子裡抱回了家。
男人開著直播,記錄著救助小狗的每一個瞬間,忍著巨醜給它洗了澡,帶它去寵物醫院治療,又買了雞肉狗糧給它吃。
一直流浪的小狗不知道原來活著是如此高興的一件事,它短暫的生活裡,男人是唯一一道光。
男人花了一個多月把小狗養的健康快樂,他每天都會打開直播,記錄他陪著小狗玩鬧,抱著它睡覺,喂它吃豐盛的食物,他在直播上的收益也因為人們對小狗的善意而收獲頗豐。
等他賺夠了買車最後剩下的錢,他把直播關了。
原本小狗眼裡溫暖的家和善良的主人突然變了,他揪著狗的脖頸就把它丟出了家門。
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在門前嗷嗚嗷嗚的叫著,祈求著男人帶它回家,叫久了,男人實在不堪忍受,出門紅著眼拿根木棒打斷了它的腿。
它又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潔白的毛逐漸被汙穢染上,斷了的腿影響了它尋找食物,它每天還是會遠遠看看男人。
只是它還是沒能活過那年冬天。
曾經她沐浴過陽光,她也一直渴求著陽光再次照到她身上,只是,她眼中的陽光不過是別人臨時打開的手電筒。
她在樹下等著那個男人,好像他還會在某天背著溫暖的光給予她一個家。
回過神來,車裡已經沒了魏長生的身影,她看著長生觀二樓的燈光,隱約聽到幾人在商量是看哪個電視屏道的聲音。
魏楠怔怔望了一會,開車走了。
那不是她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確實照在了她身上。